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妹妹
蕭欽心中憤怒，可卻無可奈何，林將軍也是執行命令，一路上的容忍終於因為自己的遇刺爆發了。想起來，眼前的殺戮自己是負有很大責任的，蕭欽又沉默了。蕭欽把手邊的女子狠狠的攬入懷中，把她的頭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胸前，他不想讓她看到這殺戮的慘像，就算是蕭欽見到這血腥的場面也忍不住膽寒，更何況是一個女子。懷中的女子死命的掙扎，手指甲都已經嵌進了他的肉里，蕭欽仍是死死的抱住她沒有鬆手。
“你為何要殺他們？我不是說了我沒事么。”蕭欽見林將軍又走到身前，問了一句。
“我見大人不說話，以為大人是要…是要動手了，難道不是么？”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節度使大人的命令自然是要執行的。”一路上小心謹慎，越是擔心就越是出錯，僅僅是自己多想了一會，就讓林將軍誤會了自己的意圖。付出了血的代價，蕭欽又算學了一回乖。
無邊的殺戮終於停止了，空氣中散發出陣陣血腥，腳下的土地早已染紅。
那些士兵都已經殺紅了眼，漸漸的圍攏過來，看着蕭欽。蕭欽心裏一陣發毛，他們想幹什麼？見他們盯着自己懷中的女子，蕭欽明白了這是要趕盡殺絕，這女子一死，他們今天的殺戮就沒有人知道。
“你們想幹什麼？殺人上癮了么？”蕭欽厲聲喝道。蕭欽看了看眼前的兵士，他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可仍然是盯着這女子。蕭欽心知，若是此時自己表現得稍微軟弱了一點，懷中的人就會死於非命。
“我知道你們想什麼，就算是你們殺了她，今天的事沒人知道了，你們就安寧了么？今天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寧。”
“大人，這是節度使大人的命令，不是我們想做的。”林將軍見遍地屍體，也是黯然神傷。那些兵士聽着林將軍的話，雖然明明知道這只是為自己開脫，卻也明顯放鬆了些。
“好了，林將軍，掩埋屍體，整隊回城。”蕭欽知道時機已到，開口命令。
屍體很快被就地掩埋，蕭欽摟着那女子騎在馬上，回身對着身後緩緩而行的兵士說了一句：“大家放心，我向大家保證她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一行人直入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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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欽自入節度使府，本不欲再回家，可身邊總不能帶着一個女子住在府里吧，更何況這女子身份還很敏感。蕭欽只好交待完林將軍回節度使府復命，自己則帶着這女子回到了蕭府。
蕭欽回來時，天雖已經大亮，時辰卻還早，蕭業夫婦見蕭欽這麼早就回府，還帶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都是有些錯愕。蕭欽把想好的說辭對他們說了一遍，說是城外的難民都已經走了，這女子落了隊伍無處可去自己才把她帶了回來。蕭業夫婦見這情形也就相信了，昨日城外來了難民他們是知道的。蕭夫人要帶這女子去洗浴，蕭欽試過了她不會武功也就讓嬸嬸帶走了，自己回到房中倒頭便睡。
蕭欽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裏總是夢到那慘絕人寰的場面，夢到那一片血紅，一覺醒來已是冷汗淋淋。
蕭欽只覺得胸悶氣短，渾身不舒服，走出房門徑直往蕭若房中走去。還未進門，就聽到蕭若的聲音傳來，像是在問誰話，蕭欽聽了聽，卻總是她一人在說，也沒人回答。
蕭欽推門進去，喊了一聲“姐姐”。便看見梳妝枱前坐着一個陌生的女子，不知在凝視着什麼，卻是背對着蕭若，聽到蕭欽說話的聲音她身子微微顫了一顫也沒有回頭。蕭若見蕭欽進來，臉上霎時含羞帶笑目不轉睛的看着蕭欽，蕭欽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也沒什麼，姐姐這不是犯花痴吧，以前也沒見這樣啊。
蕭欽偶爾開下玩笑還行，自覺沒什麼幽默細胞，可這會也是忍俊不禁。走過去拉着蕭若的手，笑道：“姐姐，這可還有別人呢。”蕭若這才知覺，像是體會到什麼，一下子臉色就變了，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蕭欽納悶了，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只好厚着臉皮硬拽着蕭若來到梳妝枱前。
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年齡不大，還沒到成熟的年紀，渾身散發著一種青春的活力，一雙眼睛晶瑩剔透，又有些攝人心魄，臉上看不出一絲笑意，冷冰冰的面龐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恰有一種冰清玉潔的獨特風姿，蕭欽只是看了一會，便有一種消魂蝕骨的感覺，拉着蕭若的手也鬆開了。
