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聖駕“出逃”
西嶽華山，雄偉奇險，壁立千仞，群峰挺秀，自古有“天下第一險”的說法。山上觀、院、亭、閣皆依山勢而建，一山飛峙，恰似空中樓閣，又有古松相應，更是別具一格。山峰秀麗，又形象各異，峪道流水潺潺，山澗水簾瀑布，更是妙趣橫生。而今日，華山卻鮮有人來遊玩，山上的寺院廟宇都是空蕩蕩的，為何？長安李傕郭汜又爭鬥了起來，攪的整個雍州雞犬不寧，百姓四處逃散。
自長安往東一百餘里，乃是渭水南側的華陰，今日的華陰，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年僅十二三歲的大漢天子，如今在楊彪、鍾繇、賈詡、左靈等人的幫助下，成功地從長安李郭鬥爭中脫身出來，一路踉踉蹌蹌逃到了這裏。李傕、郭汜二人引兵亂斗長安城內百姓荼毒，更兼射死宮人無數，漢帝可謂受盡了驚嚇。等二人發覺漢帝已經逃出，急令追趕，卻讓漢帝已經逃到了潼關一帶。
天子與眾官久不事勞作，一路疾馳，累得氣喘吁吁，腰酸背痛，再也行不動，又兼缺衣少食，飢腸轆轆，坐在地上便不肯再站起來。卻聽見背後喊聲大作，只道李傕、郭汜二人追兵趕來，嚇破了膽，只聽得一面鼓聲，來者當先一面大旗上書“大漢楊奉”四個字，才知是楊奉被李傕擊敗之後，一直屯兵此處，如今見漢帝危難，出來營救。天子大喜，執楊奉之手說道：“卿真大漢忠臣也，前來救駕，功勞卓著。”楊奉淚流滿面：“為社稷之臣，若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之間。此臣應當效勞也，不敢居功。”
二人正言，卻見一員將領手提大斧，飛驟驊騮來到楊奉跟前說到：“將軍，李傕、郭汜二人講和，引兵追來了。”天子聞言大驚，不知所措，楊奉勸道：“大事危急，請天子上馬先行。”那天子雖滿臉恐慌，卻執拗道：“朕必不舍百官而去。”眾大臣們苦苦哀求，天子亦不為所動，楊奉見狀空空長嘆。
卻說李傕郭汜二人驅兵趕來，派崔勇出馬直衝楊奉軍陣，楊奉大急，乃呼喊道：“徐晃徐公明何在！”卻見剛才那員提大斧的大將提馬便出，只一個回合便將崔勇斬落馬下，西涼軍大駭，眾人逡巡不敢向前。徐晃勒兵執斧在前，虎視眾人，李傕、郭汜面面相覷，不敢妄動。
眾百官在徐晃陣后，驚慌失措，有人建言道：“不如向山東諸侯求救，令其起兵勤王，匡振漢室？”楊奉卻說：“事情危機，恐怕遠水不救近火。”天子捶胸頓足，哭喪着說道：“那可如何是好？難道今日大漢江山竟要亡於此處？朕如何面對列為先帝！”說罷，雙膝跪於地，仰天長嘆。
卻說周元在洛陽聽說李郭相鬥，獻帝出逃，正詫異為何如此之早，難道是自己引來的些微變化，卻不急深想，便聽荀攸勸道：“此天賜良機，不如西迎漢帝，則是天下之福，將軍之福啊。”張遼亦是如此勸道。周元早有此意，在洛陽經營數年，便是為了等待這一刻，聽二人勸道，馬上便說：“張耒、許渾，你二人趕忙去整頓兵馬，我將率五千將士親自西迎漢帝，勤王討賊。”
眾人立馬忙作起來，不過片刻工夫，軍隊便集結完畢，周元身穿寶甲，胯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望去也是威風凜凜，揮鞭向西，與張遼、張耒、許渾等人率先奔出，眾校尉緊隨其後，大軍浩浩蕩蕩直殺向華陰。路經弘農，只見此處治安條理，百姓生活還算殷實，不由點頭：“西涼軍中將領，也就張濟還算知道忠義廉恥，愛護百姓。其餘眾人，不論先前董卓呂布，如今李傕郭汜，莫不是禍國殃民，當真世上大害。只是如今張濟入了長安，不知與李郭二賊為伍，能否獨善其身？”張遼聞言，默默不語。眾人連行一日，於弘農駐紮，對百姓秋毫不犯。百姓也知洛陽令周元待民如子，亦選舉鄉紳大族前來慰問。
