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屬下查問過那梔山村的村長,也翻遍俞競生前所住的屋裏,都沒找着那信物的下落,今日帶着兄弟去挖他的棺材,也沒有找到。」

「俞競那老頭究竟把當年那信物藏到哪裏去了?」書房裏,約莫三十歲,身穿一襲錦衣華袍的男子,聽完手下的稟告,思忖地攏起眉心。

「對了,屬下先前領着幾個兄弟去挖掘俞競的墓時,遇到了一個人。」身穿藏青色勁裝的男子想起一事,再稟。

「你們遇到誰了?」男子抬眼望向手下。

「是以前跟在鎮北侯身邊那個姓易的校尉。」他曾在一次隨主子前往邊關犒賞軍士時見過易平瀾一次,那時他是暗衛,不輕易露面,易平瀾倒也沒見過他。

「你說的是曹安原打算舉薦為威武將軍的那個易平瀾?」

「沒錯。」

「他為何會在梔山村?」

「據說易平瀾幾個月前解甲歸田,回鄉去了,他正是梔山村的人。」離開梔山村時,他特地調查了易平瀾的身分。

「曹安曾提過他身手矯健、武藝高強,尤其擅長行軍佈陣,對他甚是推崇。」

聽了屬下的稟告,男人忖道,「俞競曾為先帝的大將軍,不僅勇猛過人,也擅長行軍佈陣,而俞競生前最後那幾年落腳在梔山村……莫非易平瀾與俞競有關?」

「可要屬下去試探他?」男子請示主子。

下了幾場秋雨後,天氣越來越涼,尤其夜裏,睡在乾草堆上的蘭雨常常半夜被冷醒,她以前就怕冷,沒想到變成狗還是一樣怕冷。

這晚,吃飽后,她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窩在狗屋裏。

趙氏出來餵雞,經過狗屋,似是想起日前的事,嘟嘟囔囔地低聲罵著——

「情願把肉都拿去喂只畜生,也不知二叔子在想什麼,我拿他幾塊肉又怎麼了,我娘早死,我爹常年卧病在床,我弟妹都還年幼,我若不照顧娘家些,難道要讓他們餓死嗎?

「他從軍這些年來,這個家還不是我在看顧,既要伺候婆婆,還要照顧丈夫和兩個孩子,還有那個只知道花錢的小叔子,咱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都被他拿走了,原本今年要送觀兒上私塾都沒銀子,我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又有誰知道?」

聽見她抱怨的話語,蘭雨覺得趙氏也挺可憐,不再記恨她先前拿餿食喂她吃的事,走出窩裏,抬起爪子朝她撓了撓,意思意思安慰她一下。

趙氏低下頭,望見腳邊那隻她素來看不順眼的狗,楞了楞,它這是在……安慰她嗎?

蘭雨朝她搖了兩下尾巴,再鑽回她的狗屋裏。

趙氏忽然覺得這狗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積聚在眉眼間的那抹怨氣,微微消散了幾分。

等趙氏喂完雞回屋裏后,蘭雨趴在狗屋的洞前,望着外頭的冷月思念着故鄉。

想到自己變成一條狗,孤孤單單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不禁心裏凄涼酸楚,忍不住想起易平瀾,抑不住想見他的心情,她走出狗窩,來到後門,試着想用鼻子和爪子撓開那扇門板,也不知是不是趙氏先前喂完雞回去時忘了上鎖,門板沒幾下竟真讓她給撓開了,她高興地進了屋裏。

一邊往裏走,一邊用狗鼻子嗅着,沒多久她找到一間房間前,那裏隱隱散發著一抹她熟悉的氣味,她再用剛才的方法撓開沒上閂的房門,走進房裏。

一進去就瞧見坐在一張桌前,點着盞油燈在看書的易平瀾,她欣喜地張口想叫他,及時想到什麼,連忙閉上嘴巴,躡手躡腳地走往床榻邊。

易平瀾在它撓開房門時就已瞥見它,他有些驚訝,這隻狗竟找到他的房裏來,接着見它鬼鬼祟祟地往床邊走去,他一直不動聲色地看着,直到瞅見它偷偷摸摸地爬上他的床榻,一頭鑽進被褥里。

這時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過去掀起被褥,一把抓住它的後頸,將它給拎了出來,又好笑又好氣地道:「我的床也是你能爬的。」

