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女夜話
“三天,好,這個時間不算長。”楊天風輕輕拍了下桌子,笑得很是暢快,說道:“宗老,我還有些事情想聽聽您的指教。”
宗百川心情大好,楊天風的青睞和倚重給了他極大的力量,他彷彿年輕了十幾歲,渾身充滿了幹勁,又回到了當初剛到楊家,得到楊宗敬倚重,言聽計從的時候。
攘外必先安內。楊天風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但良莠不齊的手下卻是個很大的障礙,他要儘快將內部整理清楚,好專心對外。
事情終於有了些眉目,楊天風微閉着眼睛,仰靠在椅子裏,輕輕地揉着太陽穴。
孟秋蘭將茶碗殘茶收拾乾淨,走到楊天風身後,給他揉搓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天風,早些休息吧!”
嗯,楊天風答應着,站起身,換上了睡衣。
“天風,我在外間屋,有事你就叫我。”孟秋蘭將楊天風的衣服放好,朝他微笑着說道。
“一起睡吧!”不知為什麼,楊天風幾乎是脫口而出。
孟秋蘭臉紅了紅,大概是想到了白天花園裏的溫存,遲疑着說道:“可你的身體——,婆母會不高興的。”
“我只想摟着你睡,不幹別的。”楊天風坐在床上,臉上帶着逗弄她似的微笑。
孟秋蘭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走到外間屋查看了一下,然後走進卧室,開始脫衣服。
楊天風仔細看着她,他的想像從未超過把她摟在懷裏,儘管他知道實際上有遠過於此的內容,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孟秋蘭的衣服滑了下來,先是苗條的腰身,然後是纖弱的模糊的髖部。她在跨出襯裙的時候,詢問般地看了一下他,然後把襯裙小心地罩在椅子上。
楊天風覺得這情景是那麼熟悉,象極了他和她初次相逢的時候,那時他力爭裝得老練,卻在她的不斷詢問下狼狽不堪。
“你喜歡亮着燈還是……”
“你怎麼不脫衣服?”
“你是不是更喜歡小腳的姑娘?”
“你想再搞嗎?你問我?假如你付錢,我就願意。”
“你會再來找我嗎?你喜歡我嗎?”
“我的父母親從小就把我賣了,你真的會帶我離開這裏嗎?”
……………
半夜時分,楊家莊園陷入了沉寂。天上掛着一彎月牙,樹木的黑影動也不動,象怪物擺着陣勢。地上彷彿籠起了一片輕煙,朦朦朧朧,如同墜入了夢境。
趙雨柔的頭上包着嶄新的紗布,躺在綿軟的床上,眼睛無神地眨動着。李月華和郝佳琪合衣躺在她的左右,睡得挺香。
千古艱難唯一死,但凡有一線生機,誰會尋短見呢!雖然這這世上從來沒想過自殺的人少之又少,但有勇氣實施的人卻也是鳳毛麟角。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句話便說明了一切。
當時的一股子猛勁過後,趙雨柔昏迷了很長時間,醒來后基本上放棄了再去自殺的念頭。自己的心理是一方面,虎子的恫嚇和寬慰也是一方面。
“我們少爺說了,強扭的瓜不甜,他以後不會再強逼你,而要你自己心甘情願。如果你再敢尋死,少爺說要把你那些同學統統砍頭挖心,給你陪葬……”惡毒的話語還時時回蕩在趙雨柔的耳邊,讓她感到不寒而慄,怎麼會有這麼無恥,這麼惡毒的人,讓人想死都不敢。
趙雨柔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兄妹,想起了和她一起南下的同學。她的眼睛濕潤了,兩滴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他們是一批熱情的革命青年,具有崇高的理想,敏銳的觀點和嫉恨一切不平的剛直性格。但也正象一般的青年一樣,缺乏堅韌的耐心和必要的磨難,遇事浮燥,好衝動,更重要的是他們缺乏社會經驗和閱歷,沒在錯綜複雜的環境中鍛煉過,不知道外面環境的險惡。
當初,他們唱着歌走在路上,為從家庭的牢籠里解放出來,為能呼吸新鮮的自由的空氣,為即將投身於轟轟烈烈抗戰事業當中而情緒高漲,慷慨激昂;現在,卻只能被關在這監獄似的大院子裏,過着囚徒般的生活。
理想與現實,永遠有着差距,甚至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天塹。
趙雨柔無聲地嘆了口氣,翻身坐起,她有些口渴,雖然有丫環伺候,但她卻不想招呼她們。
“啊!”李月華被驚醒,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趙雨柔的胳膊,驚慌地叫道:“別,別尋短見,咱們要堅持,要忍耐。”
郝佳琪被吵醒了,惺忪着睡眼,一手去抓趙雨柔,一手忙着划拉自己放在床頭的近視鏡。
趙雨柔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為這兩位好朋友的擔心和看護而感動。
“你倆別急,我只是想喝點水。”趙雨柔苦笑着解釋道,輕輕掙了掙,卻沒掙脫兩個人的魔掌。
李月華眨了眨眼睛,示意郝佳琪不要放手,她翻身下床,說道:“喝水呀,我給你端。”
“你們——”趙雨柔很無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已經想開了,你們不要這麼緊張兮兮的了,好不好?”
“想開了什麼?”郝佳琪終於戴上了眼鏡,狐疑地盯着趙雨柔問道:“安心做三姨太?讓我們跟着受優待。”
“胡說八道。”趙雨柔白了郝佳琪一眼,接過李月華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慢慢說道:“還記得我們在路上曾經說過的話嗎,就算成功遠在天邊,道路崎嶇多變,我們也要勇往直前,不畏艱難;即使失敗就在眼前,我們也要堅守信念,矢志不移。”
“記得。”李月華點了點頭,臉上的幾點小雀斑因為激動而愈加明顯,“我們要象高爾基所寫的海燕一樣勇敢。”
“勇敢,我們當然要勇敢,可是不知道以後會怎樣?還有,還有他們是不是被送給日本人了?”郝佳琪抽了抽鼻子,有些擔心地說道。
三個人沉默下來,半晌,趙雨柔象是自我安慰般地說道:“應該不會吧,那個漢奸要拿你們挾迫我,不會做得那麼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