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別·壹

第11章 離別·壹

金雁悄無聲息地凌空俯衝,穩穩地對準陳鉻的后心,似乎是準備用它那鋒利的長喙將他戳個對穿。然而日光之下,黑暗無所遁形,它那巨大的雙翅在地面投射|出兩道長長的陰影。

陳鉻眉峰微蹙,似有所覺,卻已經來不及扳動弩機。幾乎是下意識地,陳鉻利落地一個側身,調轉方向迎面朝著那金雁,猛地向後彎腰下翻。

那金雁幾乎貼着他的腹部掠過,鋒利的羽翅在他的腹部劃出數道既長又深的血口子,繼而揚起頭向上爬升,並在空中拖出一道暗紅的血線!

陳鉻揉揉肚子,抿着嘴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遠遠望着空中已經無法保持平衡的金雁,朝他搖了搖自己手中緊握的、一支已經攔腰折斷的箭矢,它的另一半被彈出去老遠的距離,箭頭已經不見。

原來,就在金雁與他貼身而過的那一剎那,陳鉻用力舉起手中的箭矢,以箭尖最鋒利處從它的腹部劃過——腐肉與正常的*交匯之處,將它開腸破肚。此刻,那箭頭還穩穩噹噹地扎在金雁的腹中。

這隻金雁也是奇怪得很,不知道為什麼生命力格外頑強,先是被陳鉻用五指在脖子上戳了五個血洞,而後又被他用雙膝鎖着脖頸在空中折騰半天,最後還被開腸破肚,卻依然沒有就死。

它重重地摔在地上,憤怒地瞪着站得直|挺|挺地、笑得十分得意的陳鉻,那血紅的右眼逐漸回復成黑色,腐化的半邊身軀也變了回來。終於,它掙扎着撲扇着雙翼並飛了起來,碎金般的毛羽紛紛掉落,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繽紛漂亮的金色尾翼。只見他一口叼起那紫衣女人的屍身,用盡最後一點力量飛向高空。

陳鉻用完了最後一支箭矢,那長戈也已經卷刃,實在沒有可以再用的武器,不得已讓它逃了去。

受人驅使的動物,或許它們自身也非常的痛苦。動物也有感情嗎?它們會恐懼、會憤怒,會歡喜、會憂愁,想來應該是有的。動物也有思想嗎?它們之中有些聰明,有些愚笨,或許也是有的。

陳鉻突然不可抑制地思念起陳輕銥來,媽媽總是認為,無論是人或動物,情感與思想都是由一堆粒子相互作用的結果。

小時候,陳鉻向她提出過這樣的問題,並數次與她進行爭論。陳輕銥教育他:“人是沒有靈魂的,你不應該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想一些無法被驗證的事情。”

陳鉻則鑽進了牛角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為什麼不能驗證?”

陳輕銥翻看着一本大部頭的學術著作,謄寫筆記,漫不經心道:“嗯哼,用你昨晚見到的啰孽啰婆菩薩,還是上個月見到的基努里維斯?”

陳鉻:“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一個‘底細’裏面的,好嗎?”

陳輕銥:“不是‘底細’是‘體系’,寶貝兒。他們的*都已經分解成了地球的養分,有什麼不同的?”

陳鉻努力地揚起小|臉來與她對視:“雙縫干涉實驗呀,當我們不觀測的時候,周圍的那些物質並不存在,只有觀測的時候,他們才會顯現出我們所見到的樣子……這是、是……”

陳鉻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沒把自己說得缺氧而死:“是因為世界就是所有生物靈魂的,呃……折射。對,是‘眾生所共業’,因此我們看到同樣的山川湖……海,媽媽!你不能偷|窺我的*。”

陳輕銥被他氣得沒了脾氣,敏銳地衝進陳鉻的書房,洞察到他床頭擺放的一本花里胡哨的書籍,“啪”地一聲,《俱舍論》被扇到姜振鴻的臉上,砸掉了他腦袋上戴着的vr眼鏡:“你給兒子看的什麼書?”

姜振鴻正戴着虛擬現實設備,神經病一般手舞足蹈地玩遊戲,倏然被拉入現實中,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把捉住陳輕銥的……胸:“我的公主殿下?”

陳輕銥:“姜——振——鴻!”

