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才想把糖葫蘆塞回去,付錢的手比她更快。

小販迅速收下放進口袋,「謝謝客官。」

杜蒔楓看看糖葫蘆,再看看柏守初。

「沒想到你這麼貪甜。」她將糖葫蘆遞向他。

他手未抬起接過,一個人穿過他倆之間的空隙,又再接連兩三人,他才有辦法說話。

「給你的。」

「你幹啥站那麼遠?」她毫不關注這糖葫蘆是給誰的,只想着他何必苦苦拉開距離,走在路上像兩個不相識的人,要不是今天是平常日,人不多,三兩下就被衝散了。

若是不想娶她了,便說嘛,她又不似蘇旻旻因被辜負就尋死覓活的,就連死了成了鬼都不想放過,心心念着要報仇,還拖着她一塊兒上路。

看了蘇旻旻一心想報仇的多年執着,反而讓杜蒔楓看得開了。

無法放下,折磨的是自己,她大不了回鄉,生個一串粽子當農婦,這段時間的經歷,她會守口如瓶一起放進棺材裏,成了一輩子的秘密。

「咱倆尚未成親,該遵守男女之禮。」柏守初以僅兩人聽聞的音量道。說穿了,就是不想要她了嘛。

恐怕就算成親,她也會被晾在一旁,以「救命恩人」為名,當做菩薩供奉着。

話說,他好像也沒承諾是娶她為正妻,又不是喜愛的人,說不準僅是個妾,正室另尋他人呢。

這先納妾后娶妻也不是無前例,誰說先來先贏的?

她上前,他便退後,杜蒔楓惱了,乾脆硬生生抓着他的袖口,手指反轉,將那衣料狠狠纏着,他若是硬想擺脫,就得連她的指頭一塊兒扯下來。

即使周邊人來人往,柏守初還是隱約可以聞到她身上的甜香。

真是奇怪呀,屬於她的少女清香怎麼就特別明顯,連勾欄院飄來的脂粉味都無法掩蓋,害得他當下又要心猿意馬,心湖波動了。

該死的艷鬼,該死的意念,什麼時候才能遠離他?

他深怕自己又受不住誘惑,在大街上對其非禮,可袖口的指頭纏得緊,讓他進退維谷了。

「哪,」杜蒔楓抿了下唇后才道:「明兒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

「啥?」他不懂她的意思。

「你往南走回京城,我往北走回家鄉。這段日子蒙你照顧,」她晃晃手中糖葫蘆,「這,就當做救命謝禮吧。」

「杜姑娘?!」黑眸因吃驚而微微瞪大,「你……」

「柏公子!」不遠處的一聲叫喚,打斷了他。

他回頭,杜蒔楓亦回頭,瞧見推開擋路人群,小跑步而來的陸雪芳。

「她才是你想帶回去的人。」她幽幽放開糾纏的手指,轉身走開。

衣袖上的禁錮鬆了,柏守初轉頭就見已踏步離開的杜蒔楓,他毫不遲疑直接手伸了過去。

「啊呀!」杜蒔楓頭上的髮髻被拉開,長發披散而下。

「你幹嘛拉我頭髮?」她抱着散亂的頭,一臉莫名的問。

她的長發勾纏在他的五指上,他低頭瞧了一眼,施了力。

「啊呀呀!」頭皮生疼,她顛撲撲朝他跳了過去,一頭撞上厚實的胸膛。

「先待着,」他低聲道,「我話還沒說完。」

要她先待着犯不着抓她頭髮啊。

她剛才手指繞他的衣袖,讓他不能再與她維持生疏距離,他這會兒是報仇,故抓着她的發不放嗎?

小跑步而來的陸雪芳雙頰緋緋,看來明麗可人,路上經過的男子,好幾個忍不住回頭,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帶了些戀慕與好感。

杜蒔楓心想,若她生有這般好容貌,也許柏守初這救命之恩會報得心甘情願點。

就像蘇旻旻右半邊臉若沒可怕的胎記,今日也不會成了一心報仇的鬼,而會與心上人相偕回京城,幸福快樂的過一生吧。

「陸姑娘,怎了?」柏守初問一臉着急樣的陸雪芳。

「我聽說,你明兒個要走了?!」連房錢都已付清了。

「是的。」柏守初轉頭瞧着垂首望着腳上的布鞋,布鞋裏的五趾很不安分扭動的杜蒔楓。

「杜姑娘的傷勢已痊癒,明日就可起程。」

「但她……外傷還沒全好啊。」

柏守初面露不解,「杜姑娘說她已經完全不疼了。」

喂喂喂,她的外傷才不是重點,重點是陸雪芳那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的滿滿情意!

