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番外二(下)
?她是二十一歲的年紀,並不是十一歲。有)?意)?思)?書)?院)有些事情,即使不曾有過經驗,究竟是懂得的。譬如說,此時沈大人看她的眼神,眼底的灼熱與想要將她拆骨入腹的架勢,都隱隱在說明他的衝動與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
意識到這個只需要一瞬的時間,而沈琅的吻落下來的速度比這還要更快。身體緊繃的人忽而換成了章妧,她抵着樹榦,手臂被沈大人用手壓着,連兩條腿都被沈大人拿腿提前制住了。
這也不意味着章妧無從反抗,然而她的大腦在下一刻便陷入一片空白的狀況——
沈琅封住了章妧的唇,一觸之下,又湊到她的耳邊,說,“章妧,知道我喜歡你多久了嗎?你竟然還主動招惹我,是真的覺得我很能忍?”
章妧覺得自己不怎麼明白,可沈大人的話似乎告知她一個重要的信息,這關乎她先前的糾結,假使沈大人的話不是假的。可章妧沒有任何的印象,她究竟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因為沈琅的話太令章妧驚訝,她下意識微張了唇,有些許無法反應。這卻與了沈琅便利,他像是看準了機會,趁着章妧還沒有回神的空隙,再次封住她的唇瓣,將她的任何話都堵住了。
他的舌頭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汲取她口中的甘甜。章妧想退縮,卻退無可退。但是她知道且十分的清楚,沈大人的吻並不令她覺得討厭,便好似兩個人一起騎馬,她不會反感一般。
她其實不介意與沈琅有親密的接觸,這大概已說明了很多東西。
身後的樹榦堅硬到硌得章妧背疼,在沈琅的強烈攻勢下,她兩腿發軟,有些站不住。沈琅扣住她的腰,並不給她機會逃走。更定住她的臉,讓她只能選擇承受他的這些。
章妧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沈大人好像不知饜足,不斷索求。那彷彿是藏了太久的情感,一遭得以宣洩,便像山崩地裂的架勢,呼嘯而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捲走。
章妧暈眩在了沈大人的滿腔愛意之中,然他的時而溫柔,不過是給她喘息的機會。那短暫的停頓后,便是新的一輪進攻。更有甚者,章妧感覺到了沈大人下、體的反應。
情動的沈大人。
章妧:“……”
這個發現並沒有讓章妧感覺良好,畢竟她不想要在這樣的地方和沈大人發生點什麼更加畢生難忘的事。只是現在這樣,已經很叫她無法消化了。
到底沈琅還是有分寸的人,到得最後,仍是放過了章妧。章妧癱在沈琅的懷裏,兩頰通紅,根本喘不過氣。不知什麼時候,兩手緊緊抓着沈琅的衣服,儼然是抓皺了。
沈琅整個人罩住了她,而他們在的這個方向恰好避開游舫,不至於叫人看得這一切。慢慢平靜下來的章妧想到這個,多少有些安慰。
沈大人半是抱半是扶着章妧,欣賞她嬌媚似不能承受的樣子,略彎了彎嘴角。然而章妧恢復了力氣之後,第一時間便選擇脫離沈琅的懷抱。
假使沈大人的話方才的話為真,那麼今天的一切,怕是與她想的一樣,是提前安排好了的。想到之前沈大人在她面前的表現,如果不是鬱悶至極,章妧多半是要忍不住想,真能裝啊。
只是這會全無心情。
她腦袋裏現下是嗡嗡地一片亂響,思緒也像滾在了一起的線團,理不清頭緒。章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很是腫得厲害,又覺得丟人至極。
她疾步回到游舫,沒等沈琅上來便直接吩咐往回走。左右讓游舫再回來接他便好了,但她現在半點都不想與他待在一處。
回到岸上后,章妧騎馬回到了宜春園,沒有等章玠、章婼他們便連夜回了宮。章霽得知她回來,看起來是極度鬱悶的樣子,且不怎麼想搭理人,倒是不好多問。
後來得知是與沈琅之間鬧了點什麼,章霽沒法從章妧那兒知道來龍去脈,招了沈琅進宮詢問,卻只得到個不明所以的回答。因為沈大人十分直接的說,他只是主動與長公主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也不像是被拒絕了的樣子。
想到自己姐姐的反應,章霽忍不住問沈琅他是與長公主說了什麼話,沈琅不急不躁地回答道,“我與長公主殿下說,‘我心悅你’。”
