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闌珊燈火,傷心情歌
煙頭的紅點在漆黑的車裏明明滅滅地閃着,吞雲吐霧中木子的面容更加地模糊起來,隱隱的眼角似乎有什麼明亮在閃耀。
車內一片沉默,我無言地坐在副駕駛上望着前方的道路,心下卻是越來越不安起來。
“許路路,有時候我會想我到底輸給了你什麼?陪在他身邊最久的是我,可他卻還是選擇了你這樣一個死人。”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木子,她微微地低下頭,似乎有什麼東西滴落下來。
我啞然地望着木子,隨即又別過頭不去看她,冷然說道:“那你也應該清楚,眼裏是容不得沙子的。”
“那天你是在房間裏,看見我和他吻在了一起才變成這樣的吧?那你知不知道,那時我看見你了,你卻沒有看到我哭腫了的雙眼。”說完木子用力地吸了口煙,緩緩地吐出一團煙霧。
那夾着女士煙的手白皙的漂亮,上面打着妖冶的紅色指甲油,卻又滲着冰涼的寒意。
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話,她也沒再等我回答,繼續說道:“那天的確是泉把我叫來的,可是卻不是你想的那樣……許路路,是不是覺得泉為了我向你低頭,會覺得很介懷?可你又知不知道,泉為了你向我低了多少次頭?”
“他那麼要強又不肯低頭的一個人,你絕對沒有想到那天他把我叫來,只是求我的離開吧?那天他哭着求我,求我再也不要來找他了,他說他對不起我,但他不想失去你。然後我也哭了,我和他吵了起來,我們誰也沒有妥協。”說到這裏的時候木子嘲諷地笑了笑,一手掐滅了煙頭朝車窗外扔去。
“最後他說,我愛她,我只想多陪陪她,我不想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會因為其他女人的事不開心。”木子朝我苦笑起來,那厚重的眼影下已經哭花了妝,在這狹窄的車內面容都變得猙獰起來,“許路路我巴不得你死你知不知道?!可是我有什麼用呢?最後還是比不過他的一句‘我愛她’!”
“你只知道逃避他,還和他耍小孩子氣,永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歡你。他每天堅持送你回家只是為了保護你,每天守在你的學校門口是怕有人來堵你,還有為你雕刻的塑像你知道他花了多長的時間嗎?
你的那些照片,都是他從學生那裏高價買來打印出的。那天在酒吧里我承認是我嫉妒了,才會打出那通電話。你是不是很計較那天他沒送你,之後幾天也沒來找你?你以為他不想追來嗎?可是他推開我沒走幾步就昏了過去,被送去了醫院急救,然後就一直住着院。
他也想打電話給你,可他每天都在折磨中入睡,為了不讓你發現異常,才忍了那麼多天不打電話,稍微一有好轉就不顧醫生的建議,出了院就滿世界找你打你電話。後來他看見你淋雨,明明自已身體都還沒好,又逞強地陪你去淋雨,那天你走後,他又倒在了馬路上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一直跟着,你許路路又怎麼會發現?!
許路路你真是個狠心的人,那天泉跟着你一路,眼睜睜地看着你為了一個死人哭的那麼傷心,你知道那一刻他幾乎窒息到就要死去嗎?他那樣的一個人,把你保護在身後,你又怎麼會看見他身前的千瘡百孔?
真是不公平,你憑什麼就能讓他這麼愛你?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好幾次……”
一陣急促的鈴聲突然炸響起來,似乎是有意地打斷了木子接下來的話,我愣愣地望着木子,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全是木子的話,她沒理由騙我,可我為什麼此刻就要難受到死去呢?
那湧入喉間的窒息感,原來不只是我一個人嗎?泉也一樣地……
放在包里的手機依然不死不休地叫嚷着,見我一直不接電話,木子微微皺起了眉,擦了一把臉把車靠在一邊,拿過我的包就把手機翻了出來。
電話接通后,一分鐘都沒有電話就被掐斷了,我看見木子的淚水一瞬間決堤般湧出,她拚命地轉動着方向盤,在耳邊呼呼掠過的風聲里,我彷彿聽見那不斷響徹着的,肆意又譏諷的嘲笑。
“許路路,泉要是出了事,我絕對會拉着你一起去死!”