「嗚嗚——汪。」被他挎着,她四隻腳在半空中掙扎着。快放我下來,有話好好說。

「你跑來我房裏做什麼?」他再問。

「嗚嗚嗚。」人家想念你嘛,外面太冷,我想替主人你暖床。她那雙圓圓的黒眼討好地瞅着他。

見狗兒那眼神可憐兮兮,易平瀾將狗兒放到地上,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它。

「回你的狗屋去。」

她不肯回去,在他腳邊撒嬌地蹭着,見他還是無動於衷,她索性連臉皮也不要了,翻着肚皮打滾賣萌,只求能留下來。也不知是不是狗的本能,認了主后,就無時無刻地想粘在主人身邊,看不見他就覺得孤單寂寞。

易平瀾玩味地兩手環着胸,垂眸看着狗兒。

蘭雨賣力地使出十八般武藝,把以前見過的狗把戲都搬了出來,一會兒抬起前腳用兩隻腳走路,一會兒整個身子貼在地上爬着。

他被狗兒那蠢兮兮的丑模樣給逗樂了,胸口震動着逸出朗笑聲。

她瞪大狗眼,維持着兩隻腳站立的姿勢,獃獃地看着他。嗷嗚,主人笑起來的樣子好帥好迷人,她好想撲過去舔他。

見狗兒獃獃蠢蠢地看着他,易平瀾帶着笑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

「你方才的表演讓我樂到了,好吧,我允許你今晚可以留下來,但不準再爬到我床上。」

聽見她能留下,蘭雨高興地蹦跳起來,撲到他懷裏,吐出小舌頭舔着他那張俊臉,身後的小尾巴,搖得都快要颳起風了。

「好了、好了,夠了。」易平瀾抓下狗兒,對它近來愛用舌頭舔他,易平瀾雖不討厭,卻也不想被它舔得滿臉濕。

這晚蘭雨成功在他房裏睡下,她窩在他床邊,半夜裏覺得冷,便將他披在椅子上的衣裳給咬下來,整隻狗鑽進衣裳里包得緊緊的,衣裳上沾滿了易平瀾的氣味,讓她很安心,睡了個四腳朝天,直到清晨被一聲吼聲給吵醒。

「皮妞,你竟然拿我的衣裳來睡!」

下一瞬,她被他從衣裳里給揪了出來,她用無辜的眼神望着他,吠了兩聲,「汪汪。」表示昨晚很冷,她也是不得已的。

易平瀾瞧見自個兒的衣裳沾滿了狗毛,臉都黑了。察覺主子不太高興,她趕緊跑到他腳邊,撓着他的小腿認錯。

瞅見外頭出了太陽,易平瀾二話不說拎起它,拿起那件沾滿狗毛的衣裳到後院的井邊,他先把衣裳給洗了,接着把蹲坐在他腳邊的狗給抓過來,不由分說地舀水往狗身上淋。

冷冷的水淋到身上,讓她瑟縮的抖了抖,她想逃走,但他一手按着她,一手拿着皂角往她身上抹,發現他是要幫她洗澡,蘭雨先是呆了呆,接着開始掙扎。

他警告她,「別亂動,再動今天就沒肉吃。」

她嚇得不敢再動,任由他替她洗澡,可當他的手往她下腹抹去時,她羞臊得扭着身子。

易平瀾瞥狗兒一眼,嘴角噙着抹笑,他先前便知這隻狗是只會害臊的狗,如今見它這般忸怩害羞的模樣,有種彷彿自個兒在冒犯個閨女的感覺,不禁覺得好笑。

「要是你真變成人,我倒是不得不娶你了。」因為他「輕薄」了它。

聽見他的話,蘭雨呆傻地楞住,他……他他說要娶她?!不對不對,他是說如果她變成人的話,可她原本就是人啊……依這裏男女授受不親的習俗,那她不就得以身相許了?

這麼一想,她心尖輕顫了下,耳朵和尾巴都豎了起來,羞怯地拿着雙黑溜溜的狗眼睛瞟着他。

嫁給他似乎也不錯,他長得俊帥,身手又矯健,還很能幹……啊啊,她是在亂想什麼啦,她現在是只狗,不是人,哪有可能嫁給他。

想到這裏,她整個耳朵和尾巴都垂了下去。

易平瀾絲毫不知他一句玩笑話,竟讓一隻狗的心思頓時千迴百轉,很俐落地替狗兒把毛洗乾淨,進屋裏找巾子要幫狗把毛給擦乾。

蘭雨抖了抖身子,皮毛上濕漉漉的水珠四濺,在等易平瀾回來給她擦毛時,她無精打采地望着藍天發獃。

好想好想變回人哪!

不久,易平瀾拿了條幹凈的巾子過來替它擦毛,瞧見狗兒還是一副懨懨的模樣,有些奇怪,聽見侄女過來叫他吃早飯,他揉揉狗兒的腦袋也沒多想便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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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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