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幽靈山莊(五)
汪嘯風沉聲道:“不過這‘幽靈山莊’中的人,是一個比一個高,武青嬰已不易應付;朱九真已如此了得,只怕那衛璧更是高強,諸位切切小心便是。”
謝遜道:“我也要問一問那衛璧,所謂‘九陽真經’,究竟在何處。”
倪不大冷笑道:“知道了你也未必有命去拿!”
倪不小道:“‘九陽真經’豈是你能取得的!”
謝遜大怒道:“難道是你們這兩個怪胎有能耐!”謝遜曾罵過倪氏兄弟“陰陽怪氣”,而今再罵,兩人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動手,汪嘯風下令道:“我們走吧!”
於是一行十二人,走盡了長廊,到了一個大廳堂前,只見那廳堂黯黑一片,廳堂里點着七盞七星燈。七星燈據說是替三生贖緣的,而今一晃一閃,猶如鬼影幢幢,前生後世的魂,都相聚於此一般。七星燈之後,有一人長身玉立,雖在這等大寒天候,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淡黃色緞袍,顯是內功高強。
眾人提高警戒,緩緩入廳,那人依然絲毫不動,諸人越走越近,只見廳內鬼氣森森。汪嘯風道:“你是衛璧?”
那人平靜地微笑道:“不錯,我便是衛璧,我已等了你們很久了。”
汪嘯風道:“衛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把紅梅山莊變成了幽靈山莊?”
衛璧笑道:“騙你們這些武林高手來呀!”
汪嘯風心知衛璧的武功,只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當下不動聲色,道:“衛兄行事,好叫我等大惑不解!”
衛璧笑道:“大惑不解么?說來簡單:這紅梅山莊的崑崙後山,乃張無忌埋書處,武林三十六‘洞天福地’之一。每年正月開放一個月,趕來碰運氣的江湖人物成千上萬,都把紅梅山莊當作客棧,其中圖謀山莊錢財的不在少數,我們朱武連環庄是不勝其煩,但無奈我們武功有限,很吃了幾次暗虧。我們朱家、武家一合計,欲稱霸天下,屠龍刀是很難到手了,但若取得張無忌的九陽真經,也還可以自保。四年前,朱長齡、武烈、九真、青嬰和我一共五人利用近水樓台,共探崑崙後山,那裏有少年張無忌這個NPC把守,九陽神功已有五成功力,我們五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手,所以我們事先準備了毒藥,出奇不意,果然使張無忌中毒,不過他還是很厲害,殺死了朱長齡和武烈才死去。我和九真、青嬰取得了九陽真經、王難姑的毒經和胡青牛的醫書,當下暗中苦練。九真、青嬰練九陽神功進展不大,又去練了王難姑的毒經中幾種厲害功夫,包括懾魂魔音和搜羅神針,但須以新鮮人血才能助長功力。我練了九陽神功兩年,也才勉強到了第五層,為求速成,前年去了洞天福地之一的無量玉壁,仗着九陽神功初成,一路闖關,終於取得了北冥神功。我們三個,九真、青嬰要靠喝人血維持功力,我則需要專吸取別人的內功,收為己用。我們商量,這紅梅山莊每年正月才有江湖豪客過來,且人多勢眾,不好下手,於是乾脆學小說中朱長齡一般,先毀了紅梅山莊,將滿莊上下殺了個乾乾淨淨,製造恐怖氛圍,吸引好奇者前來。正所謂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幸好這兩年《鬼吹燈》暢銷,許多玩家熱衷探險,所以每個月都有不少江湖人物前來紅梅山莊探秘尋寶,我們正好各個擊破,這兩年殺了不下上千人,使紅梅山莊真正變成了幽靈山莊。現在我已吸了好幾百位武林高手的功力,差不多可算是武林內力第一高的人。你們這些高手,也就是這樣被我們哄騙過來了。”
眾人不禁為之齒冷,汪嘯風沉聲道:“原來這些案件,都是你主使的,我要將你正法!”
