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冒充
華月手下的人幾乎把每家每戶都翻了個遍,可還是沒有找到凌剪瞳和慕瞳的半點影子,現在只剩下李三虎一家了。
慕瞳靠在門邊,聽着院子裏有步步靠近的腳步聲,他手中的劍已經出鞘了。
凌剪瞳被慕瞳護在身後,不由屏住了呼吸,她知道現在村民們大抵都被綁起來了,她沒有想到華月竟會如此這般狠心,為了找到自己,竟然都不惜把整個村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如果,他真的發怒了,那些村民豈不是要……
如果他們真的出了什麼萬一,那凌剪瞳的良心一輩子都會過不去的。
“慕瞳”凌剪瞳抓住了慕瞳的衣袖,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我不想逃了,你帶着孩子去南島吧,我不想因為我,讓整個小山村的村民都受到無辜的牽連。”
慕瞳冷眸微縮,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打退堂鼓了?
“你以為你現在站出去,華月就會放過這些村民嗎?”
凌剪瞳一怔:“他既然都找到我了,就沒有必要傷害他們了,只要我乖乖跟他走,或許他就能放過這些村民的。”
慕瞳驀然一笑,笑的凌剪瞳心裏直沒底:“你太天真了,華月他從來都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好心,我敢打賭,就算你現在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照樣能把那些村民全都殺掉。”
凌剪瞳搖了搖頭,眼底滿是不相信,她怎麼說也是跟他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他的脾性秉性就算是完全沒有摸透,也怕是懂得了七八分,他是大夫,不會視生命如草芥的。
“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凌剪瞳驀然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慘叫聲,那……那是李三虎的聲音!
李三虎手裏緊握的石塊還未砸到華月,就已經被華月給廢了一條胳膊。
血淋淋的臂膀落在地上,頓時驚起婦孺和孩童的尖叫聲。
華月單手就抓住了李三虎的脖頸,滿臉的不屑地盯着他扭曲的臉:“就憑你,也敢跟我作對?!”
李三虎左手抬起,抓住了華月的手腕,咽喉處的甜腥已然努力向華月的臉吐去:“你這個江湖郎中,根本就配不上如意!”
華月眉頭一皺,這句話已然犯了他的大忌,他的五指緊握就要一拳打在李三虎的腦袋上時,院長沖了上來,死命地抱住了華月的腰際。
“臭小子,快點逃!大家快點逃啊!”院長用盡了力氣嚷聲道。
院長的鉗制對於華月來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他驀然落掌,院長的天靈蓋已然被拍碎!
赤紅的鮮血噴出,染紅了華月這身白衣。
也在頃刻間,映在了凌剪瞳的眼底!
“莊主,蘇如意和慕瞳找到了!”
慕瞳已然拔劍跟那華月的人打鬥了起來,可凌剪瞳卻怔怔地站在原地,渾身冰冷一片。
李三虎看到院長的屍身就這樣被華月給踢到了一邊,他嘶吼一聲,要跟華月拼個你死我活,可惜,他還沒有出手,就已經被華月打在了樹榦上,用劍刃死死地釘住了。
明明剛才還跟她親切說話的兩個人,現在卻變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
凌剪瞳只覺得胸口一窒,咽喉的甜腥味一下子涌了上來,她沒有控制住,就吐了出來。
慕瞳看到凌剪瞳蒼白的小臉,心底一沉,長劍揮開礙眼的人,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凌剪瞳:“剪瞳,你沒事吧?!”
凌剪瞳心痛的要命,腦袋嗡嗡直響,眼淚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流,她沒有想到,華月竟然狠心到了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昔日那個抱着她耳鬢廝磨的溫柔男子去了哪裏?
“剪瞳。”慕瞳拉住凌剪瞳緩緩往下掉落的身子,有點着急。
那邊的屠殺已然開始了。
村民們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凌剪瞳一直沒有敢抬頭,可她模糊的眼睛卻不知為何能看到那等血腥的場面。
火光四起,昔日歡樂的小山村一夜之間變成了死人冢,所有過往的一切,都在這火中漸漸堙滅了。
凌剪瞳的雙腿儼然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再支撐她走路了,她的神情漸漸變得抽離和恍惚,她不知道慕瞳到最後是怎麼把她從火海中救出來的,她的目光里,只有那個渾身染遍鮮血,還在執劍屠殺無辜村民的華月。
往日,她覺得他是世上穿白衣最好的人。
可如今,她卻覺得,世上最狠心的,最無情的,大抵就是他的這身白衣了。
慕瞳背着凌剪瞳再次逃離了華月手下的人,血海中的華月正要帶着人去追,可惜這次,卻被眼前驀然出現的人給攔了個正着。
那人也是一身的白衣,長得跟血衣華月一模一樣。
那人神情比血衣華月還有冷冽上半分,特別是看到了被火海包圍的小山村之後,他身上的殺氣就已經湧現了出來。
月光朦朧,血衣華月除了能看到前面那人是一身白衣之外,連面容都看不清,他不由眯緊了雙眼,抬手用劍指着那人,厲聲道:“讓開!耽誤了我的大事,我要你提頭來見!”
