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再襲。
第六十七章。再襲。
之後的行路都很是順利,可是饒是這樣,沈君止和他帶出來的御林軍也不敢有絲毫的放鬆警惕。
所有人都明白,之前的那一場刺殺,只是忠順用來試探他們的小主帥的深淺的,既然是試探,那麼必有后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有人卻也都默契的沒有說破。
一直到官路因為雨水沖刷而斷絕,他們不得不取道老林的時候,這種戒備的情緒驟然到達了頂點——安慶所有的官路都是精心修建,使用百年也無需休整,只是幾場大雨,斷然沒有阻隔官路的道理。顯然,那是有人刻意為之,迫得他們一隊人馬不得不進入老林。
這樣顯而易見的陷阱,縱然是球球江湖經驗尚淺,也是能夠明白的。在那阻斷了前路的大坑之前,小姑娘擰起了眉頭。她足下輕點,整個人借力向後一登,便利落的跳過了路上橫斷的大石。
既然她能夠跳過,便也意味着這一隊的人都能跳過。然而比起這一路草木皆兵,球球還是想在此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一了斷。
摩挲了一下腰間的雙刀,球球又一躍而回。神色裏帶上了幾分鄭重,球球對身邊的東南西北四個大丫鬟道:“四位姐姐先帶着這一路的補給,還有寶姐姐的馬車從西村繞過便是,我們之後再會和。”
也不給那幾個姑娘反對的機會,球球直接翻身上馬,高聲道:“眾將聽令,隨我入林。”
稍稍頓了頓,球球沉聲道:“沈容武,你隨着她們去。”
這一次,小姑娘的聲音鄭重,沒有一絲一毫的如平素一般的戲謔。到了這樣的時候,能夠讓她信任,也足夠讓她將自己最重要的姐妹託付的人,也只剩下了沈容武。不只是因為他是寶釵小姐姐的未過門的夫婿,更重要的是,作為沈君止的副手,沈容武的功夫和能力毋庸置疑。
沈容武也明白他們小主帥心中所想,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如何能撇下自己的一眾兄弟,苟且偷安?
沈君止看出了他的猶豫,便沉聲道:“定戎,你要保護得不僅僅是那幾個人,還有這一軍的糧草補給,如今形式膠着,難免有人狗急跳牆。”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沈容武終歸抿了抿嘴角,對球球抱拳道:“末將聽令。”
眾人很快兵分兩路,球球帶領着一群喵哥,沒入了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的空氣還帶着雨後的潮濕,球球抽動了一下鼻子,隱約間便聞到了一點鐵鏽和腥臭的味道。還沒有等她有所動作,就聽見了一聲清越的雕聲,只見一隻灰撲撲的雛鳥撲騰着翅膀,從隊伍之中搖搖晃晃的飛了出來。
又是一聲稚嫩的雕鳴,只見那隻灰撲撲的小鳥從天空之上俯衝而下,雙爪一抓一收,便擒住了一隻粗壯到它的小爪子根本就抓不住的大蛇。
球球被那隻雕的動作虎了一跳,因為按照那隻大蛇的行進軌跡,若非是這隻金翅蒼羽雕的幼鳥忽然沖了出來,那麼不消片刻,這條大蛇就會抵到她的腳踝附近。
這樣的密林之中本就危機暗伏,可是球球卻不相信這會是一個巧合。在那隻剛破殼沒有幾日的金翅蒼羽雕和那條大蛇搏鬥的時候,球球毫不猶豫的抽出手中的雙刀,用刀尖兒輕易的一挑,便刺破了那條大蛇的腹部。
金翅蒼羽雕發出一聲類似於驚喜的叫聲,先是笨拙的飛起來蹭了蹭球球的臉,這才用堅硬的鳥喙順着球球的雙刀破開的口子探了進去,銜出了一顆幽綠的蛇膽。一仰頭,它便將這蛇膽吞了下去。
幼雕的食量還不是很大,這條大蛇的蛇膽足夠它消化一陣了。吃飽喝足,這隻小雕衝著球球叫了一聲,便很是乖巧的飛到了這些天一直照顧它的那個擅長御獸的喵哥肩上了。
球球微微的勾起了嘴角,眼中的幽綠色卻越發的清晰。她眯起了眼睛,對眾人擺了一個退後的手勢,而後橫刀向前,用力一削。
她的刀並沒有接觸地面,卻揚起了大片大片的枯枝落葉。與之一同被刀風震起來的,還有早就掩藏在那些落葉之下的蛇群。
那些蛇最小的也有人手腕粗細,最大的足有碗口粗,並且,球球毫不懷疑,這些蛇一定每一條都有劇毒。
腥臭的味道瞬間瀰漫了開來,和林中的土腥氣混合在了一起,雜糅成了讓人作嘔的味道。球球頗為可惜的看了一眼那些被砍成了兩段的蛇——可惜如今她沒有倉庫,也撿拾不了這些蛇膽,不然都可以給她家小毛球做口糧。
沒錯,“小毛球”就是球球給那隻金翅蒼羽雕起得名字。對此,沈君止並沒有什麼意見,全然不顧幼小的金翅蒼羽雕求助似的哀鳴,毫無心理壓力的賣此“球”求榮,只為博彼“球”一笑。
“格老子的,這不就是暗算么!有本事真刀真槍的出來懟啊!”
