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我有個條件。」寒冰掌而已,對她來說並不難。
「什麼條件?」
「你不能再用血貂入葯。」世上的寒毒不是只有一種解法。
「不用血貂能解得了寒冰掌嗎?」太醫說血貂的血最妥當,烈焰寒冰相互抵消。
「我知道哪裏有烈火蜘蛛,我拿得到。」反正師父的寶貝那麼多,多一隻、少一隻他也不會察覺。「不過你們要拿冰心蟾蜍來交換,我有用處。」
吃虧的事她可不做,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
女兒呀!千萬別讓人占你便宜,尤其是男人。
瞧!她多聽爹的話。
「冰心蟾蜍……」宮中似乎有,南疆大巫曾進貢不少毒物,以玉篋冰封,不必餵食也能存活數十年。
「喂!姓歐陽的,我這會兒腳踝腫得像饅頭大,你要負責送我回去。」司徒青青又端出流氓本性指使人。
「為什麼是我?還有,我不是姓歐陽的,直呼別人姓氏還不用敬語相當無禮。」歐陽溯風不悅的道。
什麼敬語不敬語的,她爹沒教過。她像市井無賴般的一聳肩。「因為是你害我扭傷腳的,若不是你一直追我,我也不會慌不擇路的掉入洞裏,所以是你的錯。」
「你不跑我便不會追。」她這是咎由自取。
「難道讓你把吱吱開膛剖腹,擠干它身上的血嗎?」好歹她和吱吱一起挖過人蔘,她怎麼能見死不救。
「吱吱?」
「這是我替血貂取的名字。」
看她眉飛色舞、一臉小人得意的模樣,歐陽溯風忍不住在心裏發笑,這丫頭沒發現她發亂了,一身狼狽嗎?「我要如何送你回去?」
「你背我。」每次作法太累時,爹都會背她回家。
「不,我最多扶着你。」
「用扶的怎麼走路,你要讓我傷勢加重嗎?」司徒青青不滿的瞪着他,用背的比較舒服,她還不用出力。
「你可以把受傷的那隻腳踩在我的腳背上,一腳輕、一腳重的慢慢走,我輕輕扶着你,我走你也走,傷不到痛腳……」
【第三章逆天改鳳命】
「你為什麼要讓人扶着?」
「你怎麼可以和他靠這麼近?」
一冷麵,一臭臉,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站在竹籬笆邊,臉色不悅的瞪視着緩緩走來的兩道身影。
不等歐陽溯風開口解釋,仙風道骨的司徒空空已先行一步扶住面色潮紅的女兒,目光兇狠的瞪向不知哪兒來的野小子,就算他一身錦衣華服也有可能是不學無術的紈褲,專門騙取不解人事的少女芳心。
而個頭小的小風像頭惡犬,死守着門戶不讓陌生人進入,好似誰要是敢上前一步,他就會衝上去狠咬一口。
「你們在幹什麼,盤查犯人呀!我不過不小心扭傷了腳,麻煩這位路過的歐陽大哥送我一程,你看他還背着我的葯簍子呢,對了,我採到了一株大人蔘喔!」司徒青青驕傲一笑。
「他沒對你上下其手?」司徒空空在乎的是女兒的名節,她看似聰明,但在某些小事上還是挺糊塗的。
歐陽溯風放下簍子,抽了抽嘴角,暗道這位「道長」真風趣,憑他女兒的那副身板,完全勾不起男子的慾念吧。
「他敢動手還能活到現在嗎?師父給我一堆毒藥我還沒用過呢!」
師父配製的毒藥千奇百怪,有的邊拉邊放屁,有的腹脹如臨盆婦人,有人吐了一盆血仍沒事,回頭大吃大喝,精力更旺盛,紅光滿面……司徒青青還真想找個人來試試。
毒藥?歐陽溯風的眼角微微抽搐,敢情這丫頭還是個使毒高手?