姜振鴻:“就看看插圖啊,他字都認不……我、我明天開會還要講話噠!長官!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

當天,軍官姜振鴻被敲得滿頭包,奉命讓小兒子騎在自己脖子上,去科技館參觀。

姜振鴻:“咱們來接受科學的‘洗腦’,哦,不、不、不,是‘洗禮’,兒子,科學的洗禮。”

陳鉻:“洗你,爸爸。”

姜振鴻握拳,興奮:“洗——禮,了以——禮。快點看,回家爸爸把牛頭小德正式傳給你,繼承我的魔獸事業。”

陳鉻不明所以,點頭:“了一你。”

陳鉻能感受到,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至少就他自己的智商而言。

他低頭嘆了口氣,意外地在地上發現了一支花花綠綠的繡花布袋子,似乎是從那紫衣女人身上掉落的。

反正也死不了,陳鉻好奇心爆發,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躡手躡腳地跑了過去,將布袋子撿起並打開查看,食物噴香的氣味撲面而來。

一包臘肉?很像像家鄉的味道。

陳鉻嘗了一小塊,感覺自己有一萬年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食鹽與橘子皮的香氣令風乾的肉塊別具風味,唇齒留香,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風風火火地奔向遠處的戰場。

沒有了紫衣女人的控制,喪屍變得更加兇猛,但卻不具備任何智能,僅僅只是在大地上橫衝直撞。它們受到病毒的驅使,唯一的目的並不非捕食,而是傳播它、延續它,甚至可能是令病毒自身得到進化。在陳鉻的時代,傳播的速度與這種進化的可能被科學家們“穩定”地控制住了,但現在卻很難說。

他將那支繡花口袋藏在褲兜里,撿起一把俘虜們砍柴用的柴刀,掂量了兩下感覺不太趁手,但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上一刻。

陳鉻正在砸吧着嘴,努力忍住要流出來的口水。

下一刻。

他面色突變,凌空一躍,飛身沖入戰局之中。

只聽“鐺”的一聲巨響,陳鉻腳下發力一踢,將一支燒水用的大陶缸子踢飛,一大|波喪屍被衝擊得向後退出數米,巨大的浪花混雜着喪屍斷裂的手腳,爆炸一般四處飛濺。

他右手持刀,左手不知從哪撿來一口破鐵鍋用作盾牌,攻守兼備,飛速地穿梭在人群與喪屍之間。柴刀的刀刃非常鈍,但以陳鉻目前的臂力與眼力,將喪屍的頭顱一刀斬下實在就跟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陳鉻大吼:“李弘!”

隨即撐那口破鐵鍋,側身緊貼李弘,將喪屍擋在兩人之外,那些沒有大腦的喪屍則接二連三地往鍋底撞擊,敲得陳鉻手臂酸麻,“哐當哐當”的響聲令兩人耳鳴目眩。

李弘簡直受不了他,半分緊張也不剩,大罵:“聾了!把你的鍋收——起!來!”

陳鉻右肩與李弘貼在一起,兩人築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線,將四面八方襲來的喪屍阻擋在攻擊範圍之外,但陳鉻仍然十分擔心李弘:“你身上有傷,不能跟他們的血液接觸。小心!”

陳鉻以右腿為支點,緊靠李弘,曲左腿憑慣性迅速以轉身,右手推出,橫靠一刀,帶着劈山之勢砍向身側的喪屍。

然而他的心實在夠大,根本沒有考慮到柴刀與他慣用的苗刀比起來足足短了三分之二,那動作看似一氣呵成、氣勢兇猛,卻連喪屍的一根|毛都沒觸到。

虧得李弘側身一個飛踢,將那喪屍踢飛了出去。

李弘哈哈大笑:“有傷?小心?”

他頭上的骨笄在劇烈的打鬥中不知掉落在了何處,此刻披散着長發,臉上濺落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左側眉骨烙上了一道雖短卻極深的血痕,側臉專門朝着陳鉻,嘲諷似的笑了笑,聲音異常低沉沙啞:“到底誰要小心?”

陳鉻在一瞬間呼吸一滯,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繼而整顆心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一頓亂跳,臉紅到了耳根處。

李弘心下竊喜,趁其不備,忽然一腳踢起陳鉻左手的破鐵鍋——那鐵鍋在空中打了個轉,穩穩噹噹地倒扣在陳鉻腦袋上。李弘提起長戈,在那鍋底“噹噹當”地使勁敲了三下,震得陳鉻一陣耳鳴。

陳鉻一個搖晃甩飛鐵鍋,雙手捂住耳朵:“要死嗎!聾了啊啊啊——!”

“此戰過後,”李弘轉過身去,飛身投入戰場:“答應我一件事!”

陳鉻還在敲打自己的腦袋,基本上聽不清楚:“你說什麼?行行行!”

