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鼠困
大熊給每位村民都發了張黃符,交待大家回去后務必貼在門框上,可保平安,還有三人是死是活務必會找出來給大家一個交待,叫大家都散了去。
於是,眾村民都各自回家去了。
王小牧朝那田鼠燒成的灰燼啐了兩口痰,罵道:姥姥的,這兩畜生本事真大,差點害死老子。
大熊說:我師傅剛從外地回來,聽聞宋家村走丟了人,就知道要出大事了。先差我過來,他獨自上了貓子嶺去了。
由於年紀相仿,兩人很快就親近起來。
王小牧把自己在真君觀、田埂上以及剛剛發生的種種全部告訴了大熊。
大熊說:媽拉個巴子,那正主現在還逍遙着呢,我們速去。
於是兩人撒開腿奔向了貓子嶺。
王小牧還是第一次上得這山,卻見村民口中怪異的貓子嶺卻與別的山無太大區別。
光禿禿的山體,到處佈滿了石灰石,連顆像樣的樹都沒有,看起來青灰色一片,偶有些植物,也是紅花繼木、紅葉石楠等矮灌植物,頑強且見縫插針地長在石頭縫隙之間。
大熊甚是肥胖,爬到半山腰,已累得氣喘噓噓,胸前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他邊叉着腰邊說:小牧,等等我,太難爬了。
王小牧干慣了農活,倒是不覺得累,只得停下來等他。
這樣一折騰,上到山頂,已是黃昏時分了。
大熊在山頂休息了一會兒,說:我找一下我師傅。然後用手捏着嘴巴,打了幾聲長長的呼哨。等了片刻,卻沒人回應。
大熊納悶道:師傅哪兒去了?隨後又連續打了幾聲呼哨,但仍是無人回應。
王小牧問道:會不會他老人家已經把那正主拿下,回去了?
大熊說:不可能,我師傅說好在山頂等我。
王小牧有點擔心,說:莫不會他老人家被那正主給拿下了?
大熊一聽這話,怒目圓瞪,踹了王小牧一腳,罵道:滾你媽拉個巴子,我師傅啥場面沒見過,會搞不定這東西?
但從大熊的口氣聽來,王小牧卻覺出大熊心裏隱隱不安。
眼見天色已慢慢暗了下來,王小牧也無心再鬧,跟大熊說:我們趕緊去找找。
兩人開始在山頂找起來,大熊邊找還邊打起呼哨,但卻始終不見吳叔公回應。此刻天已完全黑了起來,大熊只得從自己傢伙什里拿出了馬燈,藉著馬燈微弱的光亮繼續尋找。
那馬燈燈罩罩着玻璃,用來防風,俗稱“氣死風燈”。那燈光是四周發散性的,放在家中,甚是明亮,但在這四周的黑暗中,這點光卻顯得微不足道,反而照得人影憧憧,一個人被影射出好多影子。
王小牧看着兩人四處晃動的影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突然停下來說:大熊,我怎麼覺得有什麼東西跟着我們。
大熊聽兩人,打起馬燈往四周照了照,卻什麼也沒看見,說:哪有什麼人,鬼都不見一個。
剛說完這句話,大熊卻一個不小心,腳被地上的石頭拌了一跤,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中的馬燈也被摔滅了,四周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大熊罵了句:倒霉!
王小牧趕忙把大熊拉起來,然後摸索着又點起了馬燈,這一點燈不要緊,抬眼一看,卻見成千上萬隻田鼠把兩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熊驚呼道:哪來這麼多田鼠?!