章霽:“……”
仍是單身且沒有意中人的章霽忍不住內心憤憤,沈大人真是一點也不含蓄!但這究竟不會是答案,畢竟自己姐姐明明看中了沈琅,要是沈大人也有一樣的心,章霽不覺得自己姐姐會怒氣沖沖從上林苑回來了。
只不過,與沈琅交流過之後,章霽以為,這件事他並不必多管。再等得一陣子,他們自己或是可以解決得好的。到時候若仍是不行,他再看情況出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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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大人狠狠佔了便宜,在章霽眼裏怒氣沖沖回宮的章妧卻不過是不想暴露自己丟了人這回事。最初的時候,她鬱悶自己被沈琅算計了,可這到底也不算是大事,畢竟她原也沒有管沈琅喜歡不喜歡她。可到得後來,章妧心裏的鬱悶就起了變化。
在太液池的小洲之上,在蒼天大樹底下,與沈琅的那一記親吻每天夜裏都要出現在她的夢中。沈琅親吻她時的感覺,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她彷彿仍可以感覺得到沈琅的心跳,也彷彿依然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氣息。
正因如此,章妧每次從夢裏醒來,都忍不住燒紅了臉。她待在永樂宮中,哪裏也不去,誰也不見,更不打聽沈琅的消息。可這並沒有使那個夢快一點消失,相反的,有一天晚上,章妧還夢到了更為羞人的場景……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魔怔了。
足足在永樂宮閉門謝客、自己關自己禁閉半個月之後,章妧終於領悟,逃避毫無用處,她得正視自己的心思,也需要找沈大人問清楚、說清楚這些事情才行。然而,為何選在了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悄悄咪咪去沈府……章妧自己也不知道……
沈琅單獨住得一處宅院,府中並無其他長輩或兄弟姐妹。有侍衛在,章妧想要夜闖沈大人的府宅十分之容易。為了給自己壯膽,章妧特地先喝了一壺酒。
說來也是奇怪,她本在沈大人面前很有底氣,怎麼也淪落不到這樣偷偷摸摸的境地。可自從有了那些,又有被那夢境天天騷擾的事情之後,再想要見沈大人,章妧便有些發慫。
身為長公主的威嚴……就此掃地。
與此同時,宮裏面,章霽剛準備歇息,大太監便進來與他稟報,“長公主殿下喝多了酒,吵着嚷着要去找沈大人。底下的人根本攔不住,這會兒恐怕是已經帶着侍衛出了宮。”
見識過一次章妧喝多的樣子,章霽默默扶額,忽然便有些同情沈大人。畢竟,醉酒的章妧一點都不好應付。
然而章霽又想到,要不是趁着醉酒的勁,還不知道他姐姐什麼時候才肯從永樂宮出來,便收了去將人攔回來的心思。
“派人盯緊了,要是發生了什麼傷人的事情再出手……”想到沈琅的身手,章霽覺得或許是應付得了的,他便再交待,“如果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那就交給沈大人自己處理罷。”
大太監應下章霽的話,連忙出去傳話。
這一邊,章妧已然順利地溜進了沈琅的房間,
床榻上,沈大人似乎睡得正熟。她輕手輕腳走近了,喊得一聲沈大人,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章妧膽子又大了些,直接坐到了床榻旁邊。
黑暗中,章妧凝視沈琅的臉,看得了一會,便忍不住嘀咕,“不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怎麼偏偏就看中你了……”本該熟睡的人忽然睜開眼睛,章妧嚇了一跳,一刻間深有做壞事被抓包的手足無措。
沈大人坐了起來,問,“長公主殿下有事?”聽到了這話,章妧便定了心神,她沉着臉,盯着沈琅反問,“沈大人難道不覺得還欠我一個解釋?”繼而憤怒說道,“你怎麼可以偷親我!”
章妧身上酒氣濃重,嗅到她身上的酒味,沈琅皺眉,又鬆開,笑着也反問她說,“為什麼不可以?”他甚至重新躺下了,換作悠然的模樣,像是在與章妧討教般,頓了頓,補充道,“長公主殿下如果不甘心,大可以偷親回來,豈不公平?”
