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斬草。
第八十五章。斬草。
忠順在謀反這件事上,的確有着超乎尋常的耐心。他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策反了兵部的一個五品小官,然後,以他為樞紐,和當時的兵部尚書王子騰搭上了線。
而忠順很快就看透了王子騰的野心,便一點一點的剝掉了他那層“忠君愛國”的外皮,等到王子騰幡然醒悟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如今在聖上的心裏,恐怕早就和忠順王爺在一條戰之上了。
忠順給王子騰畫了一張巨大的餅,又斬斷了他所有的退路,所以,忠順滲透進朝堂的人不少,王子騰確實最擺在明面上的那一個。
王子騰在知道忠順要引外兵入安慶的時候,曾經也反對過。可是他的反對對忠順來說毫無分量,而且他也很快就被忠順說得動心了——如今皇帝對忠順王爺打壓得厲害,就是在朝中和皇帝斗一個天翻地覆,又哪裏比得上掌控了兵權呢
可是熟讀兵書,又執掌盛京的巡防營多年,王子騰終歸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兵敗如山倒”。他們最大的“外援”便是泰岳,那裏地產豐富,有大片的鐵礦,冶鍊技術也尚可,可以提供給忠順許多武器。
至若兵卒,泰岳全民皆兵,不拘男女,都是隨時可以提着武器上戰場的。和安慶相比,泰岳雖然是小國,可是三十多萬的國民,對於忠順最終要逼宮的目的,顯然已經是足夠了的。
打心底里瞧不起女人,忠順直接越過了泰岳的女王,和泰岳的攝政王聯繫上了。兩人一拍即合,很快便達成了共識。
在忠順的授意之下,東域本就蠢蠢欲動的小國們頓時聯合了起來,以泰岳為首,準備在那年冬天過後,將東域撕開一道口子,而後長驅直入,直抵安慶盛京——畢竟,東南西北四個地域之所以如此重要,要派重兵時代把守,便是因為這是安慶的銅牆鐵壁一般的屏障。
和水潑不浸的邊關相比,安慶的內域的駐軍大多只是小股的,尋常剿滅個把山匪,傳遞個信息什麼的罷了。
這也就意味着,一旦邊關告破,後果將不堪設想。
然而忠順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計劃就這樣破滅在兩個女人的手裏。這兩個人,一個是他從來都只當個笑話的東軍少帥,而另個人,則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的泰岳女皇。
這兩個人不經意間裏應外合,讓泰岳成為了安慶的附屬國,也徹底粉碎了忠順的計劃。
想到自己這些年和邊關小國往來的書信,又想到即將歸來的徐家少帥和瑄王,忠順心裏雖然巴不得他們兩個即刻就死了,可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這兩個人逼得狼狽奔逃,倉皇往南域而去了。畢竟,忠順可不相信,這兩個人會好心的不將那些書信帶給皇帝。
到了那個時候,一旦他“謀逆”的罪名坐實,忠順敢肯定,皇帝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撕破最後的臉皮,對他斬草除根。
然而,忠順緊趕慢趕,卻還是遲了一步。在他打點妥當,即將踏上前往南域的旅程的時候,他身邊的管家卻急匆匆的對他稟報——盛京之中已經戒嚴了。
到底是和皇帝鬥了近三十年的人物,忠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皇帝要對他出手了。忠順捫心自問,若是易地而處,他是否會對沈君書趕盡殺絕?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他以己度人,料定自己和沈君書二人已經是不死不休。
“虎落平陽,虎落平陽啊!”
忠順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冰涼的酒水直接冷到了他的心底。眸中劃過一抹厲色,他對管家沉聲道:“叫王子騰來!”
管家唯唯諾諾的應下,不敢去觸王爺的霉頭。急匆匆的差人去了王府尋人,管家遠遠的躲在了一旁。
王子騰很快就到了,他的臉色有些青灰。顯然,他已經知道京城戒嚴,不讓人出入的事情了。
而這一次,京城戒嚴用的直接是瑄王留下的御林軍,而不是他的巡防營,王子騰很快就明白,這是皇帝在防着他了。雖然心裏早就有所準備,可是在真的面對這樣的結果的一天,王子騰的心裏還是生出了一抹恐懼。
強壓下心頭的不祥預感,王子騰一臉凝重的從忠順王府走了出來。他沒有回王府,而是去了自己的巡防營。
巡防營有五千官兵,再加上能以一敵十的暗部,對上宮中的三千御林軍,他們應當是很有勝算的。而忠順如今只能放手一搏,選擇逼宮了。
而對於他的決定,王子騰雖然心中惴惴,可是卻毫無辦法。他也知道,如今他們宛若困獸,也只有如此,才有一線生機了。
更何況,階下之囚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都說富貴險中求,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放手一搏?
