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觴
第一章情觴
已經過了午夜，街上行人漸稀，但街邊一個名叫紅臉美人魚的酒吧內卻人滿為患，燈光迷離，喧囂聲震耳。大廳中央幾個人cos成楊戩、哪吒、雷震子、蘇妲己等，擺出各種造型，引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和尖叫聲。
近幾年來氣候極端，交通堵塞嚴重，網絡卻越來越方便，大好青年都宅在家裏，零門檻的擬真網游比賽全民參與盛況空前。明天就是本世紀以來中國最火暴的遊戲《封神傳奇》一年一度的全國聯賽，所以各大公會的玩家都在聚會狂歡，紅臉美人魚就是一個以接待玩家為主的酒吧。
整個酒吧只有入口右邊最角落處有三個空位，一個頭髮蓬亂，滿臉胡楂子的男人霸佔了這張桌子，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無形的落寞與蕭瑟，似乎連燈光和聲波都被阻止在幾米之外，以至於這個角落顯得格格不入，竟然沒人敢坐到他身邊。
終於還是有一個黃頭髮青年忍不住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嗨，哥們不介意我坐在這兒吧？”
那人凌亂的頭髮幾乎蓋住了眼睛，佈滿血絲的眼睛顯得獃滯而空洞，好像靈魂已經沒有在軀體內，根本沒注意到眼前有人在說話。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酒鬼，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但是黃毛的眼光落在酒鬼的臉上卻漸漸露出了驚訝之色，這張臉雖然蒼白憔悴，鬚髮凌亂，但依舊可以看得出來很年輕，臉容俊朗剛毅，要不是那一雙空洞的眼睛……
“咦，你不會是路過吧？”黃毛遲疑着說。
“……”
“哈，看起來真有點像。”黃毛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你當然不可能是他，知道路過是誰嗎？兩年前他突然橫空出世，在第一屆全國聯賽上過關斬將，所向披靡，沒想到最終決戰時卻突然失蹤了，據說他的妞在比賽的前一夜自殺了！知道他的妞是誰嗎？嘖嘖，那可是當時‘宅男女神榜’排第三的紅袖如夢……
酒鬼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一道懾人的光芒，亮得如同暗夜中閃過一道驚雷。
黃毛像是被人扎了一劍，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後半截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酒鬼還是像之前一樣，那眼睛空洞得根本沒有聚焦在任何地方。
人的眼睛怎麼可以發出那麼亮的光芒？大廳中央的鐳射燈光在閃個不停，應該是錯覺，黃毛意猶未盡，繼續道：“你知道他單人匹馬挑了風雲盟總部這件事吧？據說風雲盟的老大隻是跟紅袖如夢開個玩笑，他就暴走了，一夜之間殺上千人次，盡敗風雲盟高手，簡直是禽獸啊！子曾經曰過：紅顏禍水，美人誤國……”
酒鬼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起身踉蹌走出了酒吧。
他就是黃毛口中的路過，現實名字是陸過，三年前從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出來，連有效的證件都沒有，玩遊戲只是為了賺點錢解決溫飽問題，沒想到進入遊戲后卻遇到了紅袖如夢和紅袖如雪姐妹倆……
三年前的事就像剛發生在昨天，陸過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他一身垃圾裝備在10級副前等人組隊，沒人願意組他，這時在旁邊的風雲盟老大風從虎和雲從龍糾纏紅袖姐妹倆，要加入她們的隊伍，紅袖如夢隨手指向陸過，假稱已經有足夠人了，然後真的組了陸過進入副本。更難得的是如夢慧眼識英雄，看出了他具有很強的潛力，主加了他好友，後來多次指點和鼓勵他，甚至破例把他收進了純女子的紅袖公會。
從那一天起，陸過的心裏就只有她，從一個小菜鳥迅速崛起是為了她，怒闖風雲盟總部是為了她，參加全國聯賽也是為了她，但是她卻在他即將參加決賽的前夜突然自殺了……
“嗞……”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疾馳而來，帶着刺耳的剎車聲和一股尾煙在陸過面前停下，差一點就撞到了他。車上一個少女跳了下來，長發在夜風中飛揚，衣袂飄飛，眉目如畫，逆着車燈看過去就像帶着一身光芒的仙女突然降臨凡塵。
那不正是他夢牽魂繞，肝腸寸斷的伊人么？陸過死死盯着那少女，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艱難地吐出了沙啞的聲音：“如夢……如夢……”
少女一臉憐惜和無奈地搖頭，眼中已有淚光閃動：“陸大哥，我是如雪啊！你又偷偷地跑了，醫生再三交代說你不能再大喜大悲，不能再喝酒了，為什麼不聽話呢？”
“如……如雪，你是如雪？”陸過瞪大朦朧的醉眼盯着少女，努力想要分辯眼前的到底是誰。如夢與如雪是孿生姐妹，長得極其相似，只有眼睛和氣質略有些差別：如夢的眼睛空靈剔透，一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射仙子，卻又帶着點淡淡憂傷，望向他的時候總是脈脈含情；如雪的眼神帶着點倔強和任性，嫵媚中不失英氣，對他只有敬重愛戴。現在他面前的這雙眼睛深情無限，怎麼可能是如雪？
“你……你騙我，你就是如夢，你就是如夢！”陸過嘶聲大吼起來，引來路邊一些人駐足觀望。