衛璧仰天大笑道:“正法么?你們根本就不是我的敵手,適才多謝你們替我殺了九真和青嬰,免得我多費手腳。”
汪嘯風動容道:“什麼,你難道也想殺她們?”
衛璧淡淡笑道:“當然呀,等我到功力已臻天下第一之時,總不能帶着這兩個吸血女魔行走江湖的呀。所以我想殺了她們,再以大俠之名重出江湖:衛璧練成絕技為全庄報仇,殺盡武林魔頭,你們想想,這種盛舉,這般氣派,“大俠’二字,還不落在我衛璧頭上來么?另方面我殺了她們,誰又知道我衛璧干過什麼事來?哈哈哈哈……”
汪嘯風怒道:“衛璧,你做的如此卑劣的行為,還配走什麼江湖,稱什麼大俠?”
衛璧打量了汪嘯風一會,並不震怒,只是有點驚訝地道:“哦?江湖上行走的人,不心狠手辣,怎能做出大事情來呢?其實武林中的大俠,大半是這樣,你不曉得嗎?那你如何行走江湖?”汪嘯風一時為之啞然,無詞以對。
朱子柳憤恨得聲音也變了,指着衛璧道:“你……你,我特地來追察真兇,替朱長齡查明真相,沒想到你竟作出如此獸行來!”
謝遜當下怒道:“衛璧,你以為你自己武功有多高?你決不是我的對手……”
衛璧打斷了他的話道:“獅王,你怎麼這麼食古不化!我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武林高手來,一一吸去他們的功力,到了現在,只怕你連我三招都接不住呢……這兩位想必是名震天下的‘鈴劍雙俠’汪嘯風、水笙……還有少林神僧,功力也高深……再加上朱子柳你……哈哈……都很好……嘖嘖,都很好……吸取你們的功力后,只怕天下就沒幾人強得過我了……我衛璧再出江湖,成為天下第一人時,屆時江湖上人人都會說我內力宏異,沒料到是拜你們諸位所賜……哈哈……絕,絕,絕!”
汪嘯風見這人殺親滅朋,已無人性,怒道:“你以為你現在的功力有多高?你自信高得過張無忌么?獅王乃明教法王,一旦有事,張無忌和整個明教都會找上門來!”
衛璧從容地笑道:“現在不能,不過等我今日吸取了你們的功力后,未必就會輸給張無忌。何況還會有許許多多,繼你們而送上門來的人呢!”
汪嘯風大怒道:“此人貽害江湖,絕不可留!”“錚”地拔出鴛鴦刀,劍鋒輕顫不已。
那使雷公轟的大漢忽然道:“衛璧,我問你,我師父是不是你殺的?”
衛璧笑道:“你師父是誰?”
使雷公轟的大漢道:“‘十絕追魂手’過之梗。”
衛璧想了一會兒,笑道:“哦,是過之梗么,不錯,一年前我吸盡他的功力,他的功力還不錯嘛,你的怎樣?”
那使長鐵錐的大漢悲聲道:“我師父乃隨翁四先生等入庄,翁四先生乃為你生死不明而來,你怎能殺死家師?”
衛璧搖首道:“凡入庄者,都得死,怎會有例外?連翁四先生的功力我也吸了,獨獨不吸你們師父,那也未免太看不起他了,太不當他是朋友了!”
那使雷公轟的大漢喃喃道:“他殺了師父……他殺了師父……”那使長錐的大漢猛地一聲斷喝,道:“我們給師父報仇啊!”揮動兵器,衝上前去,汪嘯風突地一攔,冷冷地看着衛璧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衛璧笑道:“因為你們活不長久了呀。”
汪嘯風冷冷道:“你要殺人滅口?”
衛璧淡淡道:“這個自然。”
汪嘯風冷笑道:“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殺得盡我們?”