李弘一哂,搖搖頭不再看他。

戰鬥在傍晚時落下帷幕,破碎的礦坑變成了一口巨大的燉肉鍋。

時值深秋,草木凋零,夕陽如血,周遭儘是深黑如墨的巨大山巒,飛禽走獸被那怪物般的金雁吃得一隻也不剩。激戰過後,眾人皆疲憊不堪,世界彷彿回到了混沌初開時絕對的靜謐無聲。

忽而一陣秋風起,穿過乾枯的蒿草,於是天地之間唯獨剩下這嗶嗶剝剝,如烈火燎原般的陣陣爆響聲。

李弘、顏川都累得抬不起手來,而陳鉻對於行軍打仗的事情又一概不通,如何清點人數、處置傷兵、整頓隊伍等等,全都由李弘口述,陳鉻去執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殘局,找到秦兵囤積的糧食和武器,再安頓好眾人,已經是下半夜了。陳鉻忙得暈頭轉向,瞪着兩隻蚊香眼,迷迷糊糊地端起一鍋剛煮好的燉肉,那鍋里還冒着熱氣,被燙得一蹦三跳,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弘和顏川睡覺的石壁前。

“燙死我了!”陳鉻抬腳狠狠踹了李弘兩下;“起來吃飯,再睡澆你頭上了啊。”

李弘睡得迷迷糊糊,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抓起身旁那捲刃的長戈就向外跑。

陳鉻:“回來!神經病嗎?”

李弘被夜風狠狠吹了一陣,這才清醒過來,從陳鉻手中將鍋接了過來,一面用跟陳鉻一樣的方式將顏川踢了起來:“你這人……恁的欺熟怕生?”

陳鉻:“……”

飛馬當空,銀河斜掛。

三人圍着一口大鍋,陳鉻僅僅是坐在一旁,對這一鍋沒有油鹽辣椒的東西並沒有什麼食慾,看了李弘一陣,見他狼吞虎咽地十分粗|魯,於是無聊地抬頭看天。

那團流動着的巨大星雲仍在西天。

李弘順着他的目光,抬頭瞥了一眼,繼而低頭吃肉:“室宿顯現,須得修補房屋,準備過冬了。”

陳鉻非常意外:“那是什麼?”

顏川笑道:“是啊,該回家了。你不是在看那星宿嗎?室、壁星宿,共四顆定星,二者在東、二者在西,四四方方的。每當秋末冬初時節,眾星暗淡,它們便十分明亮耀眼。”

陳鉻抬頭看了看,遲疑了一陣:“你們說的是飛馬座吧?跟我看見的不一樣,我看的是西邊的那團星雲,光芒就像蜘蛛絲一樣,包成一個很大的花朵的形狀。”

李弘說著,看了看陳鉻,咕噥:“莫說胡話,凡人怎能看見……”

陳鉻鬱悶得要死:“我發現你這幾天說話總是欲言又止的,到底怎麼了?”

顏川:“大荒之西有靈山,十巫於此山侍鬼神。”

陳鉻笑了:“那又不是山,川哥,我看見的是一團星雲。”

李弘:“你到底讀沒讀過書?豐沮玉門,日月所入!靈山,可溝通天地,它無形無相,十巫在此,皆操不死之葯上下於天。那是靈山的山頂,萬物之靈生長與輪迴之地。”

陳鉻過了這麼多年,終於體會到陳輕銥面對自己時的無語,聳聳肩:“我當然知道你說的是《山海經》裏的東西,還添油加醋的,輪迴?又沒有人能證明它。”

李弘就從沒見過這麼沒文化的人,炸毛:“靈山星海,神州大地世代口耳相傳,即使垂髫小兒亦熟知此事。回去將書找與你看,若真無記載,我……”

他四處張望,最低頭一指:“我吞了這口鍋!”

陳鉻:“我吞兩口鍋!反正又死不了。”

顏川笑着打圓場:“別吵了,你兩人分開時好好的,處在一起便跟孩子似的。”

李弘:“我看你就是個妖怪。”

陳鉻一臉嫌棄:“我天!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古代傻|帽討論科學?”

李弘咕噥着:“專門……的妖怪,不與你計較!”

陳鉻沒聽清楚,於是便不再管他,摸出褲兜里的臘肉,往嘴裏丟了兩片,嘎吱嘎吱地咀嚼,一面向另外兩人顯擺:“臘肉哦。”

李弘氣不打一處來:“哪裏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麼就不能有一點防人之心?”

顏川哈哈哈地乾笑,覺得自己特別多餘:“說點正事吧。”

陳鉻長吸一口氣,這才想起來:“清點了人數,原本總共有九千人,被秦國弄走三千人,剩下三千人。其中,有一千多個老弱婦孺,都是附近的流民,被抓來做飯打雜的。兩千趙國士兵,似乎都是在那些我記不住名字的地方打仗時被俘虜的,重傷七百人,輕傷九百人。找到了秦兵的輜重,大概可以吃四五天的,還有差不多一百件各式兵器。”

李弘:“多謝。”

陳鉻笑了笑:“謝什麼?實在是,也沒什麼可高興的,這太殘酷了。我還是讓他們百人一隊,不知道怎麼弄,又幫不上什麼忙,分了下食物,然後由隊長領着自己去安頓了。”

顏川:“你做得非常好,聽說你父親也是位楚國的將軍?虎父無犬子。”

陳鉻皺着眉,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下,似乎是思考得非常糾結:“我老家在桃源,父親是在湘西長大的,這樣說起來也算是吧。你們大概理解不了,我遇到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嘆了口氣:“剛才在戰場上的時候,忽然覺得李弘那樣子特別像我爸,好想他啊。對了,你讓我答應你一件事,是什麼事?”

