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放棄了啊。」蘇旻旻撇了撇嘴,「在我剛死的時候,我曾覺得有道溫暖的光芒籠罩着我,想引領我到某處去,可是我一想到那個負心漢,我就心有不甘,掙扎着脫離那道光體,才回到人世來。」
她擺了下手,「等等再聊,我剛入廟看了一下,那艷鬼正施展全力誘惑一個男子,無暇關注咱們,應該可以放心住下。」
「那就好。」
杜蒔楓進入廟內,點了火,果然看到地板上還躺了個男的,身子看起來是健壯的,但面罩黑氣,眼眶像是凹陷下去的兩個窟窿,兩頰倒是奇異的泛着紅光,身體似在抽搐。
那模樣看起來還挺驚悚的,天生膽子只有豌豆大的杜蒔楓下意識就退離兩步遠。
「被艷鬼誘惑會怎樣?」杜蒔楓好奇的問。
「當然是精力全被吸干,最後變成如干屍模樣。」蘇旻旻思考了下后道。
「然後呢?」
「當然是掛了啊。」哪來的然後。
「會死?」
「廢話。」蘇旻旻白了她一眼,「這天下可沒有鬼像我這麼好心的,還跟你約兩年約三年的,老大不爽就把你拖了走,敢不答應就取你娘性命了。」
杜蒔楓聞言面色一凜,「該不會我娘是因為……」
「我呸!」蘇旻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只殺負心漢一家,我殺你娘幹啥?殺了你娘,你還會饒過我嗎?我說過我有良心的。」又是一臉得意。
「喔。」杜蒔楓緩下緊繃的肩,到外頭尋了樹枝,起了個取暖的火堆。
她看着旁邊那大限似乎不遠的男子。
「如果我想救他,該怎麼做?」杜蒔楓忍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問了。
「你想救他?」蘇旻旻挑起單眉。
「我好奇嘛。」先問問嘛。
「喂他吸食處子血。」
「啥?」杜蒔楓瞪眼。
【第二章】
「啥叫吸食處子血?」該不會她得以命相搏,方能救那男人命吧?
這男人若救了,會不會換她魂飛魄散哪?
「一般而言,可請道士對男人灑黑狗血,下符咒,驅離艷鬼,道長再將艷鬼收拾,就可助男子脫離。」
「但現在去哪找道長?」而且重點是——「咱們也沒請道長的錢。」荷包隨着京城越來越近,亦越來越扁。
窮啊!
「所以才采折衷方法,而且是不用花半文錢就可以救了他。」說真話,她也沒啥把握這替代方案能否成功。
她是個鬼嘛,也沒跟什麼道長高僧學過收鬼法,都是以前看閑書學來的「知識」。
「那要多少血?」
「一口血便成。」蘇旻旻道。
「那不難嘛。」杜蒔楓心想若是一口血,她應是可以承受。
「還要在他臉上寫下『阿彌陀佛』四字。」符籙她不會,杜蒔楓更不可能懂,就寫「阿彌陀佛」最簡單了。
「啥?」杜蒔楓驚愕瞪眼,「那四字筆畫很多哪。」
要割多大一個傷口才能流這麼多血?
她不只膽子小,更怕痛亦怕死,所以蘇旻旻說要用她的血,她才會這麼恐懼。
杜蒔楓原本目不識丁,大字不識一個,而蘇旻旻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後來家道中落,再加上容貌問題,所以父母才會帶她到山上隱居。
她晚上無聊吵杜蒔楓時,知道杜蒔楓不識字,便自告奮勇教杜蒔楓習字。杜蒔楓說她應是註定老死在這山林小村,將來嫁個農夫或樵夫,生十二個孩子,家裏亦沒書可看,她習字幹啥?
蘇旻旻可不依啦,她堅持要教,因為——她實在太閑了。
長達十一年時間的騷擾,杜蒔楓認得的字可多了,自然知道「阿彌陀佛」這四個字怎麼寫。
「本該寫符籙的,但你不懂,我也不會寫,那就最簡單的阿彌陀佛了。」
這折衷之法能不能成,蘇旻旻也沒把握,反正本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蘇旻旻的背後彷彿散發著佛光。
「那傷人一命,會有啥報應?!」杜蒔楓反問,同時也是提點她,放下復仇這把屠刀。
蘇旻旻假裝沒聽到,「不過這樣做也只能讓男人從艷鬼設下的迷陣中醒來,不代表能真正拉回他被迷惑的神智,如果他抹去血跡,仍願受艷鬼誘惑,那也是無用。」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做了無用功?」浪費了血還救不了人?