衛璧反而訝然起來了:“當然呀,難道我會留一個活口,到處替我宣揚么?”然後又補充道:“或許你們都不知道,我在殺人前,都喜歡說個明白的。”
又向朱子柳端詳了幾眼,笑道:“你受了傷么?要先給我功力,才好去死呀。”
朱子柳怒道:“我寧願死,也不讓你吸去功力!”
衛璧微笑道:“那也由不得你。”
那使雷公轟的大漢怒叱道:“衛璧,你不要滿口由不得誰,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衛璧抬目看了他一眼,笑道:“那隻好你先死了。”忽然長身而起,全身輕飄飄的,一下子便到了那使雷公轟大漢的身前。
汪嘯風、謝遜本來對衛璧的動作,早有防備,一見有所異動,汪嘯風和謝遜已同時出手。
謝遜一狼牙棒當頭砸下。
汪嘯風身形不動,鴛鴦刀已劈出。
只是衛璧實在是太快了,衛璧未動的時候,謝遜和汪嘯風已然出手,但是衛璧一動,已然越過眾人,到了那使雷公轟的大漢身前,謝遜一狼牙棒劈空,收勢不住。汪嘯風情知不妙,借力一翻身,兜截衛璧。
衛璧一撲近那使雷公轟的大漢,那大漢一呆,雷公轟當頭劈下,衛璧一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手,仍微微地向他笑着,另一名使長鐵錐的大漢,見勢不妙,鐵錐“虎”地劃了一個錐花,直取衛璧的后心,衛璧也沒有回頭,便握住了鐵錐,向後一送,邊漫聲道:“還沒有輪到你呀。”
那使鐵錐的大漢便翻跌出丈遠,一頭撞在牆上,半晌爬不起來。
汪嘯風已撲至衛璧身後,猛見面對自己的那使雷公轟的大漢,臉色已由紅轉白,用力掙扎而漸發軟,汪嘯風知道不妙,衛璧正吸着這大漢的功力,當下一聲大吼,一刀砍向衛璧。
汪嘯風這一刀,劈出時是向衛璧的背脊,但他情知衛璧必能招架,所以順勢一轉,將要命中時,突然又轉向,竟砍向衛璧的頭部!這兩下改變真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衛璧武功再高,也非得鬆手回身應戰不可。
沒料到衛璧依然沒有回頭,左手仍握着那使雷公轟的大漢的手,右手一反,便拍開汪嘯風的刀面,還順手把掌心一反,一股大力激涌而出,把汪嘯風撞跌四五尺遠。
這時倪氏兄弟知道這衛璧絕不好惹,於是不管眾人拚命,乘機跑出廳外。豈料未抵門口,衛璧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道:“怎能讓你們逃呢?”左手拇食二指一彈,竟把雷公轟彈飛,“颼”地一聲,飛激而出,其餘三個指,仍扣住那漢子的脈門,只見他五隻手指,越來越紅,紅得像血一般!
那十七八斤重的雷公轟,被衛璧一彈之下,直襲倪氏兄弟,來勢之快,無以形容,倪氏兄弟閃躲不及,只好硬着頭皮,各自推出一掌硬接。
“蓬”地一聲,雷公轟被震飛,釘人石牆內,而倪氏兄弟居然被震回廳之中心,踉蹌不已,汪嘯風沉聲喝道:“今日誰要生還,只有同心協力,一齊拚命!”
衛璧忽然放下左手,右手扶住那已軟綿綿了的漢子,回身笑道:“對了,拚命就對了。”說著把漢子掄起,一面道:“可惜他的功力只這麼多。”“呼”地把那漢子向倪氏兄弟擲出,倪氏兄弟向左右忽閃,“砰”地一聲,那使雷公轟的大漢”身子撞在牆上,碎石滾滾而下,濺得一牆都是血,自然是沒命了。衛璧竟也嘆道:“可惜九真、青嬰不在,這些血,多可惜呀。”
謝遜“虎”地一聲,狼牙棒脫手向衛璧飛去,汪嘯風與水笙也分一左一右,刀光晃動,急取衛璧。
衛璧仰天長笑,忽然一錯步,己搭住了那使鐵錐的大漢之手腕,空出來血一般的右手,一爪竟已把那旋轉中的飛狼牙棒硬生生抓住,吐氣揚聲,一連兩狼牙棒,封住汪嘯風、水笙的刀!
