2.雪地里的貓

這個時空本來是修仙者的世界，天道法則之下，人獸草木皆能成仙。何曾幾時，雖然不至於漫天神佛，但是即便是最偏遠的地方也偶爾能看到御劍而行的修士身影。直到兩百多年前……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原本晴空萬里的世界突然毫無徵兆地黑了下來。緊接着，黑沉沉的天空一片電閃雷鳴。響雷一片連着一片，似乎連大地都在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整個天空突然出現了極其詭異的裂縫，然後無數的光點如同流星一般散落到了世界各地。從那以後，世界變了。

人們都在說：三十三天崩塌，諸神隕落，道法末路，永絕仙途……

從那以後，世上再無飛升之人，所有的修士無論法力高低都逐漸失去靈力變成凡人。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大多耗盡了自己的壽命，逐漸湮沒在了輪迴之中。

人類社會的發展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從修道飛升轉向了科技時代。二百多年之後，人類已經到達了信息社會，不僅如此，其他生物也出現了新的進化。人類中出現了異能者，動物中也出現了高級進化的種類，不但具有智商，極少部分也能變成人形……

不過小八告訴周言，這些只是暫時的。因為天道碎裂產生的副作用。所有的能量都在不斷暴走，這種短暫的平衡無法持久。最終，整個位面都會因為能量失序而被碾成碎片。而周言的任務，則是將所有混亂的能量重新恢復到應有的秩序上。但是，怎麼做還不是很清楚。

一推開大門，清爽的空氣帶着點寒意撲面而來，周言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連忙將厚實的圍巾圍好。身後傳來姨媽略帶點嘶啞的聲音：“言言，外面下雪了嗎？”

看了一眼滿是銀裝素裹的世界，周言的眼睛彎了彎：“雪停了，姨媽。”

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被強迫性地塞到手中，耳邊還夾雜着姨媽的絮叨：“這麼冷的天非要出門。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要是再出事怎麼辦。”

周言也不回嘴，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包子就出門了：“也就是幫個忙，我很快就回來。”木門再度被關上，連帶着將親人的擔心也擋在了身後。

來到這個世界差不多有幾個月了，依靠小八藥物的作用，周言的身體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算是康復了。健全的身體對於周言來說確實是非常寶貴的財富，只是，還沒等他體驗多少時間，轉眼就從深秋到了隆冬。等到看見滿眼銀白的時候，周言才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的親人們雖然沒有什麼錢，但是卻給了周言從未體會過的溫暖。前世的父母雖然愛着他，但是也只會在玻璃房外默默觀看，他們太忙，忙到連一個擁抱的時間都沒有。除了足夠的金錢和永遠千篇一律的視頻之外，周言真的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可以傳達父母的關心。至於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們也只會在外面偶爾探頭看一眼。

而在這裏，雖然周言只是一個被母親寄樣在鄉下的小孩。但是姨媽一家對自己的關心則讓他有一種家的感覺。在原主的記憶里，他之所以會死在山中也是不希望姨媽家為了給自己治不好病耗盡所有積蓄。不是被放棄，而是不願意成為拖累。

周言清楚地記得，當自己回到消失了三天的家中的時候，不但是阿姨，就連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姨夫也似乎鬆了一口氣。至於自己的表弟，更是一邊哭一邊抱着自己不肯鬆手。那種被需要的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美妙。

能活在這個世界確實不錯。

小八，就是那個倉鼠系統。周言給它取了一個昵稱算是名字。008似乎也很喜歡，所以也就這麼叫了起來。

小八從周言的背包里爬出來，一邊抖動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一邊毫不客氣地鑽進了他的領口。當軟軟的絨毛，肥肥的屁股貼上對方溫暖的皮膚之後，小八滿足地嘆了一口氣：“親，走的那麼急幹什麼？差點把我丟下。”

“我去哪裏，你不是都能知道？”因為契約的關係，小八和周言之間是可以相互感知的。所以周言也不是很在意寵物走失的可能。

“就算知道也不好趕過來啊。”小八顯然因為周言忽視了雙方腿長的差距而感到憤怒：“我現在可是一隻倉鼠啊。最萌最老實的倉鼠哦。你難道要我在這個大雪天裏，在厚厚的雪地上一路飛奔過去找你？沒走出兩米就會被凍僵的！”

“那讓阿姨給你做件衣服？”周言覺得自己的提議比較具有可操作性：“大冬天的確實不適合裸。體。”

小八憤怒了，實際上周言似乎總能在輕描淡寫之間激發他的憤怒：“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作為一隻萌萌噠的倉鼠需要的是主人的關心和寵愛，而不是要在寒冬臘月上演一出三千里尋主記。那是忠犬八公做的事情，我只是一隻倉鼠啊，親！”

對於已經逐漸分不清自己是系統還是倉鼠的小八，周言似乎也沒有特別在意的意思。他直接用一顆開心果堵住了小八的抗議。從這裏走到老王約定的地點還有一段路，得快點動身。

來這個世界的幾個月後，周言基本上把周圍的動植物都收集得差不多了。雖然現存的積分可以保證他在一段時間裏不會斷葯，但是到底是坐吃山空。於是，當村裏的獵人老王邀請他一起進山之後，周言就欣然同意了。

