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讓她欣喜的是,易平瀾竟然讓他大嫂把那隻山雞分給她一半,想到有肉吃,她興奮地站起來轉着圈。

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她今天半隻獵物都沒有抓到,易平瀾還分她一半山雞,他真是個好人,她果然沒有認錯主人。

從聽了他們的話后,她就開始期待着,一直等到晚上,易家都吃飽后,她才看見趙氏過來。

趙氏走到狗屋前,將那半隻雞扔到一隻破碗裏,沒好氣地朝狗兒嗔道:「喏,拿去吃吧,真沒見誰家的狗這般好命,竟能吃半隻雞。」

蘭雨走到破碗前,發現那雞肉少得可憐,哪裏有半隻,四分之一都不到,她忿忿地瞪趙氏一眼,真是欺狗太甚,易平瀾明明答應要分給她半隻的。

見自個兒竟被條狗給瞪了,趙氏不悅地罵道:「啐,你這狗還敢瞪我,看我下次還給不給你吃的,不知好歹的畜生。」她罵罵咧咧地走向旁邊的雞棚去餵雞。

雖然對趙氏心有不滿,但變成一條狗的蘭雨也不能拿她如何,只好委屈地叼着雞,趴在地上啃着。

連下兩天雨,今晨雨終於停了,秋雨過後,空氣中透着絲潮意和涼意。

午後秋陽高懸,蘭雨趴在狗屋外頭曬着太陽。

「喲,那兒怎麼有隻那麼丑的狗。」

陡然響起的尖細嗓音讓蘭雨好奇地抬起頭循聲望過去,瞧見一個長着瓜子臉,模樣秀麗的女孩,正一臉嫌棄地站在後門處看着她。

「這狗是你二表哥從城裏帶回來的。」站在一旁的趙氏對她說道,她不喜歡蘭雨,因此提起狗兒的語氣也不太好。

「二表哥怎麼會帶只這麼丑怪的狗回來?他想養狗也該找只可愛的才是。」

「還不是那日你二表哥帶着觀兒進城……所以這才把牠給帶了回來。」趙氏將事情簡單告訴胡青婉,接着埋怨道:「這狗還當自個兒是大爺,剩菜剩飯都不吃,非要大魚大肉伺候着牠才成,你二表哥也慣着牠,頓頓都讓我拿肉喂牠。」

聞言,胡青婉厭惡地橫了狗兒一眼,「二表哥也太寵着牠了,按我說,這麼丑怪的狗該亂棍打出去才是。」她自恃模樣長得標緻,在附近幾個村子裏也算是個美人,男人見着她都討好地捧着她,而易平瀾回來后,不理睬她也就罷了,每次看向她時的眼神,利得宛如刀子,彷佛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可易平瀾九年前就離鄉投軍去了,那年她才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丫頭,這麼多年沒見,她幾乎都要忘了還有一個二表哥。

兩個月前他回來后,她同爹娘一道過來看他,瞧見他那俊挺的模樣,心下倒也有幾分中意,可不知他是怎麼回事,每回她有意想接近他時,他便冷下臉轉身走人,從沒人這麼擺臉色給她看,她又氣又惱。

爹娘在他回來后,有意把她嫁給他,可他絲毫沒將她看在眼裏,這口氣她哪咽得下。現下得知他對一條狗都比對她還好,心中不由得更恨,忍不住把這些日子來受的氣全發泄在眼前的狗身上。

抄起一旁的竹掃帚,她便朝眼前的狗兒打去。

蘭雨沒防備被她打了一掃帚,驚得跳起來。這姑娘是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啊,居然拿着掃帚發狠地打她。

蘭雨沒遇過這麼潑辣的女人,嚇得夾着尾巴四處躲着她。

想到這幾日在易平瀾那兒受到的冷落,胡青婉越想越惱,下手更不留情。

一旁看着的趙氏也沒出聲攔阻,她早就想打蘭雨,但礙於二叔子,不敢真動手,這會兒見到有人替她收拾蘭雨,心裏正樂着,哪裏還會去阻止。

蘭雨被胡青婉手裏的竹掃帚打了好幾下,憤怒地朝她齜着牙,可招來的是她更加使勁地追打,她敵不過那潑婦,後院的門關着,她出不去,只好朝通往灶房的後門逃去。

胡青婉也追了過去。

蘭雨逃進灶房,再一路跑向堂屋,瞥見易平瀾就坐在堂屋裏,她朝他跑過去,撲到他腳邊,一邊蹭着他,一邊生氣地向他告狀——

「汪汪汪汪汪……」易平瀾,有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瘋女人打我。

胡青婉剛好追過來,打紅眼的她一時也沒留意到狗兒正窩在易平瀾腳邊,一掃帚就朝牠打下去。

在那掃帚要打到狗兒時,易平瀾抬手一揮,她拿在手裏的竹掃帚登時脫手飛了出去。

「你在胡鬧什麼?」他面帶慍色呵斥,打狗也得看主人,這女人竟當著他的面打他養的狗,這是沒把他這個飼主當回事嗎?

