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還有什麼事,你說吧。」兒子是她生的,她自然了解,深夜過來不會只是來看看她。
宇文玦沒動那盅茶,他一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徐太后。「兒臣想知道,刺客之事是否與母後有關?」
太后壽宴闖進了刺客,這兩日京城流言四起,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他自然也聽到了一些。
皇上若死了,誰是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他了,宇文家族的嫡親血脈,加上母家徐氏一族又勢力龐大,皇位非他莫屬。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着你。」徐太后挑了挑眉梢,爽快地承認道:「不錯,刺客是哀家安排的,只不過那些沒用的東西沒要了宇文琰的命,卻傷了皇后罷了。」
說也奇怪,她以為傷了隋雨蒙,隋岳山一定會怪她,但是並沒有,隋岳山那裏半點消息都沒有。
「母后!」宇文玦十分震驚。
雖然他母后不時表達要他當皇帝的決心,但他總是一笑置之當笑話聽。
如今天下太平,他皇兄這皇帝當得可圈可點,深受百姓愛戴,他們有什麼理由發動政變?再說了,單憑徐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沒有兵力也不可能撼動得了皇兄的地位,更何況皇兄如今還有個一品軍侯的岳丈,母后根本是在痴人說夢而不自知。
「哀家都已經為你鋪好路了,你只要照哀家的安排,天下就是你的,江山就是你的。」徐太后毫不掩飾的直言道。
宇文玦搖頭。「母后別說了,這不可能,母后沒有兵力……」
「有。」徐太后揚起了嘴角,隱隱有些得意。「而且是很堅強可靠的後盾,你大可以放心,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兵力。」
宇文玦更是驚訝得闔不攏嘴,他按捺住心裏的激動。「母后是在說笑嗎?難道是舅父他們養了私兵?」
徐太后神情閃避。「總之你只要知道咱們有兵力便可以了,哀家定會將你送上龍椅。」
宇文玦神情微微一動,語氣堅決地道:「兒臣不能相信,除非母后明白告訴兒臣支持咱們的兵力從何而來,否則兒臣不能放心。」
徐太后靜默片刻。
半晌之後,她拿起茶盞啜了一口,低聲道:「一品軍侯——隋岳山。」
【第十七章第一個身世】
「別再過去了!雍玥,前面是斷崖!」
她回頭笑。「我不怕,慶蘭哥哥!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場景一換,原本在笑的她滿臉驚恐。
同一座草原,大雨滂沱,她一邊策馬狂奔一邊驚惶的回頭看。「慶蘭哥哥!你要做什麼?不要再追來了!前面是斷崖!」
黑馬上的男子冷酷一笑。「雍玥,我也不想對你下手,誰叫你全看到了,現在你不死也不行了!」
慕容悠看到自己在馬背上不斷狂奔,最後,一枝羽箭由后而來射進了馬身,馬兒發狂奔去,不管她怎麼呼救都沒有用,也不管她怎麼哀求都沒有用,黑馬上的男子沒有來救她。
最後,她連人帶馬摔下了斷崖……
「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醒來,腦子像被炸開過,睜開眼睛仍然心有餘悸,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着,一顆心好像要蹦出嗓子眼了。
「你終於醒了!」宇文琰沙啞地說道。
他在她囈語尖叫時便一直緊緊盯着她的變化,之前她也有幾次如此,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回她真的睜開眼睛醒過來了。
慕容悠失神的望着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分不清事實抑或是夢境。
宇文琰看着她迷離的雙眸,一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輕輕撫着她的秀髮,柔聲道:「怎麼如此看朕?
認不出朕是何人嗎?」
慕容悠慢慢回到了現實,眼眸緩緩轉動,長睫眨了眨。
「知道這是哪裏嗎?」宇文琰問道。
她點了點頭,發聲有些困難地道:「鳳儀宮。」
宇文琰輕撫她額際,寬慰地一笑。「正是鳳儀宮。」
慕容悠看着他,覺得他看起來十分疲憊、憔悴,眼裏浮着血絲,彷佛許久沒闔眼了。
「皇上……」她打了個激靈,按捺住心裏的激動,反手捉住他的手,顫聲道:「我作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有人要我的命……」
「是要朕的命,不是要你的命。」宇文琰輕拍着她手背安撫。「都是為了朕,你才會受這種苦。」
慕容悠心中激蕩,眼裏一片慌亂,猛搖頭。「不是,我不是說刺客。」
宇文琰並沒有因為她說的是夢而輕忽,他鄭重問道:「不是刺客?那是何人?」
慕容悠看着他,仍是心潮難平。
是馬背上的那個人,朝她射箭的那個人,把她逼到斷崖邊的那個人,她看清了那個人的真容,是、是雍王!