既然山下沒什麼可以收集的東西了，那就快點進山吧。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遇見點變異動物。自從這個位面能量紊亂之後，不但人類出現了異能者，連動物都開始進化了。據說，個別高階的動物已經可以將自己變得和人類一模一樣。這種動物的生命力應該可以兌換相當的積分吧。

一腳深一腳淺水地踩在雪地上，腳下發出吱吱的聲音。這種感覺很奇妙，至少在以前周言都是絕對沒有機會感受到的。那個時候的他只能呆在24小時恆溫的房間裏通過網絡為害一方。大約是老天都見不得他的不安分了，到了後期居然連上網對他的心臟來說都變成了不小的負擔。

現在雖然需要靠着雙手賺積分，但是自由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想到這裏，周言的心情沒來由地又好了幾分。他將昏昏欲睡的倉鼠塞進厚厚的口袋裏，又添了一把瓜子在裏面。按照這個分量，至少在集合之前小八是不需要擔心挨餓的。對於自己人，周言一直都是很夠意思。雖然小八隻是自己鼠。

老王是村裡最有本事的獵戶，無論是下套做陷阱還是進山獵孢子都是很有一手的。原來的周言從小就喜歡跟着老王一起進山。後來要不是病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得不放棄，他大概也會成為一個不錯的獵人吧。

在周言的記憶里，原主和老王的關係很不錯。現在知道周言已經病癒，老王就打算叫他過來搭把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冬天的有一幫人非要找嚮導進山。而這方圓百里最熟悉山裏的也就只有老王了。

雖然不清楚外地人的目的，但是架不住對方給錢大方。老王在自己發財之餘也想起了因為生病變得家境窘迫的周言。所以他也喊了周言過來一起進山。這山路除了老王，大概也就是周言最熟悉了。在繼承了原身的記憶之後，周言自然沒有問題。再加上他確實也想進山搜集動植物的能量，於是一口答應。全然不在意大雪過後寒冷的天氣。

又走了一陣子，周言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快9點了，大概能在9點半左右趕到目的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除了一點稀疏的枯枝什麼都沒有。周言很喜歡這樣的場景，可惜沒有帶相機，不然拍下來的話倒是一副不錯的風景畫。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周言敏銳地察覺到雪地上有什麼不對勁。小八給的葯不但可以抑制他的病痛，也在緩慢地提高周言的身體素質。幾個月下來，無論是視力聽力還是體力速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於是，在離他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周言發現了一個小動靜。

那似乎是一個不大的小野獸，正在飛速地朝着自己跑過來。周言本能地進入了戒備的狀態。在冬天的山下，常可以預見下山覓食的野獸，多一點防備總是沒有錯的。

等到那東西逐漸接近之後，周言看清楚了，居然是一隻貓。

銀灰色的皮毛，黑色的斑紋，這是一隻相當漂亮的虎斑貓。再加上短短的四肢，圓圓的肚子，還有虎頭虎腦的小腦袋，應該還只是半大的小傢伙。

眼看着虎斑貓逐漸接近，周言還是沒有放鬆警惕。他喜歡毛茸茸胖乎乎的小動物，但是不代表沒有一點警戒心。

小貓似乎也察覺到了周言的防備，於是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來了。胖嘟嘟的腦袋微微歪了歪，然後衝著周言吐出了殺招。

“喵……”

周言覺得自己的心化了。他緩緩地蹲下身子，然後伸出一隻手，衝著小貓招了招：“過來。”

似乎是聽得懂周言的話，小貓遲疑了一下，就豎著尾巴蹬蹬地跑到周言的手上，然後順着他的胳膊直接鑽進了懷中。看起來確實被凍得夠嗆。

還沒等周言脫下手套撫摸一把貓咪溫柔的皮毛，小八的聲音就如同敲破的鼓在他的耳邊炸開：“天啊嚕，親，你居然墮落到要撿流浪貓的地步！你有我還不夠嗎？”

周言視線朝下，看到小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口袋裏探出自己的小腦袋，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裏滿滿都是因為害怕而偽裝的虛張聲勢：“親啊，就算你想要養一隻寵物也需要有點眼光啊。貓咪這種生物可是天生的白眼狼。對它掏心掏肺也不會有一點好處。轉臉有吃的就立刻會拋棄你。”

“……”周言第一次發現這隻缺乏人生經驗的倉鼠居然口才不錯。

眼見着周言無動於衷的樣子，小八越發地着急了。無論是作為系統還是作為倉鼠，和一隻貓做朋友都讓它緊張：“你看它那層髒兮兮的皮毛，一看就是幾年都沒洗過的。那臃腫的身體，肯定是吃不飽浮腫了……”

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似乎將貓咪的危害性表達得更加清楚。結果被虎斑貓不耐煩地掃了一尾巴，再度跌進了大口袋中。

完全沒有理會小八出於倉鼠角度的詆毀，周言抱着虎斑貓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反正已經養了倉鼠，多來只貓也沒有什麼問題。誰讓他就是喜歡萌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