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繭自縛(1)
如果有一天我選擇離開,不是因為我不愛了,而是因為我累了,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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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然離開醫院以後,她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她,“小姐去哪裏?”
安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她突然覺得心底無比的累,她對司機說:“去江城中學吧。”
上課時間,校園裏沒什麼人走動,她獨自一人穿過學校的主幹道,沿着路口走着,她曾經待了四年的地方,閉上眼睛都幾乎能知道路。
學校新建了游泳池,翻新了足球場,她經過公告欄的時候,那裏張貼着許多通知報告,以及每年學校的高考狀元,她在那裏搜索了一圈,找到了徐易遠的名字,上面貼着一張一寸免冠照片。
要命的帥,這是以前的同學對他的評價,原來學霸也是有帥哥的。
她直直的看着那張照片,雖然隔着玻璃保護着,可是畫質仍舊變得有些模糊了,英俊的臉上掛着不羈的笑意。
曾經無數次她經過學校的公告欄時,總會忍不住看向他,她在心底暗暗對自己說,他是她奮鬥的目標。
曾經無畏向前,而今生活磨去了所有稜角,她在自己的角落裏裹足不前,或許徐易遠也同樣如此,這麼多年,他心底應該也非常痛苦。
當她聽到孫若愚說出那樣的話出來以後,雖然明知對方是故意,心底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波瀾,她本就對他沒有太多期待了,她一直不敢抱有幻想,她害怕等到那一天,等來的只有失望。
安然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她心底仍舊那麼固執,從前她想無論如何,他們已經結婚了,有了孩子,如果可以,或許這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或許心底有不甘心,又或許有其他情緒,但是總歸會這樣過下去的。
她知道他不愛她,可是她從前不在乎,可是如今,她卻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偏執堅持是對還是錯,或許她也有點累了,那麼多年,始終如一,或許石頭都應該變暖的。
她一個人在學校里待了許久,直到夜幕漸臨,她眼眶微紅,又從學校里打車回去。
徐磊已經到家了,宋懷亮送他回來的,安然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安然情緒不怎麼好。
吃過飯以後,安然在沙發上看碟皮,是那部大話西遊,直到電影落幕,徐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擔憂的問道:“媽媽,你怎麼哭了?”
安然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水,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越掉越凶,她將徐磊抱在懷裏,默默的抽泣。
“媽媽你怎麼了?你哪裏疼嗎?”徐磊焦急的問道。
可是安然不答,她只是哭,她這幅模樣將徐磊嚇壞了,他也哭了起來,最後兩個人抱在一起哭。
許久,安然止住了哭聲,她將兒子抱仔懷裏,胡亂的說道:“小石頭,媽媽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了。”
徐磊紅着眼眶,他眼睫毛很長,抽噎着說:“不會的媽媽,我們還有爸爸。”
安然難過的說:“如果沒有爸爸呢?小石頭,你以後願意跟着媽媽生活嗎?可能房子沒這麼大,也不能給你買很多玩具。”
“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我要爸爸。”他有些生氣。
安然看着他認真的說道;“徐磊,如果我們兩個人選一個,你要跟誰?”