一日一大早，周元立刻點校兵馬，繼續西行。不過半日，卻已望見潼關，只是今日的潼關，早已失卻了早日的威風，昔日潼關之險，遠甚虎牢，固若金湯，乃兩京之間最堅固的堡壘，如今卻是殘垣斷壁，一片荒涼。周元無暇感慨，繼續西行，路過華山一小支脈，卻聽得那側哭聲震天，乃率軍疾馳過來一探究竟。
這一側，卻正是困在華陰的天子及眾王公大臣們。眾人正苦苦哀嚎，如喪考妣，聲震於天，徐晃聽得心煩，卻不得不加倍小心，防備李傕郭汜二人。二賊猶豫片刻，料定徐晃兵少，終於下定決心派將士將其圍住，團團剝蝕，正欲下令，卻見山後轉出一路彪軍，當先兩騎手執兩面大旗，一書“大漢周元”，一書“宜陽亭侯”，如虎狼般直衝而來。
天子及眾官正悲痛欲裂，忽聽後面喊聲大作，還以為李傕、郭汜忍耐不住，派人從後面繞過來劫持自己，更是閉目長嘆，更有甚者竟要引頸就戮，自絕於此。卻聽楊奉喊道：“援軍來了，陛下鴻福！是洛陽周將軍！”天子睜眼一看，乃是周元率領一支虎狼之軍直衝李郭二人敵陣側翼，李傕郭汜抵擋不住，陣型散亂，軍士四散逃離，徐晃也趁勢撲殺，麾下一改頹勢，只如狼入羊群。李郭二人無暇顧及部下性命，拍馬向西逃竄，只一炷香工夫，西涼軍便所剩無幾，戰場上血紅一片。
周元令張耒打掃戰場，自己與張遼縱馬趕到天子面前，翻身下馬半跪道：“臣周元，前來救駕。”天子尚未答話，那楊奉卻搶先一步擋在天子面前說道：“周將軍忠義，天子心甚慰，何不派軍向西，攻入長安，順勢剿滅李郭及張濟二賊？”
周元略一猶豫，卻聽張遼呼喝到：“我家將軍前來勤王討賊，進言天子，何由你來答話？況且人人皆知我家將軍忠義之名，你卻令我軍以寡敵眾，西逃長安，是何居心？難道我等不分晝夜，兩日奔波，卻只是換來如此待遇？早知如此，不如不來！”周元趕忙喝到：“文遠住口！”又抬頭繞過楊奉，看着那年幼天子說道：“臣一片拳拳之心，望陛下明察。”楊奉尷尬着不好再多言，天子卻急忙把周元扶起道：“周將軍忠義，朕早知。今日再會，將軍威風遠甚以前啊。”周元聽此言，卻覺得頗為彆扭，張遼站在身後，也是滿肚子的憋屈，卻又不能說出來。
周元不好答天子的“冷嘲熱諷”，只得換言道：“如今長安被張濟所佔，微臣暫且無力攻下，不如請陛下東還洛陽，且休歇息一段時間，再行計較？”天子頗為猶豫，這幾天來缺衣少食，連日奔波勞苦，早已想念當年能穩居廟堂，雖不能威風八面，卻也是衣食無憂，只是恐怕剛出狼窩，又入虎口，片刻間拿不定主意。
此時，一個四十餘歲，頜下留着三縷長須的文士站出來說到：“陛下，如今四處凋敝，只洛陽一處能暫時安身，何不還舊都？況且長安陳有重兵，頃刻間難以攻取，周將軍此舉，乃是穩妥之道啊。”
周元不知此人是誰，卻聽他如此說道，心裏卻是頗為感激。那天子還猶豫間，眾百官卻早受不了這份奔波勞累之苦，況且長安、洛陽與他們來說，並無多大區別，最多，周元亦有不臣之心，可是現在看起來，周元遠比董卓李郭諸人謙遜忠義，乃紛紛跪下勸道：“願陛下東還舊都。”天子見眾意難違，只得點頭答應。
周元立刻牽來寶馬，親扶天子上馬，令張遼護佑在左右。張遼滿臉鬍鬚，望之甚有威嚴，眾大臣們頗有膽怯，一路上倒也不敢亂言。
周元墜在大隊後面，與楊奉徐晃並騎，卻問楊奉道：“將軍麾下猛將，是何人也？”楊奉冷哼一聲，並不答話，卻聽徐晃說道：“末將徐晃，見過周將軍。”周元心裏略一驚詫，卻不形於色，略微點頭，輕踢馬腹，向前而去，心下卻在盤算着如何將楊奉除掉，把徐晃挖到自己麾下。
楊奉徐晃二人在大隊後面，默默無語。半響，徐晃輕聲說道：“將軍剛才所言所行，失信於人，何故如此？”楊奉一愣，被自己部下如此責問，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恨恨說道：“公明你——哎！”卻說不出什麼，馬鞭猛抽了馬屁股，那馬吃痛，揚開蹄子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