汪嘯風、水笙二人急退。汪嘯風眼見那使長鐵錐的大漢又要遭毒手,大喝一聲,憑空飛起,直奔衛璧。
謝遜也大喝一聲,宛若雷鳴,虎撲向衛璧!衛璧眼見二人來勢洶洶,倒也不敢輕敵,一揚手,狼牙棒“噗”地飛出,直取謝遜,右手一招,便憑空一推,一股極大的掌風,撞向汪嘯風。
謝遜前沖之勢,等於是向飛狼牙棒撲來,好個謝遜,百忙中已抓住狼牙棒柄,但仍被飛狼牙棒餘力撞出四五尺遠,差點把樁不住。汪嘯風人在半空,狂飈突起,汪嘯風不敢硬碰,只好一提氣,全身有若一片樹葉般,隨勁風飄出丈遠,方才落地。
那使鐵錐的大漢漸漸臉色已由紅轉白,而衛璧的手更加透紅了,倪氏兄弟相顧一眼,忽然長身而起,以圖破瓦而逃!
衛璧冷哼一聲,右手奪過長鐵錐,“嗡”地一聲,飛扔而出!只見這支鐵錐憑空竟裂為二,分襲倪氏兄弟,倪不大、倪不小眼見來勢奇快,閃躲不及,唯有以獨臂硬接,這一接之下,兩人飛出丈遠,虎口俱被震裂!
衛璧居然能把鐵錐震斷,飛襲兩大高手,不但把他們逼了下來,還幾乎要了他們的命,這份內力,已到了聳人聽聞的境界了。汪嘯風心知不妙,只怕這一次,大家都難以逃得過衛璧的一雙血手了。
倪氏兄弟兩次逃遁不成,又受了微傷,這回真箇動了真火,兩人怪叫一聲,各自發出一掌,汪嘯風在野店內見過倪氏兄弟的“武當長拳”,能借人之力反擊對方;衛璧內力高強,倪氏兄弟的“武當長拳”可能就是他的剋星,當下大喜,凝目以觀其變。
倪氏兄弟雙掌拍出,衛璧微微一笑,一掌推了出去,沒料到自己的掌力居然如泥牛入海,而突然之間,自己的掌力與對方二人的掌力,自那兩條手臂上反襲了過去,衛璧恍然珍而惜之地笑道:“倪氏兄弟,武當長拳,名不虛傳!”
跟着又拍出一掌。
這一掌與衛璧本身的掌力,以及倪氏兄弟的掌力相碰,這次輪到倪氏兄弟大驚失色,原來掌力相接時,不但沒有發出蓬然巨響,而且了無聲息,反而緊緊粘在一起,甩也甩不去,這時那衛璧原先的掌力已然消失,反而是倪氏兄弟的內力被源源導出,兩人心裏一慌,知道這衛璧的功力,竟已到了能遙空施展“北冥神功”的境界了。
這時少林四僧紛紛大吼一聲,以“龍”、“虎”、“彪”、“豹”四種不同的掌力,直襲衛璧,衛璧笑道:“這個人已沒用了。”把那使鐵錐的大漢隨手一拋,竟撞向這四掌,可惜這大漢早已功力全失,怎堪少林四僧一擊,肝腦塗地,斃命當場。
同時間,“嗤”地一聲,朱子柳忍痛出手,鐵筆直襲衛璧的“曲池穴”。衛璧用拋出那使鐵錐的大漢之左手,拇食二指一彈,把鐵筆彈開。汪嘯風大喝一聲,凌空而至,衛璧長嘆一聲,道:“可惜我沒有第三隻手。”把吸倪氏兄弟的功力之手一收,還掌一擊,掌力一吐,又把汪嘯風送出丈余遠。
如果衛璧已扣住倪不大或倪不小的身上任何一處,那倪氏兄弟這回是神仙難救了。幸虧的是衛璧只是遙吸二人功力,不得不撒手逼走汪嘯風,倪不大、倪不小趁機連忙抽手,只覺血氣浮動,身上的功力,竟去了一小半,更是驚駭莫名!
