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挑戰書
兩人氣喘吁吁的停在了洪興醫館的門口,這是一個老式的莊園,應該是多年前遺留下來的古宅,兩扇大大的紅漆木門緊閉着,在門額上一塊木匾上刻着幾個蒼勁的金色大字:洪興醫館。
李靈兒緩了口氣,焦急的拉着木門上的圓環使勁的撞擊門板,“開門!快開門哩!”
莊園後院裏,鋪滿荷葉的小湖上是一個別緻的八角亭,亭子裏照射出昏黃的火光,兩道消瘦狹長的身影映照在微波蕩漾的湖面上。
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急沖沖的跑到了亭子裏,他來到李東陽的跟前,附到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
“師兄,看來今天註定不能讓俺倆好好的敘敘舊啊!”李東陽放下手中的茶杯,臉色平靜的道。
“俺覺得不然,都是自家人,也該讓小輩們聽聽前輩的故事,不是?”老鬼抓起一把花生扔進了嘴裏,拍了拍手,邊嚼邊說。
“也好,去,讓他們進來!”李東陽對家丁道。
家丁作揖離開,不一會帶着薄啟和李靈兒來到了八角亭。
“師伯!師伯你沒事吧?”李靈兒衝上去左顧右盼的看了一陣,關切的問道。
“俺是來和老朋友敘敘舊的,能有啥事哩!”老鬼一臉祥和的笑着說,“鬼丫頭,算你還有點良心,這麼著急的來找師伯!”老鬼颳了一下李靈兒的鼻樑。
李靈兒縮了縮鼻子,抹了一把眼睛,薄啟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消瘦,卻雙眼炯炯有神的男人。
“臭小子,老頭子沒白救你!”老鬼看向薄啟,說。
“行了行了!肉麻的話回去再說,先說說咱的事情,這三十年的恩怨,師兄,你說咋解決吧!”李東陽有些不耐煩的道。
“哦,對咯,忘記告訴你們,這就是你們的師叔,快叫師叔!”老鬼故作恍然的說。
李靈兒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給他作揖,恭敬的叫了一聲,但薄啟卻還定定的站着。
“嘿嘿,師兄,你這徒弟有點意思啊,和你一樣不懂規矩哩!”李東陽輕蔑的笑道。
老鬼輕嘆一聲,“哎!現在的年輕人,師弟莫怪,這小子心太傲,還得經歷些事情磨磨才行。”說到後面時,老鬼有意的瞟了一眼薄啟。
“年輕人有傲氣才好哩,想當年俺也一身傲氣,可是俺就不明白師傅為啥那麼絕情,他寧願死也不把秘籍交給俺,他在害怕啥,怕俺超過他么?”李東陽越說越激動,話到後面時他的拳頭已經緊緊握起,兩側太陽穴的青筋也暴突出來。
“冬陽,難道你一直不明白師傅的苦心么?修鍊道術不是誰都可以的,修鍊的人必須無欲無念,心懷正氣,還有就是終身不可婚娶,甚至連女色也不可接近。”老鬼嘆息的道。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是你編的謊言,你是騙俺的,一定是你想消除俺對你的仇恨你編出謊言來騙俺,一定是這樣!”李東陽忽然站了起來,圓睜着眼睛,搖晃着腦袋,道。
老鬼見他這個樣子,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方白色手絹遞給了李東陽,“師妹也知道你不會相信俺,所以在去世前留下了這個,你看看哩!”
李東陽接過那條有些陳舊卻依然白凈無瑕的手絹,那條手絹他非常熟悉,他緩緩打開手絹,在手絹的右上角綉着李心蕊三個字,他清楚的記得這三個字是他花了一個晚上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李東陽看了一眼老鬼,然後細細的瀏覽起手絹上用硃砂留下的那些熟悉的字跡,看着看着,他的眼圈濕潤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到手絹上,迅速散開成兩片陰影。
他看完后癱坐在椅子上,手裏緊緊的握着手絹,“這都是真的,這都是真的,俺錯了,是俺錯怪了師傅,師傅!冬陽錯了,師傅!”