如雪的眼淚忍不住滑了下來，咬緊了下唇，上前幾步扶住了他：“陸大哥，都快兩年過去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接受現實？我，我……為什麼你始終只記着她，總是把我當成她？”
“死了……死了……”陸過絕望地嘟囔着，心如刀絞，眼前發黑，喉中“咯咯”作響，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大半噴在如雪的胸前和臉上，他的身體像被抽了骨頭一樣軟癱下去。
如雪急忙抱住了他，勉力撐着不讓他滑下去，可是他的身體實在太重了，還是往下滑，一張臉就“掛”她胸前兩座山峰上。然後她卻顧不上這羞人的事了，驚惶地叫着：“陸大哥，陸大哥，你怎麼了？你……你不要嚇我啊！”
陸過又嘔出了一口鮮血，意識漸漸模糊，耳邊還能聽到如雪的哭喊聲：“你不要死啊，你至少還有我啊，嗚……”
眼前越來越暗，一切聲音也越來越遠，最終歸於無邊的沉寂。
我就這樣掛了嗎？掛了也好，終於可以去找如夢了……
“啊！”
陸過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氣喘如牛，全身已被冷汗濕透。
這是在哪兒？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疑惑地掃視整個房間，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間，已經嚴重磨損的木地板，簡單的桌椅，老舊的沙發……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這不是他三年前租住的地方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陸過搖了搖頭，但是臉上卻漸漸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自己已經掛了，怎麼還會做夢？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痛，不是做夢。既然現在不是在做夢，那麼與如夢相識相知相愛，再到生離死別三年時間全是在做夢？
一個夢做了三年，實在有些誇張，不過古代有人經歷了一輩子榮華富貴，幾度興衰兒孫滿堂，結果醒來才發現鍋里蒸的小米還沒有蒸熟，也就是黃粱一夢的典故，相比起來自己一夢三年只是小巫見大巫，不算什麼。
或者是……自己死了，卻在三年前重生？很多yy小說都是這樣寫的，也不算稀奇，究竟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陸過的眼光停在床頭的一個遊戲頭盔上，上面有幾個小字：《封神傳奇》專用頭盔式終端。頭盔的一次性封口還沒有撕開，還沒有使用過。
他身軀徒然一震，不論是做夢還是重生，總之他現在還沒有遇見紅袖如夢，一切可以從頭開始，他就有機會阻止她自殺……她絕對不會自殺的，一定是有人利用降頭術、詛咒、或者精神控制之類的方法害死了她，目的是為了打擊他、讓他比賽時發揮失常。
難道是天可憐見，讓自己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一切重來，能不能改變自己和如夢的命運？曾經的往事歷歷在目，遊戲中的設定、攻略他都熟悉無比，從頭再玩這個遊戲，天下誰與爭鋒？
陸過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以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瞬間豁然貫通，想到了很多很多，最後他在曲起手臂握緊了拳頭，捏得骨節“啪啪”直響，發下了擲地有聲的誓言：“我一定要救她，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擋我者死！！！”
手機就在身邊，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三年前，離遊戲開服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好像當年也是在這個時候做了個噩夢突然醒來……他立即跳下床，跑到樓下公共浴室沖了個冷水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再隨便吃了些東西填飽肚子。在這過程中他的大腦可以沒停止思考，已經計劃好了進入遊戲后每一步該怎麼做才能遠遠跑在別人前面。
他必須第一個走出新手村，因為第一個離開新手村的人不僅能得到系統獎勵，還有機會遇到高級npc主動上門收徒！
遊戲中聖人級的老傢伙如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是不收徒弟的；二代弟子如廣成子、太乙真人等只收少量徒弟，擇徒極嚴，初期玩家們找到他們都極端困難，找到了十有八九還不能成功拜師，但是只要拜入他們門下就代表了前途無限光明。
玩家找高級仙人不容易，仙人找好徒弟也不容易，第一個走出新手村的人在仙人眼裏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他們掐指一算知道了就會主動來收徒弟，入門后還是外室弟子中的大師兄，好處多多。
陸過記得重生前是炎黃公會的二當家、練級狂人王者天下第一個走出了新手村，直接被金靈聖母帶走了……陸過當年沒有這個實力，但現在卻有了，而且他要離開新手村后才會遇到紅袖如夢，當然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