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誰是局中人（下）
宋老爺又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宋之璃身上。
“蕭姨娘對我這院子裏的人倒是了解地很清楚嘛。芍藥是我的一等丫鬟，不知姨娘為何突然提起她？”宋之璃淡淡地開口。
“芍藥是個實誠的孩子，她都已經告訴我了。四小姐，你該不會把芍藥給關起來了吧？”
“姨娘說笑了，好端端的我把芍藥關起來做什麼。姨娘要見她嗎？喚她進來便是。”
“李嬤嬤，把芍藥帶進來。”蕭姨娘說著，臉上又浮現了一絲笑意，似乎是勝券在握。
芍藥跟着李嬤嬤進來，一眼都不敢看之璃，徑直走到宋老爺面前跪下行禮，然後低着頭不說話。
“我還說怎麼一早上看不見芍藥，原來在李嬤嬤身邊啊。”宋之璃笑着看着走進來的芍藥。
“芍藥，不要怕，告訴老爺你都幫你家小姐做了什麼？啊？”蕭氏也不理會宋之璃的嘲諷，走過去一把拉起芍藥的手。
“芍藥，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宋老爺冷冷地質問。
“是”，芍藥狠了狠心，抬起頭回話：“回老爺的話，大概七天前，四小姐說在屋子裏太悶了要出去走走，就帶着奴婢們去了碧波池。那日四小姐的玉環不慎摔碎了，然後就跟奴婢說，說，覺得姨娘的鸞鳳含珠步搖很好看，命，命奴婢去偷來。奴婢膽子小，一直不敢去。直到前幾日，四小姐耐不住心就自己去了一趟，結果沒找到，到了晚間又命奴婢去偷。奴婢實在是沒辦法，只能悄悄的去了幾次，好不容易把步搖給偷出來了。只是奴婢覺得這件事實在對不住姨娘，就，就擅自告訴姨娘了。老爺，您別怪四小姐，四小姐還小不懂事，她只是一時新奇貪玩罷了！老爺，求您饒過四小姐這一次！”
宋老爺聽完，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火氣一下就躥了上來，怎麼一個一個的都那麼不讓人省心，這要再傳出他在同僚面前還有何顏面！他一時氣極，上前就一個耳光甩了過去：“堂堂尚書府小姐，居然命婢女是偷姨娘的東西！這要是傳出去了你不要臉不要拖着尚書府跟着沒臉！”
宋之璃生生挨下了這一巴掌，左邊臉頰迅速紅腫起來，伴隨着火辣辣的刺痛，令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但跪着的身子卻依舊直挺挺的不動分毫：“父親，女兒在您眼中就有這麼不堪嗎？您寧可相信一個粗使丫頭的話都不願意相信女兒嗎？女兒說沒有就是沒有！”
“燕子是姨娘院子裏的人你可以說是偏幫姨娘，可這芍藥不是你自己院子裏的人嗎，難道她也說謊偏幫姨娘嗎？！還不把東西還給姨娘！”
宋老爺的態度和表現還真是和過去一模一樣！一樣地偏聽偏信，一樣地令之璃心寒！
蕭氏見宋之璃被扇了一巴掌，早就勾起了得意的笑容，見她還是死鴨子最硬不鬆口，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老爺，不如……”
“女兒還請父親派人搜查孤鶩院！若是找到了姨娘的步搖，女兒半句話都不會有，自當認罰！”蕭氏剛一開口，宋之璃就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一聽宋之璃的話，宋老爺和蕭氏同時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宋老爺驚訝的是宋之璃居然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要知道搜查未出閣女子的閨房是一件非常侮辱人的事，萬一傳出去，閨譽必然受損。
而蕭氏訝異的則是宋之璃居然主動提出了這個要求，她剛剛也是想要慫恿宋老爺派人搜查宋之璃的孤鶩院的，好把她的閨譽給徹底毀乾淨了，沒想到她居然自己提了，這個宋之璃究竟在打什麼主意……蕭氏收起了笑容，等着宋老爺的決定。
宋老爺看着之璃，一言不發，心中權衡着。許久之後，“搜。”
一個字，本該讓之璃感到心寒，但現在卻使她鬆了一口氣。她怕就怕他不搜，只聽信了一面之詞就將這罪名扣到她頭上。現在，她只要等着結果就好了。
而她之所以敢這麼做也是做了充分的考量的。宋老爺看重名譽，搜查孤鶩院雖然有損閨譽，但損的是宋之璃一個人的名聲，可要是就這麼定了罪，一個偷東西的嫡小姐損害的可就是整個尚書府的名聲了，孰輕孰重，宋老爺自然知道如何選擇。而蕭氏，她就更不會反對自己的這個提議了，因為前世，這個提議，還是她提出來的呢……
前世，蕭氏也是夥同了芍藥誣陷她偷東西。她先是把事情鬧大，再是提出搜查，來一個人贓並獲，硬是給之璃扣上了偷竊的罪名。待之璃被定了罪，名聲盡毀之後她又冒出來說是受了芍藥的矇騙，冤枉了她，再各種道歉補償，修復關係，塑造自己的形象。前世的自己就這麼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含了冤還傻愣愣怪自己誤信了芍藥。
當日看到碎了一地的玉環時，她就已經想到了這件事，只是還不確定。後來芍藥那麼明確的暗示肯定了她心裏的猜測。往事重來一遍，當她還會這麼輕易上當嗎？宋之璃看着蕭氏隱含笑意的臉慢慢地也勾起了嘴角，這一次，就看看，到底誰才是局中人吧。
小廝奴才們進進出出，乒乒乓乓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把孤鶩院給搜完了。
“稟告老爺，沒有任何發現。”
聽聞總管的彙報，殷大爺面露異色：“知道了，你退下吧。”
剛剛看到宋之璃那抹詭異笑容的時候蕭氏已經有了不安之感，現在心裏的不安得到了證實，她一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芍藥，示意她怎麼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而芍藥此時，眼裏皆是不可置信。她明明把那步搖放到了小姐的妝奩盒裏，怎麼，怎麼會沒有了呢？！這不可能！
宋之璃收起了笑意，一雙眼眸迅速地被水汽氤氳：“父親，捉賊拿臟，剛剛您也聽得很清楚了。之璃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哪裏惹得姨娘不高興了，讓姨娘非要把這麼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到之璃頭上。難道，是看之璃沒了母親便好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