「不用省,該用則用,用完了再找你師父要,反正他就愛弄這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好好的神醫搞成毒王,他樂和了。
「是的,爹,女兒知曉了。」裝乖扮巧是司徒青青的看家本事,她口頭上應得很順,把她爹拿捏得死死的,一轉身仍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
「小子,哪家的,不知道人家的閨女不許碰嗎?雖然她毫無自知之明。」司徒空空面對寶貝心肝肉是關懷備至,一副慈父臉孔,絕不落半句重話,可是外人如虎狼,不必給好臉色,面容略帶惡意,一雙墨瞳露出凶光。
「在下複姓歐陽,對府上千金並無不軌之心,救急扶危罷了。」看到溫潤如玉的中年道士,歐陽溯風興起一股異樣的感受,總覺得似曾相識。
「歐陽?」司徒空空的眼神微微一閃。「京城人士?」
歐陽溯風頓了下才道:「是。」
「你是景平侯府的人?」倒有幾分相像。
歐陽溯風有些驚訝,這人怎麼曉得他來自景平侯府,光憑一個姓氏?天下姓歐陽的並非僅此一家。「我……」
司徒空空長指一揚。「不用說了,瞧你這般年歲,該是景平侯府世子吧,看來歐陽展白那小子還沒死。」
見他神態自若的喊出父親名諱,歐陽溯風更是訝異。「道長認識家父?」
「不熟,你也別跟他提起,省得人家以為我攀高枝,當道士的什麼人家都會去走幾回,結識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何稀奇,等你那繼祖母死時我分文不取替她念七天經,助她免受地獄烈火焚身之苦。」那個惡婆娘是長壽相,想她死還真不容易,福壽佔全了,唯獨缺子。
景平侯府先侯夫人與當朝太後為表姊妹,打小感情甚篤,一入宮為妃,一嫁入侯府,自此再也沒有見過面。
先侯夫人命薄,生下一子后撒手人寰,老侯爺再娶續妻季氏,也就是如今侯府中的老太君,她天生宮寒不易懷胎,調養了七年才生下一子,寵若寶珠,疼入心肝,全心全眼只有他。
可惜此子受母體影響,自幼便多病,身子嬌弱得比女子還不如,老太君為了他居然三番兩次欲謀害嫡長子,好讓親生兒子繼承世子之位。
當時的世子,也就今日的侯爺,礙於孝道不能揭露她的惡行,只能由着她欺壓,一步步奪權。
好在他有一票好朋友,包括當今聖上,他們暗暗幫他出主意擺平繼母種種惡劣手段,其中一人更化身羅剎,以食物相生相剋之道使其子的身子更加體弱,一病不起,再無活路,只留下剛懷孕不久的妾室。
那名羅剎不是別人,正是渡化蒼生的司徒空空。
所以他對景平侯府瞭若指掌,只是為了某些因素不能與故人之子相認,歐陽溯風出生時他還抱過,如今歐陽溯風頸上所佩帶的金鎖片便是他當年所贈,能保平安。
歐陽溯風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這般不屑,但表面上仍有禮的道:「祖母安好,身體康泰。」
「怎麼作惡多端的人老不死,死的全是好人。」欷吁!欷吁!好人不長命,禍害成妖孽。
「道長……」歐陽溯風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樣說話不甚妥當。
面色沉鬱的司徒空空在驟然抬頭時,眼波掠過一抹銳利。「我自言自語,你別放在心上,人上了年紀總管不住這張嘴,一有機會就嘮叨兩句,絕不是咒老妖婆早死呀!」
歐陽溯風有些無語,他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可是話說回來,他對自家這位繼祖母也小有微詞,她偏愛二叔父所出的幼子,仗着長輩身分不顧祖宗禮法,硬是將妾抬為妻,讓正室下堂,保她堂侄女坐上二房主位,讓庶出幼孫成為嫡孫,如今歐陽耀風十二歲了,她又不安分,意圖廢掉他這個世子,讓歐陽耀風成為世子,將來好承繼侯府。
尤其她一個孝子的名頭壓下來,讓人真的拿她沒轍,好在祖父健在,能壓壓她的氣勢,不然早鬧得雞犬不寧了。
「不過京城離這兒有大半個月的路程,你來做什麼?」那個烏煙瘴氣的皇城司徒空空是_步也不肯踏入。
「在下友人受了傷,亟需血貂救命。」歐陽溯風看向纏在司徒青青頸上,睡得自在安穩的血紅色小獸。
「友人?」司徒空空目光一利,口中輕喃,「還是發生了,命數將終,他終究不是九龍化身……」他帶有深意的瞥了女兒一眼,似惋惜,又有點寬慰。
做過的事他絕不後悔,女兒是妻子留給他唯一的慰藉,他不會送她去世上最骯髒的地方攪和,他的女兒為什麼要和一堆庸脂俗粉爭寵,只為得到那一位寵愛,天生鳳命又如何,他還不是給改了,雖然逆天之舉減壽二十年,但他圖的是痛快,早點去找孩子她娘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