衛璧看着汪嘯風苦笑道:“看來你的武功最好,你是唯一能使我有點頭痛的。”
汪嘯風人己落地,給掌風撞得心頭髮悶,亦不答話,努力調勻氣息。衛璧忽然對少林四僧道:“到你們了。”忽然飛撲而起。
汪嘯風大喝一聲道:“小心!”少林四僧已擺開攻勢,“龍”、“虎”、“彪”、“豹”四路拳法已襲向衛璧,衛璧衣袖卷飛“龍僧人”,一腳踢飛“虎僧人”,掌力一吐,迫走“豹僧人”,一反手,已拿住了“彪僧人”,“彪僧人”只覺體內真氣源源而出,竟全身酥麻,掙扎不得。
衛璧飛身奪人,不過是剎那間的工夫,同時間,謝遜、汪嘯風、水笙、倪不大、倪不小五人,俱一招發出。衛璧另一隻手掌力一催,以一敵五,“崩”地一聲,五人被逼退七八步,衛璧只晃了一晃,仍拿住“彪僧人”不放。
眾人入“幽靈山莊”以來,所遇的敵人縱或高強,但絕不似這個衛璧,完全是真憑實技,以純厚的內力,擊退眾人,而且每次應敵時,另一隻手還擒住一人吸取功力,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汪嘯風知道自己幾人,難以與衛璧為敵,心忖道:“總得要人衝出這裏,把衛璧的劣行公諸於世啊,於是喊道:“能衝出去就沖,大家犯不着一齊送死,我來斷後!”
衛璧大笑,“彪僧人”臉色已然煞白,有氣無力。衛璧掌力一吐,又把第三次欲逃跑的倪氏兄弟,迫了下來。
朱子柳身中劇毒,全身猶如蟲行蟻走,十分痛苦,既想助群雄一臂之力,但又力不從心,看見“彪僧人”已雙眼翻白,凶多吉少,心裏對衛璧深痛惡絕,猛喝一聲,強提真氣,鐵筆又“嗤”地刺出。
衛璧真似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隨手一抓,已抓住鐵筆,另一手己放開了“彪僧人”,笑道:“你已沒用了。”竟抓住朱子柳的鐵筆,直插“彪僧人”的胸里,朱子柳自然想抽回鐵筆,但怎及衛璧力道?“彪僧人”慘叫一聲,立時慘死!
“龍僧人”、“虎僧人”、“豹僧人”劇怒非常,紛紛襲向衛璧,衛璧大袍一卷,三僧幾乎閉過氣去,衛璧伸手一探,眼看又要擄住“虎僧人”之際,兩道刀光一閃,齊擊向衛璧,來勢奇快,衛璧只得一縮手,袖口仍被劃破了一道口子,正是汪嘯風與水笙。衛璧冷笑道:“好快的刀!”汪嘯風、水笙一招得手后,又要再攻,衛璧一掌拍出,又把兩人擊飛!鴛鴦刀法雖然天下無敵,但以衛璧的一身高深無比的內力,只要他掌力一吐,任誰也近不了身,除非是先把他的雙手毀了,可是又有誰能毀得了衛璧的一雙血手呢!
衛璧把朱子柳扯了過來,用右手抵住朱子柳的胸膛,怒道:“我本來想等最後才吸你的功力,你自己要來送死,怨不得我也!”
