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璞玉要雕琢

第十三章 璞玉要雕琢

李敏既已認為江哲將成為一代英主,便覺得是時候向皇帝推薦陸雲海了,便奏道:“陸雲海乃輔相之才,臣曾與他一同議論過朝政,其胸中所學實乃當今天下之奇才,皇上如想中興我朝,此人不能不用。”

江哲微微搖頭道:“朕已見過陸雲海,他現在作翰林學士有餘,處輔弼之位則不可。朕已下旨調他去嶺南任知縣了。”

李敏急道:“皇上,陸雲海文學、經術皆冠絕古今,棄而不用,實為我大唐朝一大損失啊。”

江哲平靜說道:“陸雲海學問自然是有的,但他脾性迂闊,兼之有點兒泥古不化,若現在用他,必定多所變更,想治反亂了。”

李敏還欲申辯,江哲揮手制止道:“朕意已決,此事公勉不必再說。”

李敏只好遵旨,又道:“臣之怕以陸雲海的性格,會就此致仕。”

江哲冷笑道:“朕認為他現在能做好的就是一個知縣,如果他因此鬧脾氣,那麼說明他連治理一個縣的能力都沒有,走了也罷。好了,不說他了,我們再好好研究研究這錢糧問題。”

當下君臣二人又談論了許久,直到了晚膳時分,江哲才許李敏離去。

第二天,旨意下到戶部,調陸雲海為嶺南道鶴慶縣知縣,按照李敏的推測,以為陸雲海斷然不會答應去嶺南的,不料他卻老實不客氣,接到旨意,絲毫沒有推辭,便答應去走馬上任。

按照朝廷制度,京官外放,無論品秩大小皆可入宮面聖,謂之“朝辭進對”。陸雲海也照例進了宮,有了第二次跟江哲面對面的機會。

江哲其實也是非常想用陸雲海的,但他知道變法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以陸雲海的那種驢脾氣,再好的新法也會被整成禍國殃民的制度,所以他要先磨磨陸雲海的性子。

如果陸雲海不去嶺南赴任,他寧可放棄這個改革家,也不會貿然進行變法。現在見陸雲海奉旨,江哲便覺得還是有必要給陸雲海一點兒鼓勵的。

“朕讓你去嶺南,你有什麼想法?”江哲單刀直入地問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既已出仕,便當為大唐出力,為皇上分憂。皇上雖認為臣不堪重任,但臣不能不忠。此去嶺南,不敢有怨言。”陸雲海梗着脖子說道。

江哲點點頭說道:“雖然聽起來還有點兒情緒。但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朕也已經感到滿意了。朕沒有過多的話囑咐你,只是要告訴你,知縣品秩雖小,但為一縣之父母,在這個縣裏權力就有如宰相。你不是認為你的新法可以富國強兵嗎?朕准你在鶴慶縣試行農田水利法、青苗法、免疫法和方田法四項新法。朕給你三年的時間,看看你的新法到底是有用還是無用。”

陸雲海是極聰明的人,當然聽的出來皇帝的意思,忙叩頭喜道:“臣謝皇上隆恩,此去嶺南定不負皇上重託。但臣仍有一事不明,請皇上明示。”

“說。”江哲乾脆地答道。

“均輸和市易二法需在中央才能實行,但皇上為什麼連保甲法和保馬法也不讓臣試行呢?”陸雲海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哲心道:“朝廷養了四百萬軍隊,勞動力本身就已經不夠用的了,你再實行保甲法和保馬法,農業生產還怎麼搞?”但他知道以陸雲海的性格,肯定還要在這個問題上辯上一辯的,他可沒那份心思跟陸雲海進行一場辯論。

所以沉聲道:“朕以為保甲法和保馬法還有待商榷,暫不可行,沒有朕的旨意,絕不能擅自試行此二法。便是其他四法,你也要常常深入百姓之間,詳加了解,一旦發生擾民之事,定要妥善處理。記住,朕不急,你也不要急。”

“臣遵旨。”

江哲見陸雲海奉旨,滿意地說道:“朕對你期望很深,望你此去能給朕交出一份滿意的答捲來。朕賜你密折專奏之權,下頭的情形要及時、如實地奏朕,知道嗎?”

“臣省得。”

“好了,別的話朕也不多說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就出發。”

待陸雲海離去之後,江哲又吩咐趙能去戶部叫趙普進御花園見駕,然後也不叫別人跟着,只帶了百里紅玉一個人溜溜達達地朝御花園走去。

趙普接旨后也很感到驚訝,他現在才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六品主事,按理說是沒有機會能進御花園見駕的,不過轉眼一想,自己既然能有機緣布衣入仕,現在這份榮耀反倒不算什麼了。

趙普隨着趙能到達御花園的時候,已是未末時牌,日影西斜照得秋樹山湖一片蒼翠明媚。秋風一起,湖搖樹動,起伏不定,極目四望,山色水景,萬樹攢綠,丹樓如點,有田疇、有林木、有小橋流水、有蒼藤古蘚……真箇清芬雜錯,極為磅旎。

但是面對如此美景,趙普卻也不敢東張西望,生怕失了禮數,讓人看輕。只是目光平視,跟着趙能亦步亦趨,走了足有半個小時,方見趙能停住,原來是到了一座軒閣前面。趙普抬眼望去,一塊豎匾上寫着“體仁閣”三個大字,心知是到了。

趙能讓趙普在外面稍候,便進去通報去了。沒多大功夫,便見一名甚是美貌的宮娥出來,正是百里紅玉,走到趙普跟前說道:“趙大人,皇上叫你進去呢。”