兩人分開之後,王子騰迅速去巡防營開始部署,準備今夜便實施逼宮。而忠順,也在為這放手一搏做最後的準備。
兩人自覺計劃掩人耳目,殊不知,卻盡數落在了沈君止手中。
如今盛京局勢如此複雜,寶寶卻偏要回盛京中去,沈君止怎麼可能不多留一個心眼?在球球聚精會神的看着榮國府的動靜的時候,沈君止心念一動,在眼前球球看不見的地方,重新浮現出一個光屏,而那光屏上面,正是忠順的王府。
忠順王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沈君止的眼中。如今,在東域的紛亂戰局之中打磨了一年的瑄王,手腕更加的成熟,心性也愈發的沉穩。他沒有選擇直接調動自己留在宮中的御林軍,而是選擇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對於沈君止和沈君書兩兄弟來說,忠順這種明面上的謀反反倒是一件好事。
利用這件事,他們兄弟二人可以輕易的看出來這朝中誰才是他的暗線,這一次,他們要將忠順的勢力徹底的斬草除根。
所以,沈君止選擇了帶着球球去尋東郊駐守的北軍。除卻進宮救駕,他還需要更多的人手去圍阻忠順。
沈君止這麼做,也只是出於謹慎罷了。畢竟忠順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子,之後又做了那麼多年的秦王,保不準有什麼保命的手段,而一旦讓他走脫,那無異於是放虎歸山,會留下無窮後患。
軍情緊急,瀋水溶和沈君止兄弟之間也無需多說,在聽完沈君止說的忠順要謀反的事情之後,瀋水溶當即將北軍兵符交給了他,北軍十萬精兵,隨他調動。
如今城中戒嚴,北軍十萬軍士貿然進城,必定會驚動忠順。沈君止考量了一下雙方的武力值,最終決定只帶北軍先鋒營的百人,讓他們喬裝成平民百姓,混入城中。至若北軍的其他人,則由瀋水溶帶着,在城外圍堵。
沈君止和瀋水溶談着正事的時候,球球便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聽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在那邊兩人話音剛落的時候,小姑娘便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從袖口掏出兩個沉甸甸的金……柿子,遞給水溶道:“喏,給你們家小柿子的滿月禮,補送噠。”
小柿子,便是媛春和水溶的長子的名字。這孩子出生的時候有些體弱,老人說要起個賤名才能養活,北靜太妃便說:“既然這是咱們北靜王府的小世子,那日後便叫小柿子吧,正巧這孩子五行缺木。”
於是,這個日後讓沈韻之每次想起,都恨不得哭粗聲來的小名,便這樣被決定下來了。
作為北靜王的世子,小柿子滿月的時候收到的奇珍異寶不知凡幾,像是球球送的這麼朴(寒)素(酸)的,還真是沒有見過。
沈君止看見瀋水溶一臉茫然的表情,便出聲解釋道:“這是寶寶半年的俸祿了,還有另一半兒要送給珠哥兒家的兒子。”
沈君止說話的空檔兒,瀋水溶已經伸手接過了球球手裏的金柿子。聽完了沈君止的解釋,瀋水溶不禁有些動容了——其實。大抵是這孩子覺得他搶走了她的姐姐的緣故,這個小姨子對於他這個姐夫,是鮮少有好臉色的。
可是瀋水溶還是看得出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許或是怕讓自家姐姐為難,是又許或是怕他因此苛待她姐姐,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賈家的小姑娘總是要忍耐一二,不得罪他的。
一個被天家寵上了天的小姑娘,和公主也只不過是差了一個封號而已,卻肯為她的姐姐收斂自己的性情,那個時候,是瀋水溶第一次拋開寶玉的一切身份,重新去審視她。而這樣的審視也讓瀋水溶確定,他們扶持她成為東軍主帥,是一件正確的選擇。
而如今,她並沒有讓他們失望。這場每一個人都賭上一切的賭局,他們都沒有輸。
收下了球球遞過來的兩顆金柿子,水溶從腕上解下了一串鶺鴒香念珠遞給球球,道:“今日也沒有旁的準備,獨這串手珠還能說得過去,便送給妹妹玩罷。”
小姑娘本就喜歡這些圓滾滾的東西,這串手珠不但光滑圓潤,更帶着一絲淡雅的香氣。只是未等球球動作,沈君止便搶先說道:“雖然我哥不跟你計較,但是這御賜之物,你還是好生收着吧,如今朝中不穩,之後更要一番清洗,若有人因此而胡亂攀咬,倒是麻煩了。”
對於沈君止的話,球球尚且有些懵懵懂懂的,不過本能的覺得阿止說得對,她便認真的點了點頭,對水溶擺手道:“這串紅珠珠我就不要啦,等事情結束了之後,我和阿止去你府上看大姐姐和小柿子,你可不許攔着啊~”
水溶自然點頭應下。沈君止又和他簡單的交談了三五句,便轉身出了營帳,帶着他家寶寶出去了。而瀋水溶,則或許的召集了北軍的將士,很快就部署好了京城佈防。
這一日,街上的小販如常收了攤子,只有街角處偶爾有一兩個混沌攤子還在固守。而這一夜,註定不可能風平浪靜!
#球球:人家可是吃皇糧噠,哼哼哼~#
#男主:寶寶來,嘗嘗后廚大師傅新作的香酥小魚乾,是不是比皇糧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