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浮沉往事
周芷蘭不願和那些當兵當官的有接觸，奈何自己只是個平頭百姓，根本惹不起這些人，出於禮貌也只能請他們進去。“長官裏面請。”
“不用了，只在院子裏就好。”晏北權淡漠的出聲，冷眸不經意掃過院落。原來他們就住在這裏！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晏北權也想不到，出落得亭亭玉立、傾國傾城的女孩子竟是在這裏長大。
“瑾瑜去給長官們沏壺茶水來！這丫頭調皮慣了，都沒個眼力見。”周芷蘭雖是數落着，眼底卻滿是慈愛。
“哦，好。”龍瑾瑜輕應一聲，轉身向廚房走去。看着女孩離開的背影，清麗嬌俏，讓她不禁又想起了碼頭之上，寒風之中女孩楚楚的身姿，儘管滿心慌亂依然無畏地對上自己的眼眸，讓他心弦微動。
“督軍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周芷蘭是故意支開龍瑾瑜的，她察覺得出來，晏北權的登門必是有緣由的。而她的開門見山也讓晏北權對她注意起幾分，蒼老的面容比她實際年齡要大上一些，神色十分憔悴，眼角清晰可見的魚尾紋寫着歲月給這個女人留下的痕迹，有些渾濁的眼睛卻鎮定自若。
輕挑薄唇，晏北權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沉聲道：“龍伯母當真是不認得我了？那你總該記得‘晏擎天’吧？”晏擎天三個字被他說出來的極為凌厲，眸中浮起威脅。周芷蘭臉上突變，一手捂上了胸口，連退幾步。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大口喘着氣，像是聽到了什麼噩夢一般。“你是晏家什麼人？怎麼會找到這裏來？”過了良久，周芷蘭激動的心情才稍微平復，她眉心緊蹙語氣顫抖的問道。
“龍伯母還記得那個在襁褓中餓的直哭的嬰孩嗎？”他的話似是提醒了周芷蘭，仔細看着眼前的男人，難以置信的開口：“你是......晏家少爺...？”
“不錯，我是晏世傑。”世傑他的字，小時候晏擎天給他取的，晏北權是他當兵后取的。
他大方地承認，讓周芷蘭眉頭擰成一個結，枯如樹皮的雙手顫抖的捂上心口，臉上已是老淚縱橫。“沒想到你還活着，沒想到晏家真的有人活着......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吶！”她想摸摸面前這個曾經和她那麼親近的人，十幾年不見，當初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魁梧高峻的大男人。
十幾年來沒人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是被噩夢驚醒的，她心裏一直有愧，對晏家的愧，對當年那件事的愧！如果當初自己能早一點，就那麼一點，晏家也不會落到那步田地。所以今天得知晏北權就是當年的晏世傑，晏家四少爺，天知道她又有多麼激動！
“是沒想到晏家還有後人，還是沒想到當初沒有斬草除根？”晏北權似是質問一般開口，語氣如冰刀子刺冷，砸在耳中周芷蘭心刺痛、冰涼。
“當年父親怎麼就引狼入室，沒看清龍家都是些什麼東西！妄龍衍康還是受人敬仰的大夫，狼子野心、殘害人命，我還沒親手宰了他他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男人每一句話都如重鎚，狠狠砸在周芷蘭心上，彷彿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森冷絕望。隨後眼前一黑，一陣眩暈襲來便重重摔倒在地上。
“媽——”端着茶水的龍瑾瑜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當下手一松，茶壺掉到了地上，水花四濺。
她不顧一切，撲到母親身邊。過了好一陣子，周芷蘭才逐漸平靜下來，而晏北權自始至終都冷眼相觀，沒有任何同情之色。
她看着緊抱着自己的龍瑾瑜，女孩眼帘上早已掛着水珠，扯動嘴角勉強露出笑容道：“傻孩子，媽沒事就是老毛病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老毛病！”安慰了女兒，她轉向晏北權，粗喘着呼吸道：“晏督軍想說什麼就說吧！”
冷冷睨這地上的母女二人，晏北權依舊森冷如常。“當年的事是不是龍衍康勾結人做的，龍家人全搬到京城是不是也是怕有一天事情會敗露？”
“不是。”周芷蘭用盡最大的力氣否定道，龍衍康是他的丈夫，她決不允許他身上有任何污點，更何況龍衍康已經死了，她更不允許有人污衊他！“不是的。當年我家老爺托我去給晏家報信，只是陰差陽錯我才去晚了，才發生了那些慘案......都怪我，我還......我還差點失去了我的小兒子！我家老爺也是被陷害的，那些人還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所以才......”提起過去，這個滿是滄桑的女人抽泣的語不成句。
“媽...媽您別急.......”龍瑾瑜一邊為她順着氣，一邊懊惱後悔。今天就不該出門，否則也不會遇到晏北權這個瘟神，將母親氣成這樣！心裏對晏北權的怨氣更深，她張口便再次喊出了他的名字。：“晏北權——”
“你要做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在學校你不分緣由將我帶走，今天又跑到我家來鬧。你口口聲聲說我欠了你的，我到底欠了你什麼能讓你這麼找麻煩？我不管你與家父有什麼仇也好，怨也罷，請督軍看着死者為大的份上，放過我們一家孤兒寡母，瑾瑜不勝感激！”她字字清晰有力，擲地有聲。
連一旁的蕭放都不由暗暗讚歎，好一個奇女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竟敢對他家四少爺直呼其名諱！
“好一個死者為大，那麼請問龍小姐，龍老先生不在了，他的一世英名，仁醫的名譽是不是也隨之而去，都不作數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龍瑾瑜不敢輕易接話，但是男人如此說她的父親，讓她心裏憤恨之極。
“龍伯母，你既然說是你的錯，那有些事總要說個清楚。就請你跟我走一趟吧？”男人的話如同一個驚雷，讓母女二人驚慌失措。
“不，你不能帶我媽走......不可以...”女孩澄澈的眼眸氤氳着水霧，擋在周芷蘭身前。
“瑾瑜你讓開，晏督軍我說了，當年只是是陰差陽錯，我們也是受害者，你又為何趕盡殺絕？”周芷蘭的真相，晏北權並不相信，他目視前方，任她如何解釋，都於事無補。
“晏四少爺你到底怎麼才能相信？”周芷蘭再次羸弱開口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解釋？不過在事情沒有完全清楚之前，我可以給你們個證明清白的機會。”他願意給她機會，周芷蘭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直直看着冷漠的男人。
“龍伯母還記得當年龍老先生與晏家定下的事吧？既然你說龍家沒有對不起晏家，那就履行當年的承諾，以告慰家父與龍老先生的在天之靈！”他說道此處看着滿是霧水的龍瑾瑜，繼續道：“我會讓人準備聘禮，將多年之前定下的這件事辦了，晏、龍兩家以結秦晉之好。”男人的語氣極為冷冽肯定，嚴肅的樣子根本不像在開玩笑。
說完，他不等任何答覆帶着蕭放就離開了龍家，沒有留下任何反駁的機會和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