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馬球
“真可惜,難得見到一個帥哥。”
“你又在說奇怪的話了。”李睿連美女也不看了,火速帶着我去了一個酒樓。
清場,包間,吃飯。
這個時代的菜一點也不、好、吃。
“阿兄,我們去那裏玩吧。”
“哪裏?”
“東市。”
“幹嘛去那裏?”
誒,他也不知道嗎?“不是說是市集,賣東西的地方?”
“我是說,那種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那我們去平康坊吧。”
“那是哪裏?”
“你連平康坊都不知道?”
“不知。”
“就是花街柳巷之所在。”
“……兕子,我覺得不該帶你出來的。”
“嗯,也行,我回去告訴阿娘,你喜歡春桃,幫你討了她來。”
“李兕子!”
“李雉奴!”
李睿瞪着我,但是他這小正太顯然是鬥不過我這穿越人士的,不一會,他妥協了:“東西市一樣的,去西市吧。”
“為什麼不去東市?”
“西市離球場近,今天聽說有馬球賽。”
“馬球有什麼好看的?宮裏天天都有比賽。”
“今天不一樣。”李睿笑得賤兮兮的。
我問他哪裏不一樣,他又不肯說。
等到我們逛完街,去到球場的時候,我終於明白哪裏不一樣了。
今天的比賽,是純粹的女子場。
怪不得球場坐滿了人,李睿若不是亮出代王的身份,根本都進不來。就這樣,我們也只能擠在一個狹小的桌子旁。
無聊的男人們。
我撇撇嘴,看着場中。
這時代馬球之盛行,比後世的籃球、足球、奧運會加起來還要更勝。可是我偏偏不喜歡。
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哥哥都很喜歡親自看球、打球,只有我,每次觀看的時候,都哈欠連天、昏昏欲睡。
李睿說我沒有體會到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我想他說的對,我雖然穿過來十多年了,卻總覺得自己身在夢中一樣。
這個時代的一切,對我雖新鮮,卻也格格不入。
李睿生怕錯過,提前了小半個時辰就坐過來,這裏看球的顯然都是些達官顯貴,我看見李睿呼朋引伴,好像一隻得意洋洋的公雞一樣給我介紹他的交際圈:某家的少子,某家的堂兄,某家的姐妹,某家的伴當。
我興趣寥寥地聽他介紹,好不容易才聽到號角聲響起,一隊紅衣,一隊白衣,兩隊女子,騎馬出場。
這些貴族子弟們頓時激動起來,甚至有人像後世看球那樣,拿着不知道什麼鼓吹。
李睿告訴我,那是軍號。
軍號都能拿來加油,我也真是服了這些紈絝子弟了。
紅衣隊當先的一女子身高很高,目測在1米7以上,按這個時代,應該是七尺還是八尺來着?總之這周圍大部分的男人,都只與她差不多高,而看她的年紀,應該也不過十五六歲吧。
這紅衣女子胸大腰細臀圍合理,一雙長腿輕夾馬腹,她的坐騎就輕快地跑起來,她右手高舉着球杆,帶着她的隊員繞場跑了一圈,鼓噪的聲音越發熱烈了,有許多人甚至像前世現代的球迷一樣站了起來,李睿激動得全身發抖,若不是因為新封了親王自認要有親王尊嚴,此刻他恐怕已經又叫又跳,而不是強自鎮定、抖着嗓子對我說話了:“太平,你看,那是獨孤紹,那是獨孤紹。”
姓獨孤,嗯,怪不得這麼白皙高挑,仔細看看,面容也很深邃,頗有幾分混血兒的風情。紅衣隊出夠了風頭,白衣隊的隊員們卻氣定神閑,她們帶隊的女子沒獨孤紹高,卻也算不得矮,中等身量,中上容貌。難得的是,這姑娘臉上一股悠然自得的仙氣,不是時下跟風的忸怩矯情之態,而是那種腹有詩書、家學萬貫、累代積傳之後的一股富貴氣。
“崔明德。”李睿看見白衣的女子,明顯中二病就犯了,下巴上揚,從鼻孔里噴出一聲:“崔家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小二娘,也不過如此。”