趙普也不敢細細打量百里紅玉,連忙整了整衣服,拾階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臣戶部淮南清吏司主事趙普,拜見陛下。”行禮完畢,方敢抬起頭來,卻見江哲身上只穿着一件淡黃色的便衫袍,正衝著他微笑着說:“起來。這兒也沒旁人,朕還是想跟上次一樣,跟你無拘無束地聊天,這才有意思。”

趙普忙答道:“臣粗鄙之人,蒙皇上不棄,超擢入仕,已是感恩涕零,豈敢再亂了禮數。”

江哲搖搖頭,有點兒氣惱地說道:“朕用你,是看中你的見識和敢於直言,你這樣就成了奏對格局了,豈不大大的無趣?”江哲一生氣,連日本式漢語都出來了。

趙普這才起身,說道:“既如此,臣遵旨便是了。”

江哲笑道:“對了。這才是朕想見的趙普。朕今天召你來,是有些事要想你請教,希望你能跟朕實話實說。”

趙普躬身道:“臣不敢承皇上請教之語,但凡臣所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江哲也知道要想趙普再像第一次見自己時那麼放鬆已是不可能的了,便不再糾纏於趙普的多禮,說道:“你上次說朕不清楚當今的朝局,言下之意就是說你很清楚眼下的朝局了。”

見趙普又要請罪,忙擺手制止道:“你不用驚慌,朕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朕今天是誠心向你請教來的,希望你能跟朕好好解說一下當前的形勢。”

聽到江哲如此說,趙普內心不由翻騰不已,因為眼前他要面臨很大的抉擇,如果選擇正確,那麼自己今後肯定會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願望就能一舉實現;而如果選擇錯誤,那麼自己所將面臨的就是萬劫不復。

江哲很明白趙普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麼說話自然要有顧忌,現在見趙普猶豫不定,便也不去逼他,反而轉身走到牆邊的書架上,取了一本書讀了起來。他心裏很有把握,趙普最終還是會站到自己這一方,因為如果他不選擇自己,自己立刻就可要了他的性命。

好大一會子,趙普才長舒一口氣,走近兩步,跪倒在地,叩頭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江哲放下手中的書本,笑道:“起來。朕不是說了不用跪了嘛。”

趙普再叩頭道:“臣該死,臣之前有私心,這是欺君之罪,伏請皇上嚴懲。”

江哲說道:“朕不怪你。真的,起來。”

趙普慢慢站起身來,緩了緩神,說道:“臣愚昧,之前未識龍顏,才有上次的胡言亂語。今日才知道皇上乃百年不遇之聖主,對當前形勢又豈有不知之理?臣所能做的,便是為皇上拾遺補缺。”

江哲聽趙普如此說法,知道自己已是收服了此人,便問道:“依你看,當今朝里有幾股勢力?”

趙普沉聲道:“三股。”

“哪三股?”江哲追問道。

趙普果斷地說道:“李罡**,張盡忠一夥,還有極少一部分的中立派。”

“朕的勢力呢?”江哲聽了趙普的話,稍微有點鬱悶。

趙普一低頭,說道:“恕臣直言,皇上目前只有名分,並無勢力可言。”

江哲摸了摸下巴,說道:“沒勢力就沒勢力。你先給朕說說這個李罡這班人,為什麼你管他們叫黨?”

趙普答道:“李罡官居尚書左僕射兼門下省侍郎,管着尚書和門下二省,又是三朝元老,門生故舊遍佈天下,朝中大半的官員都是他的黨羽,惟其馬首是瞻,連中書舍**判中書省事姚弼光都是他的人。

之前穆宗皇帝在位時,他尚有有些畏懼,如今穆宗已逝,皇上年紀又輕,在李罡的心目中估計已經是無人可以鉗制他了。而且李罡兼着領侍衛內大臣,其子李時飛為兵部侍郎,其親家熊驥才為羽林衛大將軍,皇城之內的兵馬俱在其手,一旦李罡異心萌動,皇上有禍在旦夕之虞。臣以為,為今之計,當對李罡速作處置。”

江哲眼中寒光一閃,冷幽幽地說道:“李罡他敢有異心嗎?”

趙普答道:“現在還不敢,但並不代表以後不敢。現在他的手裏只有大內侍衛和羽林衛兩隻近衛兵馬,人數不足三千人,可京師卻駐紮着二十餘萬的禁軍,這也是他暫時不敢動的原因。”

江哲接口道:“想來這二十萬禁軍的兵權是由張盡忠掌握着了。”

“雖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趙普踏前一步,說道,“京師的禁軍主要駐紮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江北大營,駐有十一個都司,總兵力近二十萬人,這十一個都司的指揮使有九個曾是太尉張盡忠的部下,而且能調動江北大營駐軍的虎符也在張盡忠手中,可以說江北大營基本就是被張盡忠所控制着。”

江哲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是聽說京師三分之二以上的部隊都被一個外臣控制着,還是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氣。暗自慶幸掌握兵權的張盡忠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略靜了靜,又問道:“另外一個地方在哪兒?兵權又在誰的手裏?”

趙普答道:“京城的另外一支武裝力量是駐紮在玄武湖的驍騎衛,下轄五個千戶所,共有五千六百人,提督是丁秉禎。此人是個典型的中立派。”

“驍騎衛?”江哲眉頭一抬,急問道。

“是的。該營人數雖不多,但因為全是騎兵,所以戰力絕不容忽視。這股力量還是應該以拉攏為主。”趙普對驍騎衛的戰力顯然是比較推崇的。

“朕省得。”江哲嘴角蕩漾着不為人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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