話音剛落,只見一道寒光閃過,血衣華月的腦袋和身子就已經分離開來,速度之快,讓那群跟隨血衣華月的人頓時都目瞪口呆。
他們還未來得及逃跑,便都落得喪命的下場。
那人走到那顆滾落在地的腦袋前,蹲下身,單手就撕下了覆在臉上的人皮面具。
哼,就憑一個嘍啰,竟然就能冒充他華月的名號。
子衿和璃兒已經趕了上來,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小山村已經無一人生還了。
他們三個站在林間,俯看下去,就是被火海包圍的小山村,華月負手而立,眸光卻漸漸變得深邃了起來。
“主人,究竟是什麼人,膽敢冒充您的名號?”
華月手裏攥着那張人皮面具,能把人皮面具做的如此惟妙惟肖的人,這世上除了他華月之外,恐怕也就只有七星斗櫥的白朮了。
可是能讓白朮如此費盡心力想要幫助的人又是誰?
刻意在凌剪瞳面前詆毀他,讓凌剪瞳親眼看到是他殺了整個小山村的村民,從而恨他入骨……
從中能得到利益的人,除了司徒千辰還會有誰?
華月一直想不明白,青燁劍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在慕瞳危機時刻前來救人?
慕瞳和司徒千辰的性子越來越像,連語氣也變得差不多了……
可華月見過慕瞳的臉,也曾打着給慕瞳做人皮面具恢復容顏的幌子摸過他的臉,不像是假的,就算臉是假的,那個頭也是不能作假的,難道……
華月恍然想到,曾經他在一本記載巫蠱的古書上看過一種古法,是一個人的靈魂可以同時操控兩具身體,白朮是這方面的高人,難免不會因為司徒千辰的命令而給他做這種有違天理之事,這樣細細想來,如果慕瞳的靈魂真的是司徒千辰的話,那凌剪瞳和孩子豈不是都有危險?!
不行,他必須殺了慕瞳才行,這樣司徒千辰才能受到重傷,那凌剪瞳和孩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自從慕瞳把凌剪瞳從小山村裡救出來之後,凌剪瞳就一直在發燒,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她本來身子就弱,生完孩子之後,也沒有好好的休養,沒出月子就被假華月追的顛沛流離,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外加上小山村被屠,她的內心飽受煎熬,就算是鐵打的身體此刻也應該撐不住了。
慕瞳只能帶着凌剪瞳在客棧住下,找了最好的大夫給凌剪瞳醫治,可大夫能開出的藥方只能治療身體上的病,心裏的創傷卻是沒有辦法用藥醫好的。
凌剪瞳小臉燒的紅撲撲的,明明心裏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燒着一樣,可四肢卻是冰涼徹骨,任由慕瞳怎麼揉搓溫暖都沒有用。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目光獃滯:“慕瞳,現在太陽落山了嗎?”
慕瞳看了一眼窗外熾烈的光線,明明才剛到晌午,他握緊了凌剪瞳的小手回道:“沒有,這才中午,剪瞳,你好好睡一覺吧,別胡思亂想了。”
“才中午,為什麼我感覺好像到了晚上一樣,好冷,又好熱……”
慕瞳給她蓋緊了被子,手掌覆在她的額際,還是滾燙的要命,可是明明已經喝下了這麼多的湯藥,怎麼就是不見療效呢?
“是我該死,是我害死他們的,三虎哥,院長,還有那些讀書的孩子,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自不量力去跟華月作對的,是我害死了他們……”
凌剪瞳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一邊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這些話,慕瞳不知道已經聽過了多少遍,每次看到凌剪瞳流淚,他的心就像是要被撕裂開來一樣,起先他只是想讓凌剪瞳對華月死心罷了,可他沒想到,凌剪瞳的心裏承受力竟然差到了如此地步,殺了那些人,卻也是間接地要了凌剪瞳的命。
他後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讓假華月逼她逼的那麼緊了,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可該如何是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