朱子柳本想避開,但全身又癢又痛,哪裏還避得開,衛璧一掌印上了他的胸膛,只覺渾身混混沌沌的,所有的功力,都脫竅而出。
謝遜虎吼一聲,又奔了過來,衛璧以左手一推,謝遜擊出一拳,想要硬接。汪嘯風、水笙等怕謝遜吃虧,及時出刀,倪氏兄弟見大家都已出手,也各以一掌推出,五大高手與衛璧第二度對碰。
“蓬!”五大高手依然退出七八步,衛璧這次竟搖了搖,也退出了三步。原來他也有所消耗,功力略減,可是他右手依然抵在朱子柳的胸膛,源源吸取內力,毫不放鬆。
就在這時,遽變忽然而來,衛璧忽然鬆開了吸取朱子柳功力的手,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你體內中的是什麼?”眾人立時明白過來,原來朱子柳中了“搜羅神針”,劇毒無比,在血液里、真力內潛伏,全身遊走,痛苦無比,而今衛璧吸取朱子柳的功力,竟把他體內的毒,也吸入了一半,衛璧發覺時,已然遲了,全身如蛇噬獸嚙,知道中的是“搜羅神針”的毒,忙放開朱子柳,伸手去掏解藥。
眾人怎能讓他掏得到解藥!朱子柳被衛璧吸去了大部分功力,反而舒服了一些,見衛璧放開了自己,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他離衛璧最近,猛地一翻,雙掌向衛璧胸膛擊出。
衛璧正急忙把右手伸到懷裏掏解藥,冷不防朱子柳反攻,左手一圈,封住朱子柳兩掌,但朱子柳使的是有名的“書法”,一封一兜之下,雙掌“砰砰”二聲,擊在衛璧胸膛上!
衛璧的內力,是何等充沛,因一時不察,才被擊中,但朱子柳的武功,十已去其七,這兩掌,只令衛璧退了三步,衛璧勃然大怒,左掌一吐。已擊在朱子柳胸上,朱子柳慘叫一聲,立時便吐血身亡!
衛璧這一退,卻無疑是向少林三僧撞來,“龍僧人”、“虎僧人”、“豹僧人”恨衛璧已極,三掌同時向其背後擊來。衛璧因分心於朱子柳,左手迎敵,右手尚在懷裏,身子致逼得往後瀉退以卸朱子柳之掌力,少林三僧這三掌,他是再也躲不開去了,“蓬蓬蓬”着了三掌。
少林三僧一擊得手,但覺如中朽木,原來衛璧雖躲不過去,但力貫背後,硬挨三掌,只覺血氣翻騰,五內衝擊,“搜羅神針”之毒力又蔓延了開來,再也顧不得掏葯,怒吼一聲,身形一轉,左右雙掌拍出。
“龍僧人”與“虎僧人”硬接了衛璧一記左掌,被震得向後退出丈二遠,而“豹僧人”根本接不下衛璧的那一記右掌,被擊得噴血而歿。
這時的衛璧,再也顧不得吸取功力,只求取得解藥,並把對方一一除去,汪嘯風等焉有不知此時乃最佳攻擊的機會?但五人才退出七八步,都是電光石火的事,衛璧已着朱子柳兩掌,殺了朱子柳,又中了少林三僧三掌,更殺了“豹僧人”,這時五人方才沖近。
五人一齊沖近,突然四散,謝遜在衛璧後方,汪嘯風與水笙二人在衛璧右側,倪氏兄弟在衛璧的左側,這五大高手雖事前並無配合過,但不是身經百戰,便是天資聰敏之人,所以在這生死關頭配合得天衣無縫。
衛璧這時殺了“豹僧人”,心胸又一陣難受,兩年來他殺了無數,沒一次這麼狼狽,所着的五掌並不算輕,雖有內力護着,仍使他血氣翻湧,突見眼前衣袂一閃,謝遜已在身前,衛璧知道這個人無力強橫,當下雙手一揚,欲求力取謝遜之命!
衛璧雙手甫揚,突覺左邊襲來兩道掌力,右邊掠起兩道刀風!
右邊的兩道刀風,直砍自己掌心穴與脈門。這乃是練穴之人的要穴,一被擊中,掌勁立破。衛璧是何許人也,血手如鐵,勁達五指,竟反手一抓,把兩把刀都盡抓住,但這一來,他的右手便無法攻擊謝遜!