我理解他的心情。山東崔家是民間第一等的世家大族。阿爺(為了更好地抱到大腿,私下裏我喊皇帝皇后都叫阿爺阿娘)曾想把她家的大娘,也就是崔明德的姐姐,配給太子哥哥,結果崔明德她爺爺死活不肯,她爹甚至為此辭官不做,把阿爺阿娘氣得夠嗆。皇家和崔家的梁子就此結下,阿娘還曾經下令重修氏族志來打壓崔家。
獨孤紹和崔明德帶的兩隊人,也各自像是她們兩人的作風,白衣隊的隊員每個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紅衣隊的隊員則每個都神采飛揚、呼朋引伴。
這些隊員之後,又有許多人牽馬在側,也穿着比賽的隊服,卻不如這些人活躍,她們身邊還伴着許多不穿隊服的男女,我一眼掃過去,發現在酒肆中見過的那個帥哥也在其中,帥哥穿着褐色衣裳,和一個白衣的女子談笑風生。褐色,看來身份不是很高,可以搶。不過,這球場也不是誰都可以進的,為了確認,我特地去問李睿,不好意思說我看上帥哥了,只指着那一群人問:“這些都是什麼人?”
李睿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這些是選騎。”
“選騎?”我完全不明白。
李睿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就是若有人受傷了,她們就會替上去,枉你也看了那麼多場球了,怎麼這點都不知道。”
哦,原來是替補。不過以前在宮中好像都沒有看到過,說起來有人受傷的時候球賽也是一直繼續的,所以應該宮中也有替補,我明白了,候補隊員在宮中不能像在這裏這麼隨意,肯定都躲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有人受傷,就趕緊出場。
李睿大概從我的臉上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嘲笑道:“你從前就沒有認真看過一場球,人家替換了傷者,你自然也不知道。”
“我就是不喜歡看又怎地?那麼多人搶一個球,煩也煩死了,以後我養個球隊,就每人發一個,不,十個球,在場上立一百個門子,誰愛打哪個,就打哪個!”
李睿沒想到我如此的煮鶴焚琴,氣得哼了一聲,道:“我不與你辯!”嘖嘖,小屁孩。我搖搖頭,繼續看帥哥。
嗯,帥哥挺高挺白挺秀氣,一直側頭和那個替補隊員說話。替補的那位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在這時代倒也算高,不知道是曬的還是怎樣,皮膚不如其他人白,看上去就沒那麼秀氣,我招呼一個隨從的千牛衛:“那邊替補的小娘子們都是誰家的?”
專業跟班果然就比李睿的情報來源要廣得多,這哥們掃視一眼場中,笑着回我:“選騎大約都是宗族旁庶,左邊那幾位該是崔家的,中間是盧家,還有鄭家,最旁的那個小娘子該是韋家小四娘。”
“韋家小四娘?”我挑眉看他,看不出這韋家小娘子居然還有點名氣。
“韋家小娘子的球技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可惜了。”可惜什麼,他沒有說,我也沒興趣問,指着那個帥哥問他:“那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他們又不擊鞠,也不是選騎。”
那千牛衛輕蔑地道:“獨孤大娘和崔二娘的場子,人人都想來,可惜這場子都是有定數的,那些身份不夠的,自然就想些法子,託人帶進來了。”
原來唐代的馬球比賽已經如此先進了么…球員帶家屬朋友這種事都會發生。好吧,那麼那個帥哥八成就是韋家那個四娘的朋友了,看他們親密的樣子,恐怕朋友前面還要再加個前綴。果然是民風剽悍的唐朝。算了,本公主今年才十二,挑面首這種事,可以慢慢來,不着急。
天下帥哥這麼多,只要我想,輕輕鬆鬆就可以湊個三宮六院,附帶七十二外宅。我摸着下巴,幸福地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