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薛家。
第十三章。薛家。
沈君止一看見被賈珠抱在懷裏的那一小團,當即就不再理會在地上哀嚎的薛蟠。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塵土,沈君止伸手將球球從賈珠的懷裏“搶”了過來。
小姑娘驟然被換了個懷抱,不由瞪大了那雙小奶貓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待看清來人的時候,球球便伸出蓮藕一樣的小胳膊,環住了沈君止的脖頸。
“阿止~”
軟滑的小肉臉貼到了沈君止的耳側,小姑娘軟糯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歡欣。沈君止只覺得耳側一陣微癢,不由伸手按住了球球還在亂動的小腦袋。
十三歲的少年身量在同齡人之中算是高挑,又是自幼便習武弄刀,所以沈君止即使抱着一個五歲的小姑娘也不覺吃力。
抱着三個月未見的小姑娘掂了掂,沈君止用腦門頂了頂球球,佯裝嚴肅道:“要叫小舅舅的,知道么?”
球球不甘示弱的也用額頭頂回去,沈君止有意鬧她,這次便半點也不讓。球球頂了半天也沒有讓他動彈分毫,便索性連兩個肉肉的小爪子也用上了。
小姑娘很快就漲紅了一張小臉,臉上委屈得簡直像是要給沈君止撓上一爪子。
這兩人每次見面都要這樣玩鬧一番,賈珠本已經見怪不怪了。然而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胖子,又看了一眼周遭圍觀私語的人群,不由就有些頭疼。
估算了一下自己和沈君止的武力差值,又暗自估摸了一下自己能夠將妹妹搶回來的可能性,賈珠只得輕咳了一聲,對沈君止說道:“寶玉這一路很是累了,阿止你莫要鬧她。”
說著,他走到了還躺在地上的薛蟠身旁,溫聲問道:“還起得來么?”
薛蟠本就體胖,這次又被沈君止揍得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細縫。他只聽見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待到他費力睜開眼睛之後,方才看見那個一臉關懷的看着他的公子。
電光火石之間,薛蟠心念飛轉,忽然就想起了眼前這位是誰。
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薛蟠以超乎尋常的敏捷速度從地上蹦了起來。賈珠到底是個文弱書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躲閃不及之間,便被薛蟠抓了個正着。
“哥哥……”
“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賈珠下意識的就看了被沈君止抱着的他家寶玉。小姑娘平素都是乖乖巧巧的樣子,此刻卻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貓,若不是沈君止抱得緊,她估計就要撲上來咬那個平白抱住她家兄長大腿的人一口了。
而薛蟠絲並沒有因為一旁小姑娘脆生生的叫聲而放手,他的臉上涕泗橫流,卻死死的抱住賈珠的大腿不撒手。
沈君止安撫着懷裏的小姑娘,抬眼便狠瞪了又惹事端的薛蟠一眼。
這一眼將薛蟠嚇得夠嗆,他也不顧賈珠清瘦的身體能否擋住他敦實的身軀,只是一味的向賈珠身後躲。薛蟠一邊躲,一遍哭唧唧的對賈珠說道:“珠大哥救救弟弟啊,弟弟要被那強人打死了。”
初時沈君止只以為他胡亂拉人,知道自己的小夥伴兒是個身體弱的,便想要上前幫他把人踹開。可是這時聽見他說出了賈珠的名字,沈君止剛伸出去的腿便又縮了回來。
衝著賈珠挑了挑眉,沈君止示意他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個緣由。而球球也趴在了沈君止的肩頭,瞪着大眼睛在自家哥哥與薛蟠的身上來回掃視。
掃視了一圈,到底人多嘴雜,賈珠捏了捏眉心,只得簡略的解釋道:“他的祖母是我賈家的姑奶奶。”
薛蟠卻唯恐賈珠撇下自己不管,連忙說道:“珠大哥不記得了?三年前我還隨我爹去你府上玩過呢?”
一拍腦袋,薛蟠連忙將身上的蟠龍如意玉佩解了下來,捧到賈珠面前道:“這還是珠大哥送我的呢,我一直好好保管着。”
沈君止往那玉佩上瞥了一眼,當即就認了出來,那塊玉佩是西域進貢,他哥隨意扔給他們兩個玩的。
注意到沈君止的目光,賈珠只得低聲解釋道:“那日薛家表弟和薛老爺拜訪得忽然,我手頭沒有東西,只得用這頂上。”
沈君止瞭然,球球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臉腫了兩圈的薛蟠,竟是滿眼的興趣盎然。沈君止驀然就有些不悅。他捏了捏球球的小腳丫,用鼻頭去蹭她:“寶寶看什麼呢?”
