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海初夏,清純動人
走出醫院的時候,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卻見一旁的簡一剛邁出一步就又退回了陰影,有些不適應地皺起就眉毛。
“怎麼?見光死?現在陽光還不算強烈呢!才天亮。”我好笑地望着簡一,不禁開口說她。
“嗯。”簡一有些錯愕地應了一聲,旋即又低下了頭,“原來都已經天亮了,還真是有些討厭呢!”
見簡一還一本正經地回答着,反而讓我有些錯愕起來:“喂喂喂,看不出你宅啊,有那麼見不得光嗎?”
說完我也不管簡一反應如何,一把拉住她就往外面拖,結果她一碰到陽光就把我狠狠地甩開,藏進陰影里逆着光對我冷冷說道:“蘇韓熙,最好別和我太親熱,不然哪天你好不容易搶回來的男朋友,又被我給搶了回去,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你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嘛,要擔心也是擔心我會被你給禍害了。”我有些複雜地望着簡一,連玩笑話說出口都變得意味不明和僵硬起來,顯然我沒有想到簡一的反應會這麼大。
“說的對呢!像我這種禍害別人為樂的人,當過小三當過婊,殺過人又坐過牢,怎麼會見的了光呢?”她說。
我愣愣地望向簡一,原以為會看見她不經意流露出的憂傷,卻不想她那雙眼瞳里就只剩下冰冷。
她筆直地站在陰影里,黑色的風衣上落滿了淡漠,那雙冷的發寒的眸子裏散發出一抹危險,嘴角仿若在恥笑着什麼不堪一樣。
我突然想起她在無期里只唱《七月上》,而且唱的認真又絕望,那掩藏在冰冷里的絕望,就彷彿要看穿了一切般。
“蘇韓熙,真的不是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了。”簡一說。
從醫院回到家時,一個勁地暗罵著自已,被打了一酒瓶就昏過去了?我也太沒用了吧!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圈子裏的那群人了。
正想着想着的時候,頭突然一陣暈眩,我用力地甩了甩頭,等到身子穩住了才繼續走着。
沉默地掀開衣袖,望着那暗紫色的針管,我嘲諷地笑了笑,拿出鑰匙開門進家。
剛把鞋子換下時,視線卻瞥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從樓上走了下來,他低着頭繫着一塊手錶,嘴裏還邊喊着:“安姨,我走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注視着的目光,顧席腳下步子一頓,抬頭的那瞬間有些錯愕地望着我。
我勉強地笑了笑,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你回來了?以後在那種地方要小心一點,然後記得跟安姨說一聲,最近幾天的菜里不要加醬油。”他慢慢地走了下來,看向我的目光里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嗯……你又要走了嗎?”
“出去有點事,你無聊的話可以喊朋友陪你去逛街,我先走了。”顧席淡淡地說道,然後再也不看我一眼,就越過我走向了門口換鞋。
“去找向晴天嗎?”我無奈地低下頭,咬了咬下唇還是把那個禁忌般的名字說出了口。
“……”
見他沉默起來,我也苦澀地輕笑起來,繞開話題跟他說道:“有空的話就陪我去趟A市吧,我昨天去看過她,她最近的狀態很不好,很想我們。”
“我知道了。”門打開的那瞬間他冷冷地丟下這一句,然後“砰”的一聲,那扇阻隔着我們的大門便被狠狠地關上。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朝廚房裏忙碌的安姨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房間。
房門關上的那刻,我無力地坐在了地上,越笑越難過。那是我的男朋友,他理應陪在我的身邊,如今卻變成他陪在其他人的身邊,連我都要找借口才能留下他嗎?
還真是諷刺,什麼時候我們的關係,都變成要靠其他人來維持下去了?
顧席,我真的很想問問你,現在讓你時常想起的人,會是我還是向晴天?