“好了,師傅在天有靈,他會原諒你的,所以從今以後你就不要對師傅再耿耿於懷了,因為俺倆都是慾念太重的人,修鍊道術必將走火入魔而無法自拔,到時候只能成為禍害天下的魔頭,這就是師傅寧願毀了秘籍而不給你的原因。”老鬼說。
“好,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但是俺還有一個恩怨要和你算,俺倆拜入同一師門,可直至今天俺們還從來沒有比試過,俺很想明白到底是你厲害還是俺厲害!”李東陽滿懷挑釁的說。
“誰高誰低這很重要麼?冬陽,你年紀也不小了,何必再執着於這些呢?”老鬼婉言道。
“這當然重要,這是俺做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俺想知道師姐一直鍾愛的大師兄到底是不是比俺強,如果不是,她到底喜歡你啥,又憑啥說俺不如你!”李東陽又一次激動起來。
“如果非要比,那麼俺現在就認輸,行么?俺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現在只是一個孤寡老頭,只想平平靜靜的過完這最後的一段日子。”老鬼說完,轉身拉着李靈兒和薄啟就要離去。
“你害怕了么?師兄,如果是三十年前的你坐在這裏,你一定會與俺比個高低,三十年,三十年的時光就把你的雄心和傲氣磨得一乾二淨了么?就讓你變成了一個膽小鬼了?你也不過五十歲出頭,你以為俺會相信你現在的這副模樣是真的么?”說著,他迅速的走到了三人的前面,一把拉住了老鬼的頭髮,他用力的揪了揪,卻沒能揪下來,頓時,他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訝神色。
“站在你面前的的確就是一個蒼髮老頭,現在你相信了么?”老鬼面容有些吃痛,他抬起乾枯的手握住了李東陽的手腕,將其拿開。
“這是咋回事?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李東陽有些無法接受。
“二十年前,師妹帶着一個小女娃來找俺,她的面容很憔悴,嘴唇也很蒼白,原來,那年她所居住的村子爆發了瘟疫,瘟疫很快讓很多村民死去,並且以迅猛的趨勢向周邊蔓延,為了消除瘟疫,解救村民,她決定修鍊道術,也許她真的是與道術有緣,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她就已經掌握了全部的道法,她煉製祛除瘟疫的符水給村民喝,最終挽救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
但是也由於她短時間內煉成力量強大的道法,身體根本無法壓制和承受這突然得到的力量,這股力量將她反噬,她慢慢的在不經意間失去理智,而且越來越平凡,最後她終於忍不住殺死了一戶村民的全家,但是當時那戶人家搖籃里的嬰兒的啼哭聲喚醒了她的理智,她內疚極了,抱着女嬰離開了村子。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一個人獨自晃蕩着走了三天三夜來到了鎮裏,可能是上天也不希望她死去吧,那個時候俺是鎮裏有些名氣的郎中,她無意間聽得俺在鎮上,於是經過打聽他找到了俺的住處。
俺將她和小女娃安頓下來,並開始想辦法如何壓制她身體裏的那股強大力量,最後俺想到了道家的靜心口訣和佛家的心經,俺將兩家的精要融合,寫成了一本能讓人平心靜氣,恢復心智的心訣,因為師妹體內的力量太強大,心訣只能讓她暫時的恢復心智,但如果她體內的力量不能壓制,總有一天她會因為受不了而崩潰。
俺不能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冒險將她身上的力量過繼到俺的身上,俺的身體不是天生的道法修鍊體質,在過繼到一半時,這已經是俺能承受的極限,師妹怕俺會因承受不了全身爆裂而死,強行終止了過繼。
最後她體內的力量因得到了消減,在自身內力的抗衡下,那股力量平靜了下來,而俺則因為身體多出一股無法控制的強大力量,五臟六腑慢慢的受損,老化加快,身體機能也因損耗而比常人衰老的要快,二十年過去,就變成了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老鬼將這個二十年來埋藏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聽完老鬼的講訴,李東陽的身體再次癱軟,他扶着椅子的靠背才勉強支撐着身體,“三十年,俺足足自欺欺人的活了三十年,原來一切的錯都是自己,都是自己!”
“冬陽,俺知道你從小受盡欺負,所以自尊心特彆強,好,師兄答應跟你比試,你說,比啥吧?”老鬼上前握住了他的肩膀,道。
“不,俺改主意了,既然你身體不好,即使贏了你也不公平,現如今你和俺都有徒弟,他們所學皆是咱的本領,他們的較量就是俺們的較量,只要你徒弟贏了俺徒弟,以後俺們的恩怨全都一筆勾銷。”李東陽也握住了老鬼的肩膀。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會,老鬼笑了,“可以,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溜溜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對么?俺答應你的挑戰!”
李東陽見老鬼爽快的答應,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笑容,或許這三十年來,這一刻才是他最開心的。
“拿紙和筆來,俺要寫挑戰書!”李東陽對亭子口站着的家丁說。
“說吧,你想比試啥?”老鬼問。
“俺在師傅門下最得意的就是醫術,如果你徒弟能在醫術上勝過俺徒弟,你這個師兄俺就心服口服!”李東陽說。
“好!那咱就比比這醫術中的精粹,按摩推拿,咋樣?”老鬼建議道。
“行,師兄,你這回可是把自己套進去咯,黑熊最擅長的就是按摩推拿和針灸拔罐,去年他剛獲得市裡按摩師比賽冠軍哩!”李東陽有些得意的說。
老鬼只是輕輕一笑,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薄啟,然後回頭道:“你可別小看了俺這徒弟喲,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野小子,但是俺看黑熊比不過他!”
李東陽見老鬼很自信的樣子,看了一眼在老鬼身後的薄啟,“那就賽場上見真章唄!”
“行!”老鬼笑道。
李東陽大筆一揮,快速的寫下了一封挑戰書,將挑戰書裝進信封遞給了老鬼,老鬼接過挑戰書帶着薄啟和李靈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