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視頻

這裏人很多，車也很多

公交很擠，地鐵也很擠

天上有灰，雲里也有灰，灰里還有鳥

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飯、喝水，還有睡覺

我不思進取、懶散度日、得過且過

我沒有錢，買不起房，也買不起車

那些該死的富二代、有錢人，喝着我沒聽都沒聽過的酒，上着我想都不敢想的妞

憑什麼？

沒有仙丹給我吃，也沒有外星科技給我用，也沒有綠茶婊投懷送抱

那些小說可真垃圾，全TM騙人的！

我居然還看了不少！

我平凡，是市井小民，不足掛齒

如果我死了，大概沒什麼人記得我，除了我媽

呃……還有我爸

……

小張正對着一面鏡子自說自話。鏡子很高，比小張還要高，鏡子裏的小張沒洗頭髮，油乎乎的。也沒洗褲子，髒兮兮的。只有拖鞋很新，是剛買的。當然，還有小張手裏的手機，攝像頭對着鏡子，絲毫不嫌棄小張的邋遢，勤勞地錄製着。

沒什麼好說的了，小張略微仰仰頭，對着鏡子擺了幾個角度，最終定格成一個自認為憂桑的pose，結束了視頻的錄製。

“該死，我得洗個頭去”，小張隨手抽出一根紅塔山，也不管襯衫的扣子沒扣好，急匆匆地沖向小區外的公共澡堂。

一夜無話。

三天後，上午，9點30分。小張西裝革履，人模人樣得站在一棟寫字樓前。今天京都的天空難得的湛藍透亮，讓人心情愉悅。

他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西裝。有人問了：小張丑嗎？他不醜，至少五官位置沒長錯，小眼睛配矮鼻樑，絕對算不上帥。身高1米75，怎麼樣也不能說他先天殘疾。體重70公斤，也稱得上是勻稱。那麼他腦子有問題嗎，沒事瞎錄什麼視頻？好吧，他腦子嗎，也還可以，畢竟也是山溝溝里考出來的重本苗子。至於這個視頻嗎……，小張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宣傳單，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佔了大部分版面，還好小張早早地用簽字筆劃出了重要信息，大致是說：如果你覺得生活無趣而又平凡，自己庸俗卻又不甘心，為什麼不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呢？現誠徵集各位潮男潮女，有志人士拍攝自己對生活不滿抱怨，對自己吐槽發泄的視頻。視頻發送至郵箱XXXXXXXX，為保護各位私隱，允許對視頻中出現的人物面目進行處理，視頻一經採用，獎勵人民幣30000元。

三萬，這可不是三千，三百啊，那四個0早就被小張數了不下數十次，傳單上的30000也被小張用各種顏色的簽字筆塗了一層又一層。

反正損失不了什麼，不試白不試！抱着這樣的心理，小張一個人在廁所里憋了三個鐘頭，最終完成了文章開頭小張一個人自嗨的視頻。

“呼！”，小張喘出一口氣，收起思緒，昂首踏步走進這棟20層高的寫字樓，同時小心翼翼地收好傳單，這可是證據啊！。

視頻被人家看上了，只要在回答幾個問題，咱今兒個就能拿錢來了！

“呵！這人可真多啊！”小張剛擠出13層電梯，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這人密密又麻麻，排的隊伍快趕上萬里長城了。“這麼多人，估計那30000塊跑不了了。”小張心裏美滋滋的，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指引牌子：“笑呵呵工作室歡迎您！”一個碩大的綠色的箭頭正指着眼前的萬里長城。“這個工作室的文案設計絕對小學畢業。”小張不屑地吐槽，大刺刺地往隊伍中間一站，也不管身後被插隊那人憤怒的眼神。心裏一陣冷笑：“臭**絲，穿着拖鞋都敢來這裏，真沒品！”渾然不覺視頻中的自己是如何的“風流翩翩”。