彷彿很有道理的樣子……
章妧仍是坐在床榻旁,望着沈琅,擰眉思考與分辨他的話是對還是錯。沈琅沒有再開口,抬手拉了拉錦被與自己好好的蓋着。章妧看了他一會,便見沈大人又閉眼,像是要繼續睡覺。這讓章妧感覺自己被輕視,也十分不高興。
她氣沖沖湊上去,含住沈琅的唇便咬了口,下嘴不知輕重,將他的唇都咬破了,又咸又腥的味道很快在她的嘴巴里彌散開來。離得很近,可以看到沈琅擰眉似不喜的樣子,章妧便覺得解氣了。
於是,她依然叼着沈大人的嘴巴,或輕或重的啃噬着,不多會便似得了趣味,尤其聽到沈琅微微喘氣的聲音,更是覺得有意思。章妧再接再厲,又吸又允,以致後來更探出舌尖去舔他的唇瓣。
沈大人的呼吸聲漸重,章妧玩得興起,再到後來,她覺得坐在床榻旁並不夠方便,踢了繡鞋便上得床榻跨坐在了沈琅身上。她俯下身,又一次吻住了沈琅的唇。
黑暗中,沈琅睜開了眼睛,眼底笑意漫了上來。他抬手輕輕扶住章妧的腰,這個舉動使得章妧扭了扭身子。沈琅也在這個時候趁着章妧的不備,翻身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兩個人掉了個個。
章妧擰眉看着沈大人,不高興被壓着,只是酒勁一波一波湧上來,她卻越來越身體發軟,沒有力氣。她看着沈大人俯身,一團黑影便籠罩了下來,耳邊似乎傳來了一句什麼話,然而她已辨不清其中的意思。
再後來,章妧便什麼也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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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妧睜眼醒來,天光已大亮,她只覺得頭疼。坐起身,便發現自己未着寸縷,這也罷了,沈琅的聲音更是悠悠傳了過來,令她幾乎以為自己是碰上了幻聽這樣的事。
她偏頭去看,視線一下觸及了沈琅的面龐,章妧怔了怔,又異常驚恐。低頭看一眼滑落的錦被,她又覺得驚悚,第一反應便是躲進被子裏。
沈大人的手臂立刻伸了過來,攬住她的腰,用力之下,她整個人都往他胸前靠了過去。這也令章妧發現,沈大人同樣一、絲、不、掛。
章妧:“……”
昨天夜裏彷彿發生了什麼極度不好的事情。只記得自己喝了酒、來了沈府找沈大人,其他一概記憶模糊的章妧,深深感覺到了不妙。
沈大人的聲音卻持續在她耳邊響起——
“長公主殿下這樣真的好嗎?動手剝別人的衣服?不肯就咬人?並且還……唔……”沈琅將手臂舉到章妧的眼前,上面赫然是幾個輕易恐怕消不去的牙印。聽得這些話后,只一眼便漲紅了臉的章妧,連忙捂住沈琅的嘴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比丟人還要更加丟人的,是在同一個人面前丟人了兩次。
一夜饜足的沈大人垂眼看着還不甚清晰的長公主殿下,竟然羞得直接鑽到了他懷裏,忍不住悶笑了一聲,卻沒有猶豫地將人圈緊了。
他低頭親了親章妧的臉又再吻了吻她的耳朵,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幸得我是這樣喜歡你,不計較你占我的便宜,多佔一些,也我無妨的。”
“或者,我該像你昨晚說的那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畢竟,昨晚長公主便是說,不能只我偷親你,也要偷親回來,然後……”
章妧皺着一張臉,感覺整個人都燒得慌,這簡直不僅僅是丟人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說了那樣的話,特別是她記憶當中,好像的確是自己主動親的他……
“在上林苑之前難道我們就見過嗎?”到得最後,章妧只能這樣低聲問一句。
沈大人看她一眼,輕笑,“不然呢?”
章妧:“……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十五歲那一年,曾去過湖州,我們在湖州見過。”
章妧心知沈大人的話不假,她十五歲不但曾經去過湖州,還在湖州住了約莫一個月的時間。只是,她當下又在想,十五歲,那可是六年前了。
嗯?沈大人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后,章妧又:“……”
到底忍不住問了一句,“沈大人,你是變態嗎?”