在這陣難聞的氣味彌散開來的時候,一陣響亮的叫罵聲隨之而出。沈君止只覺得自己眉心一跳,十分想把幾年以前將這人招進來的自己掐死。
這個高聲叫罵的人姓孫名紹典,安慶開國之初,這孫家也是很有功的武將,雖然不抵四王八公,卻也有世襲的爵位。再加上孫家雖然不顯,卻也有些厲害的人物,時常無需降一等襲爵。以至於到了孫紹典這一代,他還是有世襲的爵位的。
只是那零星的世襲爵位,遠不夠讓他進入御林軍。偏生這人是個練武奇才,只是偶然看見沈君止一時技癢,在春獵的時候和沈容武比劃的兩下,便讓他摸到了徐家功法的門徑。如此一來,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沈君止都將人招進了御林軍。
只是和那些御林軍之中大家教養出來的子弟相比,這孫紹典的畫風……就有些魔幻了。
御林軍中並不乏簪纓出身的將士,孫家也不算是什麼一朝得志的爆發之家。可是這孫紹典卻偏偏是個性格粗獷到有些粗鄙的人物。平日裏這人看着有些憨傻,卻很是仗義,所以御林軍的小夥伴兒們也不怎麼排斥他,只是如今這樣的時刻,他這一嗓子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站在他身後的沈容卿狠狠踹了他一腳,直將他踹倒在地。對於孫紹典來說,他一個大男人被踹了一下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只是地上他們小主帥方才斬斷的那些蛇還在,瑄王府的軍服又是淺色,他驟然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青色的戎裝之上難免沾上了些穢物。
剛想和沈容卿理論理論,孫紹典便覺出了危險。放棄了本要站起來的動作,也管不得地上是乾淨還是骯髒了,孫紹典就地一滾,躲開了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
那隻箭的箭頭泛着詭異的藍色,箭尾上的羽毛也是這些天大家才熟悉起來的驚蟄——毫無疑問,射出這一箭的人,便是那天偷襲球球的人。
僥倖因為沈容卿的一腳而撿回了一條命,孫紹典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密集的箭矢便像是雨點一向向他們射來。
“小心!出刀!”
只聽見沈君止的一聲厲喝,眾人在一瞬間便一起拔出了腰間的雙刀。和以往的每一次訓練一樣,他們整齊的揮出了一陣光影,將射到自己周遭的箭矢一一斬落。
這些箭矢不可謂不凌厲,這場襲擊也不可謂不突然,可是,在對方射出了自己手中的所有箭的時候,這些喵哥卻還是毫髮無傷。
體內的功法毫無保留的運轉到了極致,虎口也裂開了不深不淺的傷口,可是這些御林軍的將士們卻越發的興奮起來。他們握緊了手中的雙刀,卻還覺有一些不夠——這是他們第一次對敵,忍耐了十餘年的雙刀,若不見血,又怎麼甘心還鞘?
一時之間,這裏的戰意簡直要化作實質了一般。
只是,在這樣酣暢淋漓的短兵相接之中,球球和沈君止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絲不妥。
我在明,敵在暗。這樣的情勢對於他們來說,總歸是不利的。更何況球球或許並不知情,沈君止卻是清楚的——這一次,恐怕忠順派出來的便是他最後的底牌了。這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比之第一次的那個男人不知道強了多少,一定就是先帝留給忠順的暗部中人。
這些暗部常年見首不見尾,最讓他的皇兄苦惱。所以這一次,既然這些人來了,那沈君止便不打算讓他們還能回去。畢竟,暗部說來行蹤莫測,高深可怖,可是實際上,卻也不過區區五百人罷了。
他用了十餘年的時間組建這一支冠以“御林軍”之名的由明教組成的隊伍,為的,便是和忠順手底下的暗部抗衡。
一明一暗,這兩隊人馬生來就是相對的,如今葉終歸到了要真正交鋒之時。
所以,這一戰,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在箭雨停歇的空檔,沈君止斷然摘去了自己眼前覆蓋著的白紗。眾人看見他的動作,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明白自家王爺的意思。瑄王的眸色是絕密,一旦泄露出去,便有可能動搖朝野。
所以,他們王爺此刻的這個動作便是意味着,他不打算再留活口。
摘取眼前的白紗,這對沈君止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可是對於眾人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球球注意到這些人身上驟然暴漲的煞氣,微微眯了眯眼睛。這是她習慣性的動作,眼中的幽綠越發濃郁,那些暗影縱然潛伏於茂密的枝葉之間,卻也躲不過球球的眼睛。
“南起第五棵樹,六棵樹,十二棵樹。東起第七棵樹……”
小姑娘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她周遭的這些同袍們才能聽到。然而她低聲報出來的,卻正是那些暗部殺手的藏身之處。她垂着頭,仿若只是在摩挲手中的雙刀。那些暗部的殺手雖然受過專業的訓練,卻連球球的唇語都讀不到。
喵哥們卻仔細的聽着。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動,並沒有隨着球球的聲音去張望樹上的人。因為他們也在等待,等待一個出手的時機。
而這個時機,他們也很快就等到了。只待球球話音一落,她便率先躍上了一棵大樹!
#球球:小毛球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么(-_-)?#
#男主:恩,寶寶說什麼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