顫抖地走向書桌面前,我抽出左邊的第一個抽屜,剛伸向針管的那隻手卻直直地頓了下來。
我沉默地看了許久,腦中卻吵鬧到幾乎要將我炸裂,在理智逐漸快要潰散時,我難過地一口咬上了自已的手臂,淚水掉落下來灼傷了那一片。
因為疼痛清醒過來后,我一把關上抽屜有些解脫地坐在了地板上,卻忍不住越來越難過。
視線模糊地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點燃后我微低着頭淡淡地抽着,伸手覆上手臂上被咬出的牙印時,我嘲諷地笑了笑,伸手撫摸起來。
腦內依舊鬧哄哄地響着,想要吸食海洛英的yuwang在此刻越加地劇烈起來,我死死地咬着唇,卻在痛苦中急需要那份解脫。
我拿着煙,望着那明亮的火點,最終狠心將煙頭摁在了牙印出的位置上。
我痛苦地緊皺着眉,死死地咬着牙不肯不甘心地叫出聲。
在煙霧繚繞和逐漸迷糊的視線里,牙印和燙出來的紅點就那樣交錯着,在逐漸暗下來的光線里,顯得越發的醜惡和猙獰。
就像青面獠牙的猛獸,在褪去偽裝露出利齒顯示猙獰的那一幕時,身上卻早已經滿目瘡痍,最先邁出的前腿也在勝者面前顫抖起來。
它留下的不是成功不是喜悅,只有敗者的不甘和最後的不服輸。
盡顯醜態也勢要在人前高傲的過活,這不是逞強這是屬於自已的驕傲。
而我也似帶着偽裝的猛獸,卻在歲月靜默的時年裏,慢慢地磨平了利爪腳下的步子不再迅速和靈活,不再穿過樹林時發出一道吼聲,輕輕一躍就能跳過水流急湍的小溪和河流。
可我又不甘只做叢林困獸,我也想要奔赴望不到邊的大海,和沙灘上的海鷗招呼一聲,再向深海里的藍鯨揮手示意。
海浪聲依舊,大魚追逐落日,海鷗展翅高飛,蔚藍色天空下的海島上,孕育着色彩艷麗的花兒,一個孤獨的旅者背着厚重的背包唱着遙遠的歌謠。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不是緣分這是我們的故事。即使有始沒有終,但也不要辜負相遇,不要忘記青澀如初的初次見面。
你好,這裏請多多指教。多少人說著說著就各奔東西?我喜歡你。又要多少人說著說著就轉身放下了?
那麼顧席,我是你轉身就能放下的人嗎?
被煙頭燙出來的傷疤,很疼很痛,自已咬出來的牙印也一樣很痛。吸食海洛英迷醉的夢境裏,全都是你帶笑的臉,沒一分虛假也沒一分不耐和敷衍。
你就像是我私人定製的海洛英一樣,儘管我不去觸碰,擱在哪裏都能上癮成疾,爛醉一生。
如果我們無法慷慨洒脫一生,那麼一起老去就算最後陪在你身邊的不是我,倒也對得起相遇的緣分死去也足夠風雅。
只是最讓我難過的不是你說“分手吧”,而是你說著我是女朋友卻陪在了其他人身邊。
那年大海初夏,你身邊十里過處都帶着最乾淨的陽光。
蘇韓,你是我的西瓜味,甜在最軟的心尖上。你說。
我直直地看向你,你卻十分靦腆地摸了摸鼻子,臉上早已爬滿了紅暈。你指着大海無邊的那頭,輕聲地跟我說著,海有浪,你有我。
我不是傻X也不是白痴,過分早熟的我也早已聽懂了你話里的含義,可那時的我喜歡着的是許城。我沒有辦法回應你的喜歡,也不可能沒心沒肺地笑着打哈哈,說著煽什麼情我們是兄弟這種話心知肚明就夠了嘛。
那時我順着你指的方向看去,閃着點點星光的海面上分外美麗,彼時藍鯨躍出海面,驚美了視線的弧度旋即沉沒海中,不大一會兒就衝出華麗的水柱,在海風過耳的呼嘯聲中響起陣陣的叫喚。
我驚愕地看向你,輕聲問出的那句“為什麼”卻被吞沒在了海風的呼嘯聲中。
大紅色的過膝半身裙擺在風中搖曳不停,上身的短款打結襯衣也在風中緊貼起後背,我愣愣地望着你,大風吹過揚起了頭上的遮陽帽,我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按住頭髮,卻發現被風吹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個被扎的高高的長馬尾。
蘇韓,你知不知道你為了他變得有多異類?你說,他喜歡你扎高馬尾的清純樣子,你就放棄想要剪短髮的念頭,不再穿那些你最喜歡的衣服,而是換成了寬大又丑的校服。明明很想打扮自已的你卻為了他素麵朝天,連出來玩他不在身邊你戴個帽子都要扎高馬尾,蘇韓熙,你是不是喜歡他到瘋了?這麼委曲求全逆着自已的喜歡來,他就真的有那麼好嗎?
為喜歡的人改變這哪裏異類了?我說。
你淡淡地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就朝我走了過來,然後一聲不吭地將我抱起放在了旁邊的礁石上,蘇韓,我只是不想你為他付出那麼多,再自私一點好了,只愛自已就好了。答應我,變回以前的蘇韓熙,我不希望你的清純動人是為了其他人。
你半蹲在我的面前,將手裏幫我拿着的紅色高跟鞋放在地上,然後輕輕地捧起我赤着的腳,動作溫柔地替我拭去腳上的沙子。
揉了揉我腳上紅腫的地方后,你有些生氣地皺起了眉毛,三下五除二地脫下了自已穿着的帆布鞋,然後幫我穿上鞋繫上鞋帶,嘴裏埋怨着我卻又心疼不已,傻X,以後走疼了就停下來喊我背你,你不心疼自已別人再心疼也不能幫你難受,你知不知道?
顧席,你就像是我的私人保姆一樣。我說。
那我也不介意照顧你一輩子。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