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掰腕
人群越圍越多,和崑崙奴比試腕力,就算乾土最頂級的修力之士也不敢妄言,更何況這麼一個年年輕輕的小夥子,還擲下萬金籌碼,簡直是送錢給人,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敗家公子。
那黑袍青年和崑崙奴各自蹲在帳前那塊大青石兩側,崑崙奴雙拳擂胸,口中發出“嗬、嗬”怒嚎,而那黑衣青年將那隻未戴手套的左手放到石墩上,輕輕道了聲:“來吧。”崑崙奴隨即探出巨靈神掌,將青年右手牢牢握住。
見雙方準備妥當,鼠須男子隨即尖叫了一聲:“開始!”
只見崑崙奴“啊”的一聲狂吼,傾身發力,胳膊上的肌肉如活了般不停流動。可不論他怎麼用力,那黑衣青年的手如鐵鑄在石墩上一樣,紋絲不動。人群中不禁詫異聲起,鼠須商人也臉色大變,如腳板踩在油鍋里一般着急,嘴裏不斷嘰里咕嚕的對崑崙奴呵斥着什麼。崑崙奴聽到,也青筋凸起,混身的文字刺青都跳動了起來,又一次一次的怒吼發力。
此時,青年眉頭微蹙,道了聲:“太鬧了。”右手一緊,五根手指居然深陷到崑崙奴的肉中,甚至還聽到有骨頭勒緊的“嘎嘎”聲。崑崙奴不禁疼得五官移位,手掌張開,那青年喝了一聲:“倒!”,便輕鬆的將崑崙奴的手壓平在石墩之上。
人群爆出驚呼之聲,鼠須男人目瞪口呆之餘不禁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妖術、使詐!”說完盯着黑袍青年那隻戴着黑手套的左手:“換一隻手,再來一次!”
和黑袍青年同來的那個駕車老者微微一笑,輕聲勸道:“男人和男人間,雙手一握,對方的力量就心知肚明,何必非要爭個究竟呢?”
鼠須男人豆眼圓睜:“掰腕子從來都是左右手各一次,你們先選的右手,這次該我們了,左手再來一次!”
黑袍青年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勸你,省省吧,輸給我,不丟人。”
鼠須商販見此,更是以為黑袍青年左手無力或者帶傷,不然戴個黑手套幹什麼,於是理直氣壯的大呼小叫:“你問問大家,說比腕力,又沒指定左手右手,肯定是雙手各一次,歷來都是如此!”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抱着再看一局,反正不看白不看的態度,也是起鬨附和鼠須男子。
人聲嘈嘈,眾口嗡嗡,黑袍青年再也忍不住了,雙眉揚起,目光一凜,慢慢走到青石墩前,舉起那隻帶着黑手套的左手,一拳錘下,只聽轟然巨響,那三人合圍的巨石頓時四分五裂,齏粉飄灑。當黑袍青年再將右手抬起,一股無名的殺氣寒徹全場,再無一人敢開口一句。
“哈哈,一群土包子,這哪是什麼妖術?”忽的一人排眾而出,寶藍色的鱗甲閃爍刺眼,一條雪白的披風用鑲綠寶石的別針斜斜的系在肩上,一直圍觀的銀瀾衛全都兩旁肅立,低頭拱手。
這人徑直走到黑袍青年面前,一拱手道:“在下暢風谷左護法,陳果!”
暢風穀穀主陳百麒有兩子,陳碩、陳果,統領整個三千銀瀾衛,為暢風谷左右護法,名聲顯赫,恰時親臨,眾人頓時屏息靜氣。
那黑袍青年也拱手還了一禮,但並未說話。
陳果緊盯着面前這人,目光炯炯,道:“如未猜錯,閣下可否來自狼山?”
黑袍青年聽到此言,倒是下巴微揚,道:“狼山,阿鐵!”
聽到這個名字,人群爆出一片驚噫,對面那個鼠須商人更是直抽涼氣。傳說中的狼山,正邪通殺,統領乾土最沒規則、沒律法的暗黑之域,而狼山新出現的十三狼牙更是殺人如麻,嗜血如命,阿鐵則是狼牙老三,鋼臂鐵拳,聲赫乾土。
陳果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對方說出這名字也眉頭一皺:“不知狼牙鐵哥光臨暢風谷,有何指教?”
阿鐵依舊面無表情:“狼山有令,此次前來,只做生意,不問恩仇!”
陳果聞之不禁展顏一笑:“對、對、對,暢風谷就是個做生意的地方,既然蒙狼山看得起,願意捧暢風谷的場子,那我就不打擾了,只祝狼山以後常來,恭喜發財!”說完對着旁邊傻了眼的那名鼠須商販一揮手:“既然賭輸了,還賴在這裏幹嘛!趕緊騰地走人!”
陳果心裏明白,暢風谷代表乾土大陸唯一的一個和平集市,也代表乾土大陸的一種規矩,不管狼山在暗黑之域做什麼,只要來到這是做生意的,他就無法阻攔,甚至還是莫大的榮耀,只要遵守規矩,他們要做的,首先便是開門揖客,廣進財源;其次必須加大監視,提高警惕。
月上三更,一道黑影在暢風谷的營地里快速穿梭着,適時的避開巡邏的銀瀾衛,看來他對當地的地形地貌相當的熟悉。他潛行到阿鐵他們白日贏來的那座黑色大帳之後,四下打量無人,便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麻利的剖開一條縫隙,貓腰閃了進去。
帳中別無聲息,漆黑團團,只有中間亮着一盞燭火,那個為阿鐵駕車的老者正端坐桌前,一頁一頁,就着微光翻書。
潛行者默默觀察了一會,確定安全后,握着匕首,慢慢的直起腰來。殊不料阿鐵如同從暗黑中長出來的一樣,或者他剛才就一直在那,幽靈般隱現在了潛行者身後。潛行者只覺得背脊發涼、冷汗涔涔,每根毛髮都直豎起來,這個世界還有幾個人能承受得出狼山阿鐵殺氣的壓力?
此時,那看書老者把書一合,笑道:“來了么?”
潛行者聞言再不猶豫,大步向前,翻身拜倒:“幸不辱命!小的石退,名是你老取的,命是你老給的,一切都按你老吩咐,安排妥當。”
老者猛的抬頭,目光閃爍:“你知道這事需要完全保密么?”
那位潛行者手腕一翻,亮出那把雪亮的匕首:“小的明白,這就照辦!”語畢,反轉匕刃便往胸口扎去!
就在此時,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後的阿鐵,卻如閃電般一步上前用左手擎住了潛行者鋒利的匕刃,只聽清脆的金鐵之聲,那精鋼匕首居然被阿鐵空手生生掰斷。
老者似笑非笑的望着阿鐵:“怎麼,阿鐵,你難道不知道世界上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阿鐵面無表情,答道:“你曾經說過還有一種人比死人更可靠!”
老者故意問道:“什麼人?”
阿鐵堅毅的下巴往上一揚:“能為你去死的兄弟!”
老者哈哈大笑,長身而起,走到潛行者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看來你也是能為我死的兄弟!”
潛行者已經熱淚盈眶。
老者不再言語,衝著那帳篷上的裂縫透進來的白光,面露微笑,仰天思索,半響才喃喃自念:“第二十七個太陽日,三壇聖會,我來了!”隨即慢慢撕去自己的臉皮,扯下鬍鬚,裏面有着一副不再蒼老的面容,憨真微胖,一雙眸子暗藏精光,最奇怪的是,這副面容竟和他眼前跪拜之人一模一樣。
他又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我來了!”帳中寒氣逼人,天地也為之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