杜蒔楓無奈的腳趾頭動得更快了。

她早跟陸雪芳說她的傷已經完全無疼痛感,晚上躺着睡都無妨礙,但陸雪芳卻很堅持她的傷就是還沒好,每日早上一定要過來幫她換藥。

說穿了,就是陸雪芳想藉這個機會跟柏守初聊聊天嘛。

「明明自己也對她有意思,幹啥在那假裝?」杜蒔楓暗暗叨叨念念。

「什麼意思?」柏守初問的是杜蒔楓。

他的耳力一向好,即使她是在嘴上的囁嚅,他也聽得一清二楚。「我走得累了,想回客棧歇息。」她猜得到陸雪芳找柏守初,八成是要表白情意了。

人都要走了,當然得說清楚啊。

她還站在這就顯得不識相了。

「我送你回去。」他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回客棧。

他把她髮髻扯了,她的姑娘身分就露餡了,誰能擔保路上不會有人對她起了非分之想!

「不……」他這樣說,不就好像她破壞陸雪芳訴情的機會?

「陸姑娘,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

柏守初朝一臉錯愕的陸雪芳拱手一揖。

「杜姑娘,咱們走吧。」

「等……你扯得我頭髮很痛。」杜蒔楓抱着頭低喊。

「抱歉。」柏守初連忙鬆開還糾纏在髮絲內的手。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聽聽陸姑娘怎麼說吧。」總是相識一場,撮合人

家姻緣也不賴,只是……心口酸酸澀澀的啊。

「你身體才剛好,我怎麼可能放你一個人回去。」柏守初不答應。

「這路上熱鬧,萬一我昏倒了,也會有人送我回去的。」

柏守初臉一暗,醋道:「讓別的男人背着你嗎?」

若別的男人也聞到她身上的甜香,受到引誘對她上下其手怎辦?

想到她趴在其他男人身上,他就無法忍受。

「啊?」他說什麼?她是不是聞到了什麼酸味?

端凝她一頭長如瀑布的黑髮,他忍不住伸手去順了順。

她詫異他「許久不見」的親昵舉動,眼神充滿狐疑的抬頭望向他。

該死,又受艷鬼意念所驅!

柏守初惱恨的收回手,強忍滿腹衝動,遠離她一大步。

又想閃避她了嗎?

杜蒔楓難過的咬住下唇,眼眶佈滿澀意。

「柏公子!」陸雪芳不放棄的追上來。

「什麼事?」柏守初有些煩躁的回頭。

「請帶我一起走。」

「噢……什麼?」柏守初雙眸瞪得如銅鈴大。

「不管做妻做妾都行,」陸雪芳上前,直接大膽的拉住柏守初的衣袖,雙眸淚光閃閃,杜蒔楓看得都要動容了。

「請帶我走。」陸雪芳說完又看向杜蒔楓,「杜姑娘不會介意吧?」

杜蒔楓眨了眨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介意嗎?

她當然介意啦!

她什麼都介意,所以她才決定回鄉的。

眼不見為凈,總比看着自己的相公每日跟其他女人說說笑笑,眼周生疼的好。

說不定他回到京城把她安置在別院,自己也來個眼不見為凈呢。

她這個人沒啥本事,妻妾相鬥耍心機她必定只有挨打的份,相公又不對她上心,她不走,行嗎?

「陸姑娘,在下是否做了什麼讓陸姑娘誤會的事?」柏守初低聲詢問,臉色十分嚴肅,不動聲色拉回陸雪芳手中的袖角。

他非常慶幸艷鬼的意念在陸雪芳身上不曾發揮過作用,他每次看到她這張漂亮的臉蛋,從不曾有衝動想要捏上一捏,不想牽牽小手,不想吻她的唇,所以他才能輕鬆與她說笑。

陸雪芳對他而言,就跟客棧內的店小二、掌柜一樣,就是客棧的員工罷了,今日她突然跑來要他帶她走,還當著杜蒔楓的面,當真將他嚇得不輕。

想起剛才杜蒔楓也突然說她要離開,不隨他回鄉,越想越覺得自己必定是在無意間做了錯事,才讓這兩個女人誤會了。

還是說,艷鬼的意念其實在陸雪芳身上驅使過,但那時他失了神智,所以唐突了人家渾然未覺?

那可真的糟糕了啊。

「杜公子……公子與奴家說笑時,不聊得挺開心?」陸雪芳眼角湧起了淚花。

「還有呢?」他跟掌柜、小二也聊得開心呀。

「這……這不就夠了?」還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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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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