手裏的竹掃帚被他冷不防給打掉,弄疼了胡青婉的手,她原要張口罵人,但下一瞬看清打掉竹掃帚的人正是易平瀾,臉色頓時一變,扁着嘴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二表哥,這狗方才咬我,我一時氣不過才打牠的。」

帶着女兒一塊過來的伍氏,也忙不迭出聲維護女兒,「平瀾,青婉性子一向溫柔又善解人意,若非那狗真咬疼了她,她必不會這般。」

胡青婉一反適才那副潑辣的模樣,柔柔弱弱地替自個兒辯解,「我方才到灶房看錶嫂,聽說二表哥養了條狗,一時好奇,便過去瞧瞧,哪裏曉得這條狗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見我就兇惡地朝我咬來,把我嚇壞了,我害怕牠再咬我,這才拿起竹掃帚來防衛,哪裏知道牠竟瘋了似的追着要咬我,我怕被牠咬傷,這才不得不打了牠一下,誰知牠就從後院一路跑來堂屋,我擔心牠嚇着娘,才追過來想趕走牠。」說到這兒,她暗暗朝跟過來的趙氏使了個眼神,讓她幫自個兒說兩句好話。

趙氏原就討厭那狗,又早得知婆婆有意要讓二叔子娶胡青婉為妻,樂得給她這個順水人情,幫她說了兩句話——

「可不是,二叔子,我先前就說這狗養不得,牠這般胡亂咬人,萬一日後連咱們也咬可怎麼辦?」

易平瀾沒漏看她們兩人之間的眼神,沉着臉看向胡青婉的眸光里透着絲憎厭,「牠咬傷表妹哪兒了?」

「咬、咬到……」她壓根沒被咬,突然被他這麼一問,一時窒了下才回答道:「咬到我的腿了。」男女授受不親,她吃定他不可能要她撩起裙擺,查看她的傷口。

易平瀾絲毫不相信她所說,這個表妹是什麼樣的品性,他一清二楚。

「皮妞很通人性,牠不會輕易咬人,倘若表妹真被牠咬了,定是表妹先欺負了牠。」

「我沒有。」胡青婉抿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見兒子為了區區一條狗竟把侄女給說得要哭了,胡氏出聲斥責兒子——

「老二,你說這什麼話,難道青婉還會騙你不成,還不快同她賠個罪?」今兒個弟媳特意帶着女兒過來,一來是想讓平瀾與青婉有機會多見見,二來是要商談他們的婚事。

哪裏知道兒子一見到青婉便不假辭色地責備她,她先前可是花了一番口舌,才說動弟弟和弟媳將青婉許配給兒子,若是青婉因此不肯下嫁,那可就不好了。

易平瀾也是方才在見了舅母后,才得知母親打算讓他迎娶胡青婉的事,但對這事他並不意外,卻沒打算要順從母親的意思娶胡青婉為妻,他抱起縮在腳邊的狗兒站起身。

「娘,當初多虧這狗帶着我去救回觀兒,否則這會兒觀兒只怕早被那人口販子不知拐賣到哪裏去了,牠可說是對咱們有恩,我相信牠不會胡亂咬人,若是表妹真這般不喜歡牠,我帶牠出去便是。」說完,他抱着狗兒便往外走。

見兒子甩臉走人,胡氏氣惱地嗔罵,「這孩子真是……都是這些年在軍中把脾氣給養大了。」她連忙看向弟媳和侄女,安撫道:「你們別見怪,這孩子平日裏倒也不會這般無禮,興許是他今兒個有些心情不太好。」

「有些脾氣倒無妨,但他適才出手打咱們青婉就不對,都弄疼咱們青婉的手,也沒見他問一聲。」伍氏滿臉不悅。

瞅見胡青婉一臉委屈地揉着手腕子,胡氏關切地走過去,「給姑母瞧瞧,傷着哪兒了?」她抬起她的手腕查看,瞥見腕上一處泛紅的地方,回頭吩咐媳婦去她房裏拿藥膏出來給胡青婉擦上。

趙氏很快將藥膏拿來,胡氏親手替胡青婉抹上藥膏,一邊說著,「這藥膏是平瀾從軍中帶回來,能舒筋活血,藥效極好,我先前摔了跤,把腳踝給扭了,腫得跟個包子一樣,擦了這葯,沒兩天就消了呢。」

伍氏一聽那藥膏這麼好用,探手一把從她手裏拿過去,嘴上說著,「哎,那這藥膏我就帶回去,也好早晚幫青婉上藥。」

胡氏心裏捨不得那藥膏,但聽她這般說,也不好再把藥膏拿回來,勉強擠了抹笑,再與她敘了幾句,這才送走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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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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