「是啊。」蘇旻旻點頭。
杜蒔楓因此陷入天人交戰中。
可再看地上那男人面容枯槁,似乎大限已不遠,偶爾抽搐個幾下,真是讓人心驚驚,要她見死不救,還真是有些困難啊。
「好吧。」她下定決心閉眼,「救他吧,但是這傷口你來割。」
她怕痛,怎可能下得了手?!
「好,那你把刀子拿出來。」
杜蒔楓拿出旅途中,用來砍樹枝好生火的匕首。
蘇旻旻抬起兩手,刀子也搖搖晃晃的上升到半空中。
杜蒔楓撇過頭去,不敢看。「喝!」蘇旻旻大喝一聲,刀子朝杜蒔楓飛過去。
蘇旻旻喝叫的同時,杜蒔楓忍不住張了眼,這一張可不得了啦。
「阿娘喂!」她立馬起身拔腿就跑。
「喂,你去哪兒呀?」不是要救人嗎?
「你那刀根本是朝我頸子而來,你想殺了我嗎?」杜蒔楓躲在門外簌簌發抖。
「那是你看錯了。」蘇旻旻心虛道。
「我看得很清楚。」若她跑慢點,說不定小命已經沒了。
「好啦好啦!」這拿刀割肉動作太精密,會有點「小失誤」,難免的嘛。
「不然這樣吧,你手抵着刀尖,我幫你劃過去。」
杜蒔楓想想,這似乎安全點,便走回廟裏,一手豎刀,一手將指尖抵上銳利的刀鋒。
「來吧。」她用力咬牙,撇過頭去。
「喔……喝!」
天清日朗,四周花團錦簇,柏守初悠然徜徉,好不愜意。
過一會兒,他似乎聽到不遠處傳來銀鈴笑聲,他好奇起身,瞧見一名紅衣女子正拿着小扇撲蝴蝶,後頭跟着一個丫鬟模樣的稚齡女孩,主僕兩人一前一後追着蝴蝶,那畫面美極了。
紅衣女子長相美艷,是柏守初打從呱呱落地二十二年來,從不曾看過的絕色,他不由得受到吸引,瞧得眼直,整個人傻愣愣的。
撲玩蝴蝶的紅衣女子未發現園中躺着人,不慎一腳踩中了柏守初,竟整個人撲跌在他身上了。
比花香更為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柏守初的腦子開始暈眩。
「哎呀,公子,真是抱歉。」紅衣女子道着歉時,人還是躺在他身上。
「呃……沒、沒關係。」柏守初的臉有些紅了。
「小姐。」丫鬟趕上前,扶起紅衣女子。「您還好吧?!」
「我沒事,」紅衣女子巧笑倩兮,「倒是不小心踩了公子一腳。」
她起身時,身上薄紗般的罩衫滑落,露出一方細緻圓潤肩頭,膚色白皙,隱約閃着璀壤晶光。
真是絕色。柏守初想。
他心中讚歎的同時,亦別過了頭去,同時告知丫鬟,「你主子的衣着……幫忙、幫忙一下。」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勿勿勿……柏守初腦子裏昏亂,竟也忘了孔子後面的教誨了。
總而言之,姑娘家的裸肩,男人不可覷!
紅衣女子與丫鬟瞟了那刻意裸露的肩頭一眼,噗哧笑出聲。
「公子,奴家顏顏,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顏顏問柏守初。
「在下……在下柏守初……」紅衣女子一直挨在他身邊而坐,這讓他有些局促不安。
他忙移往一旁,拉開距離,怎知顏顏也移了過來。
「柏公子,」顏顏靠近他,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公子瞧見奴家肌膚了,可是要負責的呀。」
「負什麼責?」柏守初見她貼過來,再次連忙往後退。
顔顏哪會放過他,身為艷鬼,最愛這一身純陽正氣的男人了,乾乾淨淨的陽氣精力,還是修行過的純粹,一個可抵百個內心充滿淫邪的臟男人哪。
「當然是對奴家負責了。」顏顏朝柏守初吐出一陣香氣,企圖迷暈他。
「男女……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請自製。」柏守初迅速起身,俊顏發紅。
「呵呵呵……」顏顏發出淫蕩笑聲,「公子,與奴家一塊兒玩樂吧……」
說著,她一一卸下羅衫,完美的胴體毫無遮蔽展露在柏守初面前。
柏守初大吃一驚,迅速別過頭去,后又馬上發現蹊蹺之處,再次轉回頭面對顏顏,這會兒他一臉怒容,不再退避。
「汝非尋常女子!」他聲色凌厲大吼,「大膽妖孽,休想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