左邊的兩道掌風,若衛璧手臂一起,左脅必被打中,衛璧只得把手臂一沉,硬接一掌,心料定可把敵人逼了出去。這一來,左臂也不及攻擊謝遜。
衛璧知道此事非用雙手不可,於是右手狠命一捏,可是這時謝遜的狼牙棒,已“噗”地劈入了衛璧的背上!
衛璧“格格”一聲,向下仆倒,但他的右手,已鬆開汪嘯風、水笙的刀,向後一拍,“砰”地擊在謝遜的小腹之上。
而在這時,衛璧因慌亂之中,不知左邊的敵人是誰,故早已出掌對付,但這兩人卻是倪氏兄弟,他倆用的正是“武當長拳”,衛璧的掌力,以及倪不大、倪不小的掌力,這時由倪氏兄弟的手臂上反撞了回來。
衛璧因毒性發作,血氣翻撞,目不能睜,背中一狼牙棒,所以不明就裏,只覺又有勁風撞來,左掌一翻,便待硬接,以為一定能把對方震得開去。
“轟”地一聲,這一來,衛璧便吃了大虧,而今等於是與自己的掌力相碰,互相消卸,但對倪不大、倪不小二人的掌力,卻已無力抵抗,“砰砰”一齊擊在左臂,衛璧的臂骨,便立時震斷!
衛璧斷了一臂,痛得奇慘,而在這時,汪嘯風、水笙因衛璧右手一松,雙刀已抽了出來。汪嘯風展開奇詭的血刀刀法(因鴛鴦刀法殺傷力弱),順勢一刀,全插入了衛璧的右臂上。
衛璧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一剎那間,他已不知受了多少處傷!
衛璧苦心設計“幽靈山莊”,為的只是稱霸武林,吸盡別人內力,成為武林第一高人,而今雙手遭重創,滿身傷痕,怎麼見人?衛璧又急又怒,一聲虎吼,震落屋瓦,竟豁出了性命,向後疾撞而去。
衛璧因雙手重傷,竟聚集所有的勁力,以身子撞入,而在他背後的,正是謝遜!
謝遜接了衛璧那一掌,五臟俱裂,正欲吐血,若不是他內力高強,早已斃命,而今衛璧這下疾撞,他哪裏能避得開,而在謝遜身旁,正是倪氏兄弟,這兄弟皆無受傷,理應可以出掌救謝遜,謝遜向倪氏兄弟看時,只見倪氏兄弟,臉色冷峻,竟幸災樂禍的作壁上觀,並不擬出手相救。
原來這倪氏兄弟,脾氣甚是孤僻,平生最恨別人譏笑他們,在幾場語言的衝突里,謝遜曾罵過倪氏兄弟“怪胎”,倪氏兄弟心胸極窄,立志報仇,因忌於謝遜功力,及汪嘯風神威,才不敢出手,而今見謝遜就要被衛璧所殺,正是求之不得,又怎會出手相助?
謝遜眼見衛璧已近,來勢奇速,閃避不及,把心一橫,索性猛地張口一噴,把胸中所積瘀血,都噴了在倪氏兄弟的臉上!
倪氏兄弟萬未料及謝遜竟以血噴向自己,閃避無及,被謝遜噴個正中!倪不大和倪不小冷不防中了這一下,眼睛也痛得睜不開來,謝遜在這時忽然沖了過去,雙掌往二人的背心一推。
這一推,變成是倪不大和倪不小,迎向衛璧!