——他叫球球“寶寶”,初時是隨了徐家姐姐的叫法。後來他覺得,比起寶玉這個名字,自己更喜歡這個親昵的小名。寶寶、寶寶,這個小姑娘是他的,是他一路看顧着長大的,沈君止自然要待之如寶似玉。
球球無意識的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而後又伸手一指,“咯咯”笑道:“圓噠~”好想去撥弄一下。
沈君止的目光順着球球的手指望去,薛蟠生的白,此刻滿臉被揍得腫了一圈。沈君止出手不重,所以他臉上沒有青紫,只是大片大片的紅色。遠遠看去,真真如同個大壽桃一般。
貓兒都喜歡圓滾滾的東西,沈君止很理解他家小姑娘的興趣愛好。不過,他卻不打算讓他家小姑娘繼續這麼看着旁人了。
“哎,那小胖子,哥就問你服不服吧?”沈君止衝著薛蟠揚了揚下巴,又狀若“不經意”的將球球的小臉壓入自己的胸膛,再不教她再盯着薛蟠瞧個沒完。
薛蟠聽見沈君止的聲音就是渾身一抖,他往賈珠身後躲了躲,吭吭唧唧的半天也不出個聲兒。
金陵八月的日頭還足,即使沈君止一直伸手幫球球擋着,可是只這麼一小會兒功夫,球球白嫩的小臉蛋便染上了一層酡紅。不忍小姑娘就這樣曬着,沈君止當即就有些不耐煩皺眉道:“不服咱就繼續。”
薛蟠抖得更厲害,可是一想到自家白嫩得像是觀音座下的小童女的妹妹,又有了和“惡勢力”對抗的勇氣。他顫抖得說道:“那鈴鐺我是要給我妹妹的,我妹妹可漂亮了,不信你問珠大哥。”
被點名的賈珠也不由皺了皺眉。本朝女子珍貴,可是說到底,還是要受很多約束的。即使這薛蟠的妹妹如今還不足七歲,如此公然的討論一個小姑娘的容貌,到底有失妥當。賈珠自幼師承大儒,最是明理之人。
可是薛蟠卻是個渾的,見賈珠半晌不語,當即就急道:“珠大哥,你說說啊!之前你還抱過她的!”
薛蟠的妹妹寶釵只比他們家的寶玉大一歲,賈珠當日見了,也不過是見那孩子和自己妹妹一般可愛,又是個乖巧的,榮國府長長的迴廊對那孩子來說實在吃力,便抱着她走了一段路。
可是薛蟠這說的是什麼話?如今這街頭人來人往的,賈珠只覺自己的臉都要燒紅起來。
“蟠兒!”
正在賈珠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一個麵皮白凈,身着秋香色蒼松雲袍的男人匆匆趕來,他的臂彎里抱坐着一個梳着雙髻的小姑娘,看着比球球大上一些,圓圓的一張小臉上皓齒明眸,端的是一副美人胚子。
那個被男人抱着的小姑娘此刻板着一張小臉,竟也有幾分嫻雅沉靜的味道。
薛蟠聽見男人的聲音的時候就一臉苦色,只是他回身看見了那個小女孩,便不依不饒的扯着賈珠的袖子道:“珠大哥你看,那就是我妹妹,好看不好看?”說著,薛蟠還偷偷瞟了一眼沈君止,面容頗有幾分得意。
賈珠被他鬧得青筋直跳,正不知如何應答才好的時候,那個從遠處趕來的男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到了薛蟠的後腦上。
“凈是胡鬧!”男人斥了薛蟠一句。薛蟠吐了吐舌頭,卻徹底的安分了下來。
那男人望了一眼專心哄着懷裏的小姑娘的沈君止,眉目有了輕微的閃動。可是旋即,他便恢復了一貫的小臉。
拱了拱手,男人對四周的攤主以及沈君止道:“犬子頑劣,諸位擔待則個。”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是很難讓人拒絕的真誠。
沈君止低下了頭,藉著撫過懷裏小姑娘脊背的動作,掩去了自己眼底的精光。
待到周遭的人散去,男人接過琳琅閣掌柜拿過來的檀木盒子,奉至沈君止面前:“小公子與犬子的一番口角全因此物而起,此物乃公子先看上的,犬子所行不義。薛某將此物奉予小公子,還望小公子莫要怪罪。”
“那多謝薛老爺了。”
沈君止也不與他客氣,直接挑開盒子,拿起裏面用金鏈子串着的小鈴鐺便往球球的手腕上套。試了幾番都覺得長度不太合適,沈君止思索片刻,便將那小鈴鐺系在球球的腳腕上。
妙齡少女系在腕上的鏈子,在球球幼細的腳踝上繞了兩圈,居然長短正是合適。
小姑娘在沈君止的懷裏依舊不安分的動了動腿,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便破碎在她的腳腕。
眼見沈君止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神色,薛老爺繼續道:“若是小公子不嫌棄,不若往薛府一敘?”
沈君止和賈珠不經意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只是剎那,沈君止便對薛老爺微微一笑,爽快道:“那便叨擾了。”
薛老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他拍了拍手,兩輛馬車便並排使了過來。薛老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很快,一行人便往薛府而去。
#男主:每天都在吃圓滾滾的東西的醋#
#逗貓棒和毛線團之類的,是鏟屎的永恆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