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守你到花開（一）
十年後，春末——
藺璟早早地就起了床，換上之前做好的新衣裙，再梳了髮髻、戴上珠釵，腳步匆匆地去了鳳棲宮給母后請安。
“阿蕪今天怎麼這麼早？”之璃剛好讓人擺上早膳，見女兒來了，便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側。
藺璟欠了欠身，然後走到母後身邊落座，笑着答：“母后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哥哥回宮的日子。我要去城外接他。”
這麼一提，之璃才猛然想起來這件事。她最近被兩個性格天差地別的兒子給鬧得都給忘了這件事了。三年前，阿辭學有小成，跟着師父去了四國間游醫實踐，臨走前阿蕪還哭地天昏地暗的，非要跟着阿辭走。沒想到他這一去就去了整整三年，直到兩個月前，他們才收到了他的家書，稱於本月月底回來。
“好好好，那你快點吃。母后和你一起去接他。”三年不見，之璃也很是想念這個小弟子，不知他如今有沒有變了模樣。
哪知，藺璟一聽，急忙擺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母后還是為哥哥準備一桌洗塵宴吧。我一個人去接哥哥就好。還請母后把出宮令牌賜給我。”
之璃打量了下女兒，發現她今日盛裝打扮了一番，臉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遂瞭然地點點頭，取了一塊金牌遞給她：“好。出入宮廷要多加註意自身的安全，接到阿辭了就立刻回宮來，知道了嗎？”
藺璟笑着應下。然後十分迅速地陪之璃用了點早膳后就拿着金牌迫不及待地出宮去了。她帶着貼身宮女綿喜架着馬車出了宮后就徑直去了城門口，然後尋了處最近的酒家，點上幾樣點心，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等着沈辭歸來。
沈辭在家書里只說今日回北秦，卻沒有說具體哪個時辰會到，藺璟怕錯過了，所以才起了個大早，跑到城門口來候着。她坐在窗邊，一邊盯着城門口看一邊聽着酒家裏的百姓們嘮嗑。
“真有這麼神？”
“可不，那秦王妃的身子都已經開始腐爛了，硬是被沈大夫從閻王殿給拉了回來。自那之後，就有傳聞，這天下第一的神醫沈辭可活死人、肉白骨啊。”
“那比之藥王谷的藥王又如何？我聽聞，那藥王谷中的藥王才是杏林至尊，不然怎當得藥王之名啊。”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一年前，西月國內舉辦了一場醫術大賽，廣發邀請函，請在廟堂和江湖上的名醫神醫們參加，奪魁者便可得到據說是世間最後一株的焚天草。那藥王率領了十名入室大弟子前去參加……”
“那與沈大夫有何干係？”
“你着什麼急啊，聽我說啊。這沈大夫是毒王谷里醉醫的入室弟子，毒王谷與藥王谷在江湖上可是齊名的，這等盛世豈會不參加。聽說，醫術大賽上，藥王谷與毒王谷的人本是棋逢對手，難分伯仲。豈料，醉醫派了沈大夫出手，竟在所有的比試中拔得頭籌，一舉擊敗了所有藥王谷的弟子。藥王為了藥王谷的臉面就親自出手了，萬萬沒想到，竟也比不過沈大夫啊……”
“這麼說來，竟是沈大夫比藥王更勝一籌了？”
“沈大夫那一手九天金針可真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
藺璟一邊聽着，一邊心裏頗為自豪地說了句：那當然，我哥哥自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
“聽聞沈大夫近日回來金陵城，不知道有沒有緣能得一見。”
“你見他做什麼？人家是大夫，你又沒生病。”
“你又有所不知了吧。沈大夫如今不過加冠之齡，又生得儀錶堂堂、玉樹臨風，再加上為醫者宅心仁厚、福澤深厚，此等人才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良婿啊！”
“呸呸呸，就你，還惦記着人沈大夫呢。”
“怎麼說話呢，我還不是為了我家那丫頭。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姻緣一事誰能說得准。”
“不是我埋汰你，你家那姑娘……瞧瞧，瞧瞧，窗邊兒上那姑娘的模樣才配得上人沈大夫。”
藺璟聽到這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聲音雖然輕，卻還是被那閑聊的兩人聽見了。那兩人略有些尷尬，匆匆喝盡了杯中茶水，站起來走了。藺璟就繼續好心情地看着窗外，等着哥哥回來。
從清晨等到晌午，清冷的街道慢慢變得熱鬧喧囂。城門口人來車往，十分熱鬧，進進出出的人和馬車也不少，但始終都沒有看到沈辭出現。藺璟也不敢離開，就在那酒樓里草草地用了午飯後繼續等着。等啊等，又從晌午一直等到了傍晚，城門處終於出現了一身白衣勝雪的男子。
夕陽的餘暉落在他的身上，拉出一個窄窄長長的影子，也使得他的面容有些讓人看不太分明。但藺璟即便不用看到他的臉，即便隔了還有一段距離，依舊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她盼了三年的哥哥。她帶上欣喜的笑容，嗖地一下站起身，然後提着裙擺就往城門疾步走去。
駿馬之上的男子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小少年，輪廓分明的精緻五官和挺拔頎長的身材能讓人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到他的所在。他褪去了曾經的黯淡平凡的表象，變得耀眼奪目起來。唯一不變的就只有那一身十幾年如一日的素白衣裳了。
藺璟微笑着走近他，看着他翻身下馬，心裏猜測着，不知道他見到她還認不認得出她來。三年了，他成了英偉不凡的男子，她也已然成了清塵絕艷的窈窕少女。藺璟是之璃和藺蒼墨的女兒，理所應當一般繼承了父母的絕色姿容和出塵氣韻。她自小又被父母保護地很好，性子單純，氣質里又多了幾分天真無邪，恍若是那山頂的雪蓮一般純潔無瑕、討人喜歡。
“沈大夫，你猜猜……”藺璟走到沈辭面前，正要開口讓他猜猜她是誰，話剛出口，卻見他的身後走出了一個女子。
女子也是剛從馬上下來，身着桃紅色衣裙，模樣嬌俏可人，看上去比藺璟要大上幾歲，但卻也是美人一枚。她嬌笑着走到沈辭身邊，伸手挽了沈辭的胳膊，然後柔柔地對他說：“阿辭，這就是金陵城啊，真漂亮。”
藺璟看着面前這一幕，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她差點落下淚來。她怔怔地站着，看着女子挽着哥哥的手，卻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