“是。”沈琅果斷叼住了章妧的嘴巴,應得一聲,將不停在他懷裏拱來拱去的人壓到身下,又笑着臉不紅、心不跳說,“並且是這樣的變態。”
章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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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碰到那個小姑娘了。
他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不但再次相逢,他更知道了她的身份是長公主殿下。這是極為尊貴的身份,但這有什麼?既然再見,且她尚未嫁人、也不曾定親,他總是要爭取一次的。
被皇帝臨時調任負責上林苑的安全的這一件事,沈琅在很久之後再次想起來,都會無比慶幸。如果他因為認為無望與她再相見而定了親或者娶親成家,那大概也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了。
即使過去那樣多年,仍能夠正正好遇到,或許這便是所謂的緣分。
遇到章妧,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那一天便是有個與那個時候的章妧年歲相當的小姑娘尋到他,說是有話想要同他說。
他已是二十三歲的年紀,看得懂小姑娘眼睛裏面的情誼,與其說得含糊不清給人不該有的希望,他以為當機立斷,叫小姑娘看清楚真相才是最好。
為了將這些說清楚,他跟着小姑娘到了勝春園。勝春園沒有人,靜悄悄的,唯有滿院子盛開的月季花。小姑娘紅着一張臉想要與他表明心意,努力嘗試着將心底的話說出來與他聽。
暗處卻忽然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但很快又移開。注意到了這一點的沈琅便清楚了,這勝春園裏面並非沒有其他人在。那人是在他們之前到的這個地方,躲在暗處不吭聲,不知是什麼緣故,但或許總歸有幾分看熱鬧的意思。
沈琅想到了這一點,沒有讓小姑娘將那句話說出口,直接打斷她,送了她一句極為殘酷的話語。突來的打擊使得她忍不住落淚,可他沒有心軟的必要。
小姑娘哭着跑走,沈琅卻因聽見她說出的一聲“再見”感到安心。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這無疑是最好的。沈琅卻沒有着急着離開,他站在那處,往先前遞來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
月季花叢中,有人露出半邊身子,睡眼惺忪,似乎是剛剛醒來。只是,在看清楚這張臉的時候,沈琅卻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午夜夢回,多少次,這張臉都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沈琅冷靜地打量她,比起當年來說,出落得更為漂亮,又長高了許多,臉上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像是花朵開放到了極致的嬌艷,擁有最為迷人的魅力。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加速,身體甚至忍不住輕顫了顫,然而,他究竟是將那些都壓下去了。
她的打扮叫知道長公主也來了上林苑的他起疑,何況,在這之外,他更知道長公主是為什麼來這上林苑的。本是試探性的確定她的身份,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駁,可見當真是了。雖然從來沒有想過,她是這般尊貴的身份,但究竟早先就清楚她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要說驚訝又不十分驚訝。
沈琅沉住氣,壓住心底的喜悅,冷着聲音開了口。他看得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然,似乎沒有料到自己的身份被一眼看破。然而她很快變得鎮定,且先整理好了儀容,才不慌不忙站起了身,很是從容的樣子。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嘴角帶着些許的笑意。她與自己說話,冷靜地反駁他,說是自己先到這勝春園來的。沈琅也盯着她看,看她站在花叢中,勝過萬紫千紅。
他曾經輾轉想辦法獲知她的消息,然而,什麼都不知道,只認得那一張臉,是以沒有任何收穫。甚至,他時常都會想,一年又一年過去,他們沒有再見過面,或許她已嫁人生子,成為了他人婦,有了別人的孩子……
過得六年,究竟是這樣的年齡。
可是,他到底知道長公主未曾定過任何親事,也是因為沒有任何意中人才會有了上林苑的這一遭。那一刻間,沈琅無比心安,還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他知道她走近了,在快要越過自己的時候,她在他身邊稍微駐足了一瞬,她的聲音那樣近地傳入他的耳中,她喊他,“沈大人。”沒有百轉千回,卻勝過一切言語。她反問他,“我說得對嗎?”
沈琅便回想着她說過的話,但沒有回應。她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她在打量他,似乎是對他有些許的興趣。他努力讓自己放鬆情緒,不叫她看出任何端倪。他依然冷靜地開口,問她是否有事。
於是,他便聽到她說,“我心悅你。”
也不是……那不是在與他說的話。只是,當這四個字兀然闖入他的耳中,沈琅恨不得立刻告訴她,他其實有一樣的心思。然而她卻僅僅是在調侃他罷了,怪他無情傷人。
唔,這明明是她的錯,沈琅想,是因為心裏只有她一個人,才對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然而她究竟是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頭也不回、更沒有任何的停留。
沈琅定定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將想要翹起嘴角的想法壓了下去。再次見到她,這僅僅是開始罷了,他想要的,卻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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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人巡查保衛宜春園安全的時候,沈琅便忍不住想到她就住在這裏面。而今他們離得這樣近,他不再是沒有她的任何消息。但是比起這些,視野里突然捕捉到她的身影,或許更叫人大喜過望。
她身邊沒有其他人,且穿得有些許的單薄,就這樣一個人在外面閑逛……沈琅發現,她一樣注意到了他,且站定在了原處沒有再走,他便帶着人上去請安行禮。離得近了才注意到她眉心輕皺,像是有鬧心的事,或是因為讓她在世家子弟里挑選合心意的人這件事?