“泉……怎麼了?”就連我自已也沒想到,話裏面的顫抖在此時也帶上了深深的絕望,那不安的因子更加放肆地涌動起來,幾乎下一瞬就要將我淹沒,在狹窄的黑暗裏不見天日。
“仇殺……已經送去醫院急救了……”
“呲——”
在炸起的嗡嗡聲里,隨着一陣緊急的剎車聲,一股強大的推力使得我被推了出去,下一瞬我就感覺被一個柔軟的身子護在了身下,似乎有什麼熱流從額頭上滑下臉頰,但更多的是按住我的那隻手,已經在鮮血汩汩中越來越沒力。
“木子?”我哽咽着喊着她,還打算說些什麼卻被她冷冷地打斷。
“沒死就好,你那個方向好開門,我們趕快出去,來不及了……”
我強忍着淚扶着已經沒有了力氣的木子,在一陣慌忙中打開了車門,扶着她便踉蹌着走了出來。
來不及去看相撞的兩輛車子,木子拉着我一把推開圍觀的一位騎着摩托車的男生,熟練地跨上車一把發動車子朝我吼道:“趕快上來!待會警察來了就來不及了,你也不想看不到泉了吧?已經快趕不上了……”
看着圍觀的人圍了上來,我也不再多說,一把坐了上去,車子就發動起來揚長而去。
而在身後響起的是不斷的叫嚷聲,隱隱從遠方傳過來的,是那警笛聲。
“許路路,說真的我也沒想到,你沒有把我的那些事擴散開來。”坐在前面的木子勾了勾嘴角,速度卻依然不見減小,在不斷響起的汽笛聲里越開越快。
“我想過報復你。”我誠實回答道。
“其實換做以前我會在意這些事,但現在卻無所謂了。許路路,在沒有遇到泉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身在豪門行為端正,可是後來我離家出走了,為了泉。
你不是想知道泉為什麼不肯放下我嗎?說真的泉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不管我多喜歡他他也不會多看我,能讓我在他身邊待着,也只是出於愧疚吧。
泉先前是在酒吧當服務員工作的,因為人長得帥氣吸引了很多女生,所以不少混混無賴來找事,泉也因此樹立了很多仇人。而我,也在泉沒陪在身邊的一個晚上,被一群人拖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需要我說破了吧?
泉後來告訴我,他的母親難產死了,父親也死的早,他讀完初中就開始各種地方打工賺錢,而你肯定不知道他賺錢是為了你。在他喝醉的一個晚上,他跟我說對不起,他不能喜歡我。他還說,因為她喜歡的女孩子家裏很有錢,所以他拚命賺錢只是為了出現在她面前時,不會那麼寒酸。
再後來我發現周圍很多人都喜歡我,當然那種喜歡只是在床上而已,我開始瞞着泉收費陪做,泉發現后也很拒絕,但在我說我只是為了自已時,他也沒有辦法。可是最後我的那些錢,我也會擅自拿來賠償在酒吧因為打架造成的損失,口裏說著等他有錢了再還我也不急。
可是好幾次打架鬥毆,泉被打進了醫院裏,幾次傷到腦袋最後落下了病根。隨着不定時的頭痛昏迷外,泉跟我說他不能再等了,讓我借錢給他來找你,後來的事我也都跟你說了。”
“為什麼現在要跟我說這些?”在醫院門口下車后,我怯弱地望了一眼卻遲遲不敢走進去,害怕最壞的結果帶走最愛我的少年。
“許路路你又為什麼要騙自已呢?這一次很有可能是最後了……泉被捅了幾刀,打在腦袋上的傷口是以前的傷口,已經很難了……可他最後都只想看看你,所以快去吧,要來不及了。”
我沉默地低下頭,淚水不停地順着臉頰滑下,跑進嘴裏異常咸澀:“那你呢?”
“他等的只是你,所以快去吧,我還要留在這裏處理後事啊,警察要來了……”
“對不起。”我難過地望着木子,她卻沒有再點了煙,哭花了的臉上強行牽起的那抹笑,是那麼的苦澀和滑稽。
我飛快地跑進醫院,在看到手術門口躺在擔架上的泉時,淚水越加地肆意起來。我踉蹌着跪在地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哽咽了許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笨蛋,又受傷了。”泉虛弱地睜開眼睛,看着我額頭上的傷口無奈地沖我笑了笑,已經破了口的嘴角掛着乾涸了的血漬,他腦袋和胸膛上的紗布也被染成了血紅。
“泉,不要離開我,求求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痛苦地看着現在的泉,顫抖着一雙手幾乎馬上就要奔潰。
“好……”他說。
“拉鉤。”
“嗯,拉鉤。”
看着勾住的兩根手指,我哭的越加肆意起來:“說好了的。”
“嗯,別哭了,我都難受死了。”
我胡亂地擦了擦淚水,衝著一旁焦躁又不安的醫生說道:“醫生趕快動手術吧,拜託了。”
“好的好的。”醫生明顯鬆了口氣,顯然傷者在情緒不穩定下是做不了手術的,此時情緒穩定了下來當然得抓緊時間,畢竟人命關天誰也不想拿生命開玩笑。
“親愛的,真的喜歡你很久了。”泉說,“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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