她甚少會這樣嚴肅的對他講話,很多時候,媽媽都是柔聲細語,溫柔善良的,從沒罵過他一下,也不會板著臉教訓他。
可是現在她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他心底隱隱有着不好的預感,他做着最後挽留,“我想要爸爸和媽媽,我要爸爸媽媽和我住在一起。”
這個問題懸而未決,安然伺候兒子睡下后,這一夜她都睡的算不得安穩,第二天起床,她躺在自己的那邊,另外一邊依舊整潔。
徐易遠昨晚沒回來,安然又開始胡思亂想,才結婚的時候,他即使醉到不省人事,也會在下半夜撐着回來,後來,他給她打電話告知她晚上不回家,到最後,連告知都不會有了。
她知道他們之間有很多問題,也不是因為他一個人的原因,她一直在強撐,如今,她突然覺得累了,無比的累,她的心底湧起了想要放手的念頭。
送徐磊去學校以後,安然便接到了電話,徐易遠助理告知她,徐易遠出差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甚少會給她打電話,她也從來不會沒事給他打電話,有時候好像妒妻查崗,這樣的事情她不想做,她有自己的自尊。
她記得結婚初期,她陪徐易遠去參加一場酒會,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於是一個人待在角落裏,那時候的王媛還是正正噹噹的賀夫人,賀翔雖然在外面亂來,卻沒搞出一個孩子出來。
那些貴太太們聚在一起,能聊了除了男人就是美容化妝,其中有個夫人說,她前幾天碰到她老公偷吃,她第二天轉過頭便找到那個小三給打了一頓,並且非常有氣勢的說,女人對小三絕對不能容忍,你容忍了第一次還會有下一次,所以對小三必須要狠,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當時在場許多人紛紛痛斥小三,罵人的話自然也沒好聽到哪裏去,當時安然看着這些女人們突然覺得有些可悲,就好像古代後宮的皇上妃子,總是拼死拼活的去整對方,將對方的孩子給弄掉。
這種時候,她總會想,為什麼不找找源頭在哪裏呢?這件事始終是出在男人身上,這次的小三被嚇退了,下次還會再冒出來一個。
而這樣潑婦的去打一架,除了將自己自尊踩在腳上,讓對方厭惡之外,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她曾經想,如果有一天徐易遠有了小三,她不會做任何事情,她大概會規規矩矩的提離婚吧,她受不得那個男人有別的女人,她不願意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丈夫的身體,那會讓她覺得臟。
幾年前那個年輕女孩跑到自己面前,痛心疾首的告訴她,“他每天都很痛苦,你們是商業聯姻,他根本不愛你,你為什麼不願意放手呢?守着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覺得幸福嗎?”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戳中她心底深處最隱秘的痛點,她絲毫沒辦法去反駁,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擊,她語文一直不錯,可是那刻,她詞窮的完全說不出任何話出來。
腦袋裏彷彿有個魔咒,一直在腦海里盤旋,然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
她自我催眠,胡亂的回答說:“你應該告訴他,如果他要離婚我就離婚,別人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
事後她不知道,徐易遠是怎麼得知這件事的,反正那段時間他們天天吵架,每天一天是安靜下來的,她懷着孕,那個孩子從懷孕初期到生產幾個月裏都不是很安穩。
幸好他很乖,一直沒有怎麼折騰她,她情緒總是很差,時常噩夢,那段時間是他們吵得最凶的時候,總是一語不合便會吵了起來,雖然她明知道不應該。
她心底委屈,不甘心,她覺得他對不起她,他心底藏着一個女人,與別的女人糾纏不休,這些都讓她越來越不能容忍。
孩子出生后,她在淚眼朦朧中看到那個皮膚皺在一起的嬰兒,她的眼淚止不住的蔓延。
而生產後,她與徐易遠又奇怪的變得好了起來,或許不能說好,他們只是接受現實,或許是因為孩子的原因,又或者是他們都累了,於是休戰言和。
但是內心底里的那個疙瘩卻始終在她心底過不去,安然知道,或許徐易遠也同樣如此,他在看到她的時候,腦海里或許會條件反射的浮現出孫若馨。
他們曾經吵架的時候,他脫口而出,“是你害死了她,為什麼你還能裝作受害者的模樣。”
其後他們吵架從來不會提及這個名字,那是彼此心裏的一道坎,不止是徐易遠的,也是安然心裏的一道坎,永遠都沒辦法癒合。
她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生活,或許如果那個女孩不是孫若馨而是其他的什麼人,或許她也只會放在心裏,偶爾想到會很難過。
可是這個人變成了孫若馨,她的感情變得很微妙,她感激她,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深深的怨恨她,安然從來沒有怨恨過什麼人,那是第一個。
如一道刺般,扎在她心底深處,只要她還活着,那根刺總會插在她心頭,想到就會痛。
從前家裏的老保姆告訴她,做人要懂得感恩,對自己好的人要永遠牢記在心,而如今,她卻不願意承這份恩情了,彷彿時刻背在她身後的道德十字架,怎麼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