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局起
看着留下來的三個女孩，之璃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溫和地開口：“小綠，以後你就叫綰碧吧。小風箏，我想想，叫紫鳶吧。夏兒，就叫青夏。你們三個就先領三等丫鬟的月例，負責外院的雜事。教習方面就聽落白的。知道了嗎？”
“是，小姐。”三人齊齊應答。
此時此刻，另一邊，春暉堂內——
“什麼？她居然把我的人全部剔了出來？”聽了宋晚晴的話，蕭氏不可置信地反問。那個死丫頭怎麼回事，怎麼把給她安排的人都給剔除了出去？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嗎？再想到那時候在佛堂，她居然拆了自己的台……
“娘，殷夕和那個小賤蹄子先是把大哥給害了，現在又把娘往她身邊安插的人都給剔了出來，她一定是發現什麼了！”宋晚晴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這個她一直都看不上眼，覺得蠢笨如牛的所謂妹妹給堵得吃了啞巴虧，心中很是憤懣不平。
“不，不可能。她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能發現得了什麼？而且一直以來她都很信任咱們，怎麼可能突然就變聰明了。”
“娘，你說她會不會發現了是我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的？”宋晚晴想來想去好像只有這一個理由能解釋為什麼宋之璃對她們突然有了怨氣。
蕭氏看了宋晚晴一眼，沉默不語。沒錯，那個死丫頭是和自己提過摔下樓梯前好像看到了晚晴，可她當時的語氣分明是不確定的，應該她自己也無法肯定才對啊。自己花了一年時間培養的信任感不至於這麼容易就被一件連宋之璃自己都不肯定的事情給推翻了。
可偏偏，佛堂的事，她雖然看上去並沒有參與進來，但她的幾句話卻直接決定了事情的結果。選丫鬟，又完美地避開了自己精心給她安排的人。
難道是宋之璃這把頭一摔破還給摔聰明了？不，怎麼可能！那麼，難道是……
“夫人，老奴聽說，四小姐把芍藥給提了一等丫鬟的位置，就是大少爺出事那天提的。後來還把芍藥舅舅都給接去了孤鶩院，做了個外院管事。您看，芍藥那個賤丫頭會不會……”蕭氏的心腹李嬤嬤在蕭氏耳旁這麼一提。
蕭氏腦中的疑惑一下就被解開了：“沒錯！一定是芍藥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跟那個死丫頭說了些什麼！好哇，她居然敢背叛我！害得棋兒這麼慘，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李嬤嬤，晚上把芍藥找來，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是，夫人。”
晚間，孤鶩院內一片寂靜，月亮隱匿在厚重的雲層背後，只有幾點繁星，稀稀落落地點綴着漆黑的夜。涼風習習，驅散了白天太陽炙烤后留下的灼熱。幾隻螢火蟲在樹叢間穿梭，熒熒綠光映照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匆匆幾步，樹叢間一陣輕微的悉索聲，然後人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之璃坐在窗邊的榻子上，手裏拿了一本醫經，聚精會神的看着。
前世的自己為柳雲恩滑了兩次胎，最後好不容易再懷上了，卻終究還是沒能生下來。以前的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福薄命硬，才會門庭敗落，親人凋零。現在的她已然沒有那麼傻。蕭氏和宋晚晴的加害再加上柳雲恩那些小妾的暗手，她不知在暗處吃了多少虧。這一世，她決不允許自己再輕易被他人所害而不自知。所以，至少基本的醫藥知識她必須瞭然於胸，時時刻刻警惕着。
須臾之後，綰碧腳步沉穩地走進了屋。
“小姐，如您所料。”綰碧走到之璃面前回話。
“嗯。知道了。你繼續盯着她，有什麼事再來向我稟告。”
“是，小姐。”
綰碧行了禮，退下了。
“小姐，這件事交給綰碧，會不會……”一旁的落白有些擔心。
“她年紀雖小但是做事很老練，若是她對我忠心，這件事自然沒問題，若是她有異心，這件事就正好是塊試金石。”三個女童中之璃最看好的就是綰碧，畢竟她現在需要幫手，綰碧是最快能幫上忙的。但願她不要讓自己失望……
尚書府大少爺在供奉了嫡母靈位的佛堂中收用了個丫鬟的醜聞最終還是傳了出去。外頭的風言風語和鄙夷地討伐聲惹得宋老爺大怒，又是狠狠責罰了宋子棋一番，還下令嚴查是誰把消息給透露出去的。結果卻是查不到什麼，宋老爺把大少爺院子裏所有下人都給發賣了出去，換了新的，這件事才了了。
消息沸沸揚揚地傳了半個月，之璃的心情也愉悅了半個月。因着換了落白給自己煎藥，她喝的葯也不再出現過問題。在這半個月裏，她額頭上的傷也好全了，昨日裏剛落了痂，皮膚依舊白皙光滑，沒有落下一絲痕迹。之璃摸了摸額頭髮際線的位置，指尖冰冷，前世自己到底是平白無故受了多少罪……
這一日，之璃剛起身，芍藥就殷勤地替她換衣服洗漱。
“小姐，聽說碧波池裏的荷花開得可漂亮了。小姐在屋子裏養了這麼些日子，怕是悶壞了吧，不如今日就去碧波池瞧瞧？”落白替夕和梳着頭髮，芍藥站在一旁笑眯眯地進言。
“你很想去看嗎？”之璃看着銅鏡里還處於十二歲，太過稚嫩的臉龐，淡淡地回應。
“聽說荷花還可以做荷花糕，奴婢想着還能采點回來做給小姐吃。小姐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別悶在屋子裏給悶壞了，出去走走透透氣多好。”
之璃笑了笑，沉默不語，把玩着手裏的一朵鏤空銀絲頭花。
“小姐……”芍藥見之璃不答話，面上有些憂慮。
“那就去吧。替我換一身青綠色的衣裙。”之璃餘光掃到了芍藥面上的表情變化，下一秒輕快地答應了下來。
芍藥面上喜色上浮，替之璃去選了一套青綠色的衣裙。
碧波池就在春暉堂的後方，池水碧綠清澈，故而得名。碧波池不大，但卻很雅緻，除了池中心奇形異狀的假山外，池中培育着大片的荷花和睡蓮，池邊一角還修葺了一座小巧別緻的涼亭，供主人家休息納涼。
碧波池原是沒有的，娘親在世時獨愛蓮花，便命人在她所住的春暉堂後方修建了這碧波池以培養蓮花。之璃依舊記得幼時娘親時常帶着自己和哥哥去亭子裏吃點心，看池中的小魚肆意暢遊。娘親會做荷葉千層酥，層層疊疊的酥皮包裹着清香的荷葉碎末和白白嫩嫩的蓮子，甘甜爽口，是之璃幼時最愛吃的點心。
只是現在……娘親一過世，蕭氏就以就近照顧父親的名義搬到了春暉堂，鳩佔鵲巢，還美其名曰不讓之璃觸景生情，把之璃從晚幽閣遷到了最角落的孤鶩院，讓她自己的女兒搬了進去。
宋之璃看着面前波光漣漣的池水，恨意一分一分的加深。她雖然重生，卻沒能救得了娘親，依舊讓她們害死了她。既然無法挽回，那就復仇！她定要查出真相，讓這些傷害過娘親的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