閑話少敘，咱們直奔30000塊！話說這眨眼間，已經輪到小張了。當然咱們寫字是“眨眼間”，這小張可都等了兩個鐘頭了，不過看着出來的人手裏都拿着一個厚厚的信封，小張也就忍住焦躁的心情，傻傻苦等。

“張同志，你好！”小張剛進辦公室的門，還沒看清屋子裏都是什麼牛鬼蛇神呢，就被這中正渾厚的男聲撞個正着。一隻粗獷有力的大手，迅速地向小張伸過來。“哎呦！您好您好！”小張趕緊彎下腰，滿臉堆笑伸出雙手迎了上去。又轉念一想：“不對啊，這TM又不是我們領導，我在這裝什麼孫子啊！”

自覺輸人一籌，小張瞬間變了臉色，腰也不彎了，腿也不軟了，真真是氣勢十足。不過這話說回來，咱也不能怪小張勢利，是這眼前的中年男子扮相着實唬人。國字臉，短濃眉，沒穿西裝，大冷天只單着一件白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松着，裸露出大塊大塊的肌肉。“這哪裏是像商務人士，這分明是傷害人士啊！”小張揉了揉被握得發脹的手，暗暗想道。

“我姓鄭，你可以叫我老鄭。”那中年男子伸手指了指房間中間的黑色靠椅，示意小張坐上去。也不管小張的反應，利落地從辦公桌上擺好的一打A4紙中，抽出一張，仔細地看了看，對小張說：“你的視頻我看過了，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多？”

“還好，吃吃喝喝的有一些，隨叫隨到的有一個。”小張思索了一下，謹慎地回答。

不過中年男子好像並不在意小張的回答，又繼續問道：“你有些仇富啊，假如給你很多錢，你會做什麼？”

“很多錢，能有多少？”冷靜和謹慎，這是小張在大學辯論隊打雜時形成的風格。

“足夠你用一輩子的錢。”中年老鄭走向辦公桌，用手輕輕一撐，也沒見多麼用力，這魁梧的漢子就這樣靈巧地坐在了辦公桌上。就好像——嗯——就好像一隻肥碩的充氣波斯貓。小張終於想出了如此垃圾的比喻句，不禁為自己拙劣的文學功底感到羞愧。

“怎麼不說話？”，見小張遲遲不回答，老鄭善意地敲了敲桌子。“啊，沒有，我正在想貓，啊不是，這錢很多，我大概、可能用起來——和那些人差不多。”。

“這回答逼格不夠高啊！”小張一邊想，一邊鄙視自己的人品。

“哈哈哈！”與小張的窘迫不同，老鄭倒是顯得豁達不少：“沒關係，比起那些偽君子，你至少還算是耿直的，這個給你，可千萬拿好了！”話音未落，老鄭像變戲法一般掏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隨手拋給小張。似乎看出了小張要問什麼，老鄭擺擺手，說：“這是說好的三萬人民幣，嶄新的，自己查查吧。”

小張也不矯情，“嗖”地打開信封，“唰唰唰”就是一頓數。呦！多了一張，得了，咱不計較這個。趕緊把錢裝進信封，用手壓了又壓，起身就準備開溜。這時，背後老鄭渾厚的聲音又叫住了他：“你似乎有點缺錢？”

哎呦，財神爺您叫我發財啊是怎麼！小張腳後跟一旋，“啪”就是一個大迴環，也不說話，就這樣眯着雙眼盯着老鄭。

貌似是對小張的反應很滿意，老鄭轉身從辦公桌最裏面的抽屜里抽出一張紙，金光閃閃，又芳香縈繞。

“咱們談點生意。”，老鄭擺弄着手裏的紙。

“什麼生意？”，小張攥緊手中的信封，生怕那三萬現金被老鄭要回去。

“一輩子的生意！”老鄭順手一推，那金紙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慢慢悠悠地飄向小張。

“來！我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