看蕭欽痴獃的樣子，蕭若忍不住伸手在他腰后捏了一把。蕭欽臉上功夫還沒練到家，臉色有些訕訕的，回頭問了一句：“姐姐，這誰啊？都敢不搭理你哦？”
“誰？你就跟我裝吧，這不你帶回來的么。”蕭若白了蕭欽一眼。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蕭欽雖然早猜到了，可看着眼前的俏麗，和之前蓬頭垢面反差太大，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我小么？男人都一個德行，你為什麼要救我？”那女子沒好氣的應聲，不過還是告訴了蕭欽她的名字“林雪妍”。蕭欽咀嚼着這名字，貌美如花稱“妍”，一臉冰冷稱“雪”，倒是和她現在正相合。蕭若在一旁不知什麼滋味，自己跟她講了半天她也沒說半句，蕭欽一問她她就開口說話了。
“雪妍，我以後就叫你妍兒吧。”說完不等她出聲，馬上接着道：“妍兒，你以後可就是我親妹妹了，我救你不就是想讓你做我妹妹么。”蕭欽腆着臉。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說話就有些輕薄，臉皮也忒厚了，難道自己天生痞子料？要真是這樣，省的以後在人前裝正經，改走幽默路線好了。
“是么？你盯着我幹嘛，你姐姐妹妹不少吧？你敢說救我你沒有目的？那你為什麼不救那些人？”林雪妍開始還似在和蕭欽調笑，可說著說著就流下淚來，臉上寫滿憤怒。
是啊，我為什麼只是救她？那些難民我怎麼沒救？蕭欽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要不是這會林雪妍提起，蕭欽不知道要迴避到什麼時候。
蕭欽原想，我是想救他們，可沒能救成。可現在想來，我若是真的想救他們，為什麼沒有向節度使大人求情？為什麼對兵士那麼軟弱，一路上一言不發？為什麼任由事態發展，不去阻止？之前蕭欽一直想我向節度使大人求情肯定沒用，我說話那些兵士肯定不會聽，我阻止肯定來不及，可這都是自己臆測的，沒有嘗試又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呢？
蕭欽是軟弱了，退縮了，不敢忤逆上司，不敢為民請命，蕭欽以為救了她就是自己的全部責任，可這一切偽裝終於被無情的揭穿。蕭欽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痛苦，臉上不斷的抽搐。
蕭若看着蕭欽痛苦的神色，只是一陣心疼，可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他去節度使府報道那天，自己怕徒增傷悲沒有送行，只是遠遠的看着他步出府門。以前每日面對還不覺得什麼，可他才走了不過兩天，這心裏便空落落的，好像似分別了許久似的。今天見他回來，本來歡喜得緊，可又見他領回一個漂亮姑娘，雖說爹娘已經說過她是流浪至此的難民無依無靠才被救了回來，可見他的容貌自己還是忍不住辛酸。這會又是什麼事讓他這樣痛苦？
蕭若是一整顆心都放在蕭欽的身上了，以至於感同身受，見蕭欽痛苦自己也跟着傷神。一旁的林雪妍卻是不同。
林雪妍經歷這般變故，幾個月的流浪，早已經不再是從前嬌滴滴的小姐了，心性也成熟了許多，看蕭欽半天不聲不響，心知自己剛才的話必定是說到他的痛處了。他救了自己，不知是何居心，不過想來他這樣的輕薄無非是貪圖自己的美貌罷了，可恨自己大仇未報，也不能一死了之。看蕭欽陰晴不定不斷變換的臉色，林雪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臉上越發冷淡。
一時間三人都不說話，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蕭欽看着眼前冰冷的面龐，本想問問她的身世來歷，這時也說不出口了。她剛才問自己有什麼企圖，還沒有回答，蕭欽此時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把心一橫，臉上又換了一副神色，嬉皮笑臉的對着林雪妍說道：“我不就是為了讓你做我妹妹嗎？你不願意啊？不願意也不行，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後你必須跟着我。”
林雪妍沒想到蕭欽會說得這麼露骨，這麼霸道，心中暗罵他無恥，不過既然他說讓我做他妹妹，可也沒說清楚是什麼“妹妹”，那我就做他的妹妹又如何？自己要報仇單憑一己之力恐怕是希望渺茫，若有他幫助倒是有些益處，大不了就與他虛與委蛇，要讓我從了他那是萬萬不能。
林雪妍答應了蕭欽，神色依然冰冷。
蕭若從來沒見過蕭欽這幅模樣，心裏吃驚不已，怎麼他一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樣？他要她做自己的妹妹，他真的是看上她了么，想到這蕭若又是一陣心酸，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
蕭欽知道姐姐是誤會自己了，可蕭欽已經打定主意，這會也不能明說，只是伸出手臂摟過蕭若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