王小牧這才覺得,大熊雖然道法比自己精通許多,但好似在對這些邪物的感知上,卻遠遠不如自己。剛剛自己覺得有東西跟着,那聲音說不出是腳步聲還是爬行聲,原來正是這群田鼠。
那群田鼠虎視眈眈地望着兩人,但卻圍而不動,彷彿還在忌憚什麼東西。
王小牧突然想起,原來這幫田鼠眼睛被這發散性的馬燈照着,正不明方向,所以只是一直遠遠地跟着,不敢輕舉妄動。王小牧趕緊將馬燈擰到最大亮度。
那些田鼠見了,彷彿受不了這強烈燈光刺激,集體緩慢地往後退了一步。
大熊是個急性子,立馬坐在地上,用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弧,叫道:爺爺讓你們上西天!然後開始念起了咒語,念完,掏出幾張黃符,往田鼠群中一撒,那黃符在空中着起了火,呼呼地飛向了田鼠群。
然而那群田鼠彷彿對大熊的咒語並不感冒,只是害怕那帶着火的黃符,紛紛躲開那火符,待黃符火一滅,又重新聚攏了來。
大熊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竟然還有不怕黃符的邪物,這可惹上大麻煩了。
王小牧忙對大熊說:這些田鼠尚未成精,你道法對它們沒用,它們只怕火。
大熊說:不會吧,沒有成精也知道替主子復仇?!
話未結束,一個不怕死的田鼠從地上竄跳而起,朝大熊臉咬去。大熊雖胖得跟頭豬一樣,但動作卻甚為靈敏,右手變換成刀狀,朝那田鼠砍去,“啪”地一聲,那田鼠被砍成兩半,散發出一股血腥味。
大熊看了看自己粘着血的手,連呸兩聲,說:噁心,真噁心。
鼠群被大熊激怒了,躁動起來,有三隻膽大田鼠不怕死地朝大熊撲去,兩隻則向王小牧撲來。
王小牧一腳踢飛一隻,躲過一隻。
大熊卻憤怒地連砍三個手刀,濺得一身鼠血。
大熊砍得手痛,氣道:媽拉個巴子,我只會跟妖物斗,哪會跟動物斗,這群畜生咋不成精呢。
王小牧一看,馬燈由於開到最大,已逐漸將裏面的煤油燃燒殆盡,燈光開始變弱,田鼠群似乎只等這馬燈熄滅,然後就一擁而上,將兩人吞噬乾淨。
王小牧對大熊說:趕緊脫衣服,馬燈要滅了!
大熊也反應過來,兩人三下五除二拔掉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了貼身短褲。
王小牧趕緊用馬燈點燃一件,衣服剛點燃,那馬燈就熄滅了。衣服藉著火勢迅速燃燒起來,那田鼠看到大火,紛紛往後退卻,但並未逃走,依舊保持着圍困的態勢。
王小牧還來不急阻止,大熊卻已經不耐煩起來,忙抓起地上剩下幾件衣服,全部點燃,用手奮力向鼠群拋去。那鼠群見了這團大火,紛紛躲避,這一來,鼠群中間竟然閃開一道口子。
大熊說:沖吧。然後率先向那口子沖了過去。
王小牧無法,只得跟着大熊一起往前沖。
那衣服能經得多久燒?沒衝出幾丈路遠,衣物已燒得差不多,只剩下暗紅的團火。
那鼠群像是知道兩人慾逃,唧唧喳喳涌了過來,整個山頂遮天蔽日,全是田鼠。有十幾隻田鼠沖兩人的腳爬了過來。
王小牧甚至都能感覺到田鼠的鬍鬚蹭到自己的小腿,不由地想起小黑屋那田鼠啃噬宋木匠兒子大腿肉的場景,心中一個激靈,抬起腳幾個飛踢,然後又踩死兩個。
一隻田鼠還是順着王小牧腿肚子爬了上來,王小牧感到陣陣嘔心,忙用手拍過去,結果那田鼠一把咬住了他的小手指。王小牧吃痛不過,忙往邊上甩,但那田鼠卻硬是死咬着不放。
大熊見狀,清理完身上幾隻田鼠,一腳朝王小牧手中踢來,把那咬着王小牧的田鼠踢飛了。
王小牧轉頭一看大熊,他身上也被咬了幾道傷口,正在往外不斷滲血。
此時,那團暗火已將要熄滅,田鼠也不再害怕,發起了總攻,潮水般向兩人湧來。
王小牧手忙腳亂地弄死為頭的幾隻田鼠,對大熊喊道:快脫短褲來燒,不然我們就只剩下屍骨了。
大熊手刀翻飛,砍死幾隻田鼠,罵了句:要脫你脫,老子可不想被這群畜生咬成太監!
王小牧哭笑不得,都這個時候了,死大熊還在乎這玩意,正要把短褲往下一扯,往那團將滅的暗火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