當兩張面孔忽地在她眼前連結起來的同時,她心裏頓時一驚。
那個她叫慶蘭哥哥的男子竟然是雍王?
為何,夢裏的雍王要置她於死地?他們素未謀面,無冤無仇,那究竟是夢還是記憶?如果只是夢,為何真實的像發生過?想到那人朝她射箭,她心裏還會有種沉甸甸的痛楚。
「我、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慕容悠頹然地垂下眼瞼。
這個時候,如果她說是雍王要她的性命,肯定會被他斥為無稽之談。
若問雍王為何要殺她?她要如何回答?她沒根據也沒事實,一切就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裏罷了,雍王並不會因此被定罪。
「只是夢境,你也不必往心裏去了。」宇文琰眸色深幽。「現在最緊要的是把你的毒傷治好,其餘的就不必多想了。」
她這才想到,「刺客呢?」
「都死了。」宇文琰劍眉揚起。「你別擔心,現在沒事了,以後朕也不會讓你有事。」
「都死了?」慕容悠只聽到這個,她急躁地問:「那豈不是沒捉到幕後主使者?」
宇文琰緊緊握着她的手,眼神堅定地道:「你不必操這分心,朕自有主張,你只要把你的傷養好就是幫朕了。可知道你躺在這兒,朕無心早朝都快成昏君了。」
慕容悠終於露出醒來后的第一個笑容。「我娘說過一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故事給我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為故事裏的女主人公。」
「你還是先別說這麼多話,才剛清醒,得讓太醫診診才行。」他揚起聲來,「小祿子!」
珠簾外傳來恭敬回應,「奴才在,奴才都聽見了,已讓人去請太醫了。」
一個好的奴才就是要像他這樣會察言觀色,在主子沒開口之前把事情辦好,這樣主子就少不了他,離不開他了。
皇後娘娘清醒了是宮裏第一等的大事,沒一會兒太醫院裏醫術最高明、資歷最深的幾個太醫便匆匆來了鳳儀宮。
診過脈后,一陣討論,由太醫院的王院使彙整後向宇文琰稟道:「恭喜皇上,應是西洋解毒藥奏效,娘娘已度過險境,如今脈象趨於平緩,再好好將養一段時日,鳳體便能恢復昔日健康,現在開始可以多多走動,有助血脈活絡。」
慕容悠這才知道她是服了西洋解藥,想必她昏迷時,宇文琰沒少折騰這些太醫,等她好了定要好好答謝他們,當然道謝的話也不可少。「有勞諸位太醫為本宮費神了,多謝你們。」
王院使恭敬道:「娘娘千萬別這麼說,這是臣等的職責所在,再說此次娘娘能夠解毒,最大功臣其實是寧親王殿下,若不是殿下送來西洋解毒藥,臣等也是束手無策。」
慕容悠恍然大悟。「原來是寧親王送西洋解毒藥來了。」
眾太醫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全體告退,到了殿外,眾太醫都是一抹額際的汗。
吳太醫道:「皇後娘娘醒過來了,咱們的人頭這下可算是保住了吧?是吧?」
幾個人對視一眼,也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們決定去喝兩杯來慶祝一下逃過死劫。
寢殿裏,慕容悠有意無意的看着宇文琰。
宇文琰哪裏會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可不會因為宇文玦送來的西洋解毒藥真的救了她的命而對宇文玦改觀,他反而更懷疑刺客和徐太后等人有所關聯了。
若非如此,宇文玦送的解藥為何能解她的毒?至於為何好心送解藥來,理由也不難找,因為徐太后和隋岳山已結盟,他們要除掉的人是他這個皇帝而不是皇后,如今卻傷了皇后,徐太后以為皇后是隋雨蒙,她當然要救活隋雨蒙以示同盟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