倪不大和倪不小,一聽風聲不對,已來不及摔開謝遜,只好用盡全力,兩掌推出,反撞衛璧。
倪氏兄弟的“武當長拳”雖然了得,但這次衛璧並非出掌,而是全身撞來,倪氏兄弟無從借取別人功力,只得硬接。
“蓬蓬”兩聲,倪不大、倪不小的四隻手,全擊在衛璧的背上。
衛璧的來勢不止,“格格”二聲,倪氏兄弟的手臂一齊被撞斷!衛璧的背後己“砰”地擊中倪不小,倪不小慘叫,往後倒飛,倒退的余勁,又撞中倪不大,兩人骨骼盡裂,一齊倒地而亡。
衛璧挨了四掌,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但硬生生撞斃三人,內力之高,可想而知。但他撞在倪氏兄弟的身上,也不好過,因他背後正嵌了一柄利狼牙棒,這一撞之下,這柄狼牙棒頭幾乎大半都沒入了他的背肌中。
衛璧痛極慘呼,忽然兩道掌風迎頭壓下,正是少林寺的“龍僧人”與“虎僧人”。
“龍僧人”與“虎僧人”因接了衛璧的一記右掌,翻飛而出,而且“豹僧人”才給衛璧左掌一掌擊斃,這少林二僧十分痛心。同門情誼,使他們目眥盡裂,只求格斃衛璧,並無絲毫恐懼,因吃過衛璧的虧,這次出手,再也不打衛璧全身,而劈向衛璧之天靈蓋要穴!
衛璧身受重傷,但仍耳聽八方,知道有兩股掌力壓下,偏偏手足全傷,無法應戰,也閃不開去,知道已無法倖免,把心一橫,全力一聚真氣,竟似一枚彈丸似的,橫身而起,撞向少林二僧的頭部。
這種以身體作為武器的打法,眾人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拍拍”二聲,少林二僧,“龍僧人”的掌已拍在衛璧的臉上,“虎僧人”的掌也擊在衛璧的腹上。
但衛璧彈起之勢極強,二僧無法阻遏來勢,“格格”二聲,兩僧手臂俱斷,衛璧的頭撞中“龍僧人”的頭部,“龍僧人”登時頭骨碎裂,立時慘死!衛璧的雙膝,也同時頂中“虎僧人”的臉,“虎僧人”的臉部立時鮮血長流,也馬上斃命!
“砰!”衛璧跌回地上,又一連猛噴了三口血。
這幾場驚心動魄的血拚,不過是片刻的事,衛璧竟已搏殺了復仇二雄、少林四僧、朱子柳、倪不大、倪不小等九大高手,若不是衛璧雙手遭重創,以致受傷奇重,只怕就連謝遜、汪嘯風、水笙都得賠上性命。
現在大廳上只剩下謝遜、汪嘯風、水笙三人,屏息地看着地上的衛璧。
這一場殘酷而恐怖的血拚,水笙哪曾見過?只嚇得緊閉雙目,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連汪嘯風也覺得觸目驚心,就算是身經數百場大小戰役的汪嘯風,也覺得有點動魄驚心。
這時大廳都靜了下來,血,染遍了大廳,那七盞七星燈仍不住地搖晃。
衛璧的全身,如他的一雙手一般,已分不清哪裏是五官,哪裏是血漿。
半晌。只聽衛璧喉嚨格格作響,好一會才掙扎出這樣的話來:“獅王……還有鈴劍雙俠……我知道你們仍在那裏……要不是那‘搜羅……神針’的毒……你們……我……唉!”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汪嘯風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喃喃地道:“衛璧啊衛璧,你也怪不得人,朱九真與你如此之好,但她有難你尚且不救,她的‘搜羅神針’毒害了你的命,也是天理循環而已。”
汪嘯風一聲長嘆,只覺適才離店時一行二十人,而今連同那些先行離去的武林中人,一共死了近四十人,只剩下自己三人,水笙更覺得宛如一場噩夢,連想也不敢再想。
不過無論如何,這“幽靈山莊”的案件畢竟是破了,庄內相傳的“鬼”,也已經“死”了。
雪越下越大,雪花越來越白,似是以它的純凈,來洗盡刷盡這世間上的一切罪惡。
雪地上有無數零亂的足印,通向“幽靈山莊”,但只有三行六隻足印,往來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