沈琅克制自己的感情,章妧的話令他意外無比。她竟然要自己陪她散步?他樂意之極,哪怕她不抬出長公主的身份來也是一樣。可這似乎給了他很好的掩飾,叫他不會暴露自己的心思。他對旁人的確冷淡,可並不想對她也如此,只是,時機不對。
章妧問他,“你叫什麼?”
便是這個問題,讓沈琅意識到,她對自己起了興趣。如果沒有任何的想法,何必要詢問,又何必在萬千種可以獲知他身份的方式中,獨獨挑中了直接問他、要與他對話的這一種呢?她想知道,他自然願意告訴她的。
沈琅看着章妧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笑了起來,她略歪了歪腦袋,有些調皮的模樣。一陣風過,才嗅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他聽見章妧溫軟的嗓音念出了一句,“美人贈我金琅玕,何以報之雙玉盤。”又聽到她說,她記住了他的名字。
嗯……要記得,且要她記得牢牢的,最好是……往後餘生,他們的名字連在一起,便意味着千絲萬縷的情誼。沈琅在心裏默默想着,章妧卻已走開了。他從底下的人手中接過了宮燈,立刻追了上去。
事情的走向卻遠遠超乎了沈琅的意料,不過是陪她走得一段路,章妧便忽而與他說,要追他試試看。沈琅想要說,不必追,他的心早已落到了她的身上。卻到底故作矜持,反問一句,“這也是命令嗎?”然後看到她臉上笑容微滯,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他或者問了一個極爛的問題。
章妧卻只是說隨他。
沈琅思定再思定,決心挽回,且順便試探一下章妧的心思。於是他告訴她,他卻之不恭,其實他更想要說,樂意至極。熬了六年的時間,他已經不想要再熬下去,或許應該說,一刻鐘都等不了了。想將她綁在身邊,想告訴她,他的心情,想與她說很多的話,而不只是像現在這樣,不過是君臣的關係。
可到底擔心會將她嚇跑,因為他清楚,忘不掉這個人的六年時間,與她並無關係。注意到她存在的人只是他自己,對於章妧而言,沈琅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而擁有這個名字的他是一個極度陌生的人。
沈琅看到她緊擰的眉舒展,臉上重新有了笑,便清楚自己的補救多少起了作用。
但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章妧追人的方式……如此特別。她大搖大擺闖進他的房間裏面,坐在床頭,盯着他看,等他睜了眼,便一派悠然地與他道了一聲早安。只睡了兩個時辰,終究還有些頭疼,沈琅只得問她有什麼事,先將人穩住了。
章妧竟然說想他,沈琅以為,或者同樣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她表露心跡的方式是如此地不含蓄與不內斂。可是有什麼關係……只要是與她有關,無論是什麼他都全盤接受,無論她是什麼樣子,他都喜歡。
她報出了一串吃食,說是與他準備的早飯。可是她也不清楚,他對她的口味,多少是了解的。唔,明明都是她愛吃的那些。但她愛吃,他也一樣愛吃了。
只是,沈琅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說好要追他的長公主殿下,下手的速度實在不怎麼快……而今做的那些,多少有虛張聲勢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克制了,根本沒有心急。他同樣覺得,自己應該幫章妧一把。
章妧又來了尋他,見他在喂馬兒吃草,果然便提出要與他一起騎馬了。沈琅面上淡定,卻清楚自己的計劃已實現了一半。為了順利將章妧騙過去,他只能繼續強作冷淡的樣子。唯獨她招招搖搖,偏要去人多的地方,沈琅頭疼,不得不主動出擊。
說好的追他,不是應該更喜歡獨處么?
沈琅弄不懂她的心思,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是暴露了。只是章妧一時又不大願意搭理他了,而這才幾天的時間,他深刻地意識到,不但不能再等下去,還必須速戰速決才行。
游舫是提前準備好的,擔心她會受涼,還提前做了其他的準備,怕她無聊,也命人準備好了一應的東西,那天夜裏,她便穿得不多,還是自己跑出來的情況下,而今不知道會去哪裏,更不會有那些心思了。
可上了游舫,章妧仍是對他愛答不理的。他煮茶與她喝,她也什麼話都沒有……沈琅想問一問她,到底是什麼想法,卻只能一再暗自勸自己要淡定。
游舫停的地方是他提前選好的,那一處的風光,別處再也沒有。用罷了午飯,他們之間的交流也沒有變多。沈琅想,如果刺激一下她,會不會好一些?
於是,他便說了刺激章妧的話,他看得出來,她不怎麼高興。可是她不說,反而逼近了他,故意撩撥他,笑他也是在做白日夢……
白日夢嗎?沈琅想,就算與她重逢、她主動追求自己,這些都是夢境,他也願意活在夢裏,長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