李弘聽到陳鉻的話,似乎被噎了一下,連忙搖頭:“隨口說說,無事。你有何打算?”

陳鉻一時間想不出來,於是反問:“你們呢?”

李弘:“明日動身回城,這許多事若非親身經歷,我是絕不會信的,回去后還不知如何交代。這三千人都曾與那喪屍交戰,若傳了出去勢必引起恐慌。”

陳鉻:“那些紫衣人可能來自楚國,這包臘肉就是那邊的特產。”

顏川:“秦楚已結成同盟?”

陳鉻:“那倒不一定,楚國自己就已經夠亂了的,後來秦國滅……”他忽然覺得歷史似乎與自己所知的完全不一樣了,於是改口道:“也可能是從四川那邊來的,四川……這代溝,川、蜀是在秦國和楚國的西邊的一個小國,我見過那些人戴的面具,跟三星堆出土的非常相似。”

李弘:“你還知道什麼?”

陳鉻:“我的猜測:首先,紫衣人可能來自川蜀或楚國邊陲,他們非常可能是豢養蠱毒的高手,把病毒植入可受他們操控的金雁身上,並且發現了利用蠱蟲控制喪屍的方法。其次,秦國與他們達成了某種合作或交易,也有可能是已經奪取了川蜀之地。最後,秦國試圖培養一支能夠作戰的屍兵部隊,用來侵攻六國。”

李弘忽然開口問:“你似乎對此物十分了解?”

陳鉻:“這東西……真的不是有意隱瞞,因為我自己都沒弄清楚。”

李弘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要不……”

話說了個頭,卻又哽住了,這話要如何說?原本以為這小子不過是個被流放的落魄貴族,傻頭傻腦的,但勝在人長得賞心悅目,帶回去養着也就是了。然而這幾天兩人出生入死,他非常明白陳鉻不是一般人,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顏川看的着急,開口替李弘說出了心裏話:“要不你就跟我們一同回城,以你的人本事,從軍后定能出人頭地。”

李弘雖然蹙起眉峰,卻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去看陳鉻。

陳鉻搖了搖頭:“多謝你們的好意,但我從小勵志絕不當兵,生來毛病就特別多,不是個樂於奉獻的人。”

顏川呵呵一笑:“人各有志。”

陳鉻:“我目前最擔心的是我哥哥,雖然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是如果我一直追查喪屍的事,就一定會遇見他。就怕他不相信我能活下來,怕他……”放棄我,陳鉻想了想,卻不敢真的說出來。

在大哥心中,自己一定是非常軟弱沒用的宅男一個。

“他定不會放棄你,我反覆回想當日初遇你的情形,”李弘變得正常起來,開始勸慰陳鉻:“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與你這身是一樣的。他身手了得,但神色慌張,那樣子像是丟了什麼寶貝似的,冒死也要闖入秦兵包圍,在戰場上四下尋找。你這人如此討嫌,除了你大哥還有誰能那樣擔心你?”

陳鉻的情緒變化很快,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聽了李弘的話便一下子開心起來:“就是嘛,你說人話的時候還能聽聽的,我要去秦國,去咸陽!我能感覺到我哥哥正在找我。”

李弘嘲道:“說風就是雨?你要如何去?如何找?身份戶籍、通關文碟也就算了,你必然是沒有的。路線可知道?方向能分得清?細皮嫩|肉的,如何翻山越嶺?蠢笨不堪,不說成功抵達咸陽,你不在路上被人賣了就是萬幸!”

李弘每說一句,陳鉻的心裏就咯噔一下,越聽心裏越忐忑,及至聽見“細皮嫩|肉”、“翻山越嶺”的時候,想起自己一個連獨自旅行都沒有過的中學生,遇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太辛酸了,眼淚啪嗒一下奪眶而出,自顧自憐地哇哇大哭起來。

李弘就等着把他弄哭,覺得心裏終於痛快了許多,於是倒下就睡,心滿意足地打起呼嚕。

沒人哄他,陳鉻乾嚎了一陣,擠着李弘躺下一起睡。李弘則下意識地一手將他攬入懷中,用下巴蹭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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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嬴政豢養喪屍事件處理情況的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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