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眼看着昏迷的戰士被抬上了沙地突擊車,莫璽與郭國齊齊長出了一口氣,幾乎是異口同聲地低聲說道:“還好燒衣服這招有效,要不然……”
上下打量着已經將軍裝燒了個一乾二淨,身上只穿着一條軍用褲衩的郭國與莫璽,坐在駕駛座上的唐大頭抬起手腕看了看多功能軍用手錶,伸手抓起了身邊擱着的一個軍用水壺扔在了沙地上:“你們倆得抓點緊,留給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要是沒能在預訂時間之前趕到集結點,後果你們自己明白!”
頗有些驚訝地看這眉目不動、一副沉穩模樣的唐大頭,莫璽一邊彎腰撿起了唐大頭扔在沙地上的水壺,一邊朝着唐大頭訝然叫道:“唐教官,咱們倆現在這樣子…….”
“這樣子怎麼了?”
“我們連軍裝都燒光了…….”
“不穿軍裝就不能完成課目了?”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
“你們救了人,耽誤了時間、耗費了你們自己的飲用水,所以我告訴了你們大致還有多少時間,順便給你們補充了飲用水!還有什麼問題嗎?”
“可是……”
“怎麼?想搭車到集結點?你們也昏迷了?還是打算放棄集訓資格了?”
像是沒看見郭國與莫璽那瞠目結舌的模樣,在冷冷地撂下了幾句話之後,唐大頭毫不遲疑地駕駛着沙地突擊車揚長而去。
手中抓着最多只有小半壺水的軍用水壺,莫璽瞪着眼睛看着疾馳而去的沙地突擊車,猛地跳着腳大罵起來:“他娘的!這唐大頭倒是有一點人性沒有?!這麼大太陽在腦袋上面掛着,咱們倆穿着軍裝趕路,身上都曬得發燙。這要是光着身子在沙地上走,不要一個小時,咱們就得被烤得爆了皮!就不說指望着他讓咱們中止訓練,好歹給咱倆一件衣服吧?”
彷彿是聽見了莫璽的叫罵聲,從已經開出去老遠的沙地突擊車上,猛地扔下了一塊算不得太大的沙地迷彩偽裝布,飄飄蕩蕩地隨風墜到了一處窪地中…….
無奈地嘆了口氣,郭國伸手拍了拍莫璽的肩膀:“算了,別罵了!唐教官不是給咱們扔了一塊迷彩偽裝布下來了么?抓緊時間趕路吧……”
口中依舊嘟囔不休,可莫璽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抱起了所有的配重裝具,與郭國一起朝着迷彩偽裝布墜落的方向走去……
雖然時過正午,可天空中掛着的太陽卻熾烈依舊。不過是短短半小時的功夫,在莫璽與郭國找到了那塊迷彩偽裝布之時,兩人背脊與脖子上的皮膚已經感覺到了火燒火燎的疼痛。
抓着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迷彩偽裝布,莫璽皺着眉頭琢磨了片刻,很有些為難地看向了郭國:“這迷彩偽裝布拿來用手撐開、製成個涼棚,倒是能遮擋些陽光。可咱們雙手都空不出來啊?把這迷彩偽裝布撕了,改製成簡易披風?”
打量着莫璽手中那塊迷彩偽裝布的大小,郭國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肯定不成!這塊迷彩偽裝布本來就是單兵裝備,一個人披掛在身上剛剛好,撕開了就嫌小了,兩個人誰也遮擋不住!要不…….你用吧,我還能扛一陣子!”
來回擺弄着那塊只能供一個人使用迷彩偽裝布,莫璽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不對……唐大頭沒這麼好心,他給我們這隻能供一個人用的迷彩偽裝布,肯定就是想看着咱們倆之間鬧出點什麼花樣來?”
眨巴着眼睛,蹲踞在地上的郭國詫異地低叫起來:“咱們還能鬧出來什麼花樣?”
“人不患貧、唯患不均!”
“這怎麼可能啊?都是一個老部隊出來的,不管是佔便宜還是吃虧,說破天了也就是個嘴上交代兩句的事情,難不成還能為了一塊破布起個爭執?”
朝着郭國擺了擺手,莫璽抖了抖手中那塊迷彩偽裝布:“我說的不是我們倆為了這塊破布起爭執,而是我們倆會被分化!按照咱們倆現在的體能情況來說,披着這塊布的人肯定能在預訂時間之前走到集結點。可另外一個人,就算是能豁出去性命走到集結點,怕是也去了半條命了!後面的訓練肯定熬不過去……”
只是略一琢磨莫璽話中的意思,郭國頓時瞪圓了眼睛低叫起來:“這麼一來,能走到了集結點的人,心裏肯定就覺着虧欠了另一個人!而沒能走到集結點的……這輩子估計心裏都能堵着一口氣!這唐大頭……倒是跟咱們有多大仇啊?在訓練上給咱們加碼也就算了,捎帶手的還得這麼算計咱們的心思?這不是挑撥離間么?”
轉悠着眼珠子,莫璽的話音里已經帶上了幾分狡黠的意味:“所以咱們倆得想個法子出來,不能叫唐大頭得逞!”
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被曬得生疼的後頸,郭國有些無奈地看着莫璽說道:“想法子?現在抓緊時間走到集結點才是正經,跟唐大頭慪氣……以後再說吧?”
盯着遠處還能隱約看到的那輛沙地突擊車,莫璽狠狠地哼道:“不就是想看着咱們倆鬧分化么?老子還偏就不叫他得逞!郭國,你體力稍微好點,你先披上迷彩偽裝布走着,我跟在你後面,二十分鐘輪換一次!你看時間比我准,你掐着點兒就是!”
朝着莫璽張了張嘴,郭國猶豫片刻,卻是並沒按照莫璽的建議披上那塊迷彩偽裝布,反倒是蹲下了身子,將莫璽扔在自己面前的那塊迷彩偽裝布鋪了開來:“莫璽,你說咱們行進速度提不上去,一多半原因,是不是就因為咱們要花力氣抱着這些配重裝具?”
“這還用你說?要是能背着這些配重裝具,估計咱們老早就走到……你想幹嘛?把這個迷彩偽裝布改造成背囊?別費那個勁兒了——我早就琢磨過這法子,迷彩偽裝布的大小還是不夠!”
“背囊做不成,咱們可以把這個做成個像是軟兜擔架床的東西呀?你把你那些配重的玩意拿來,擱在這上頭試試?”
眼睛驀地一亮,莫璽趕忙將自己的那幾個球形配重裝具擱在了迷彩偽裝布上,再幫着郭國將其他幾個配重裝具也擱了上去,這才一人抓住了兩個迷彩偽裝布的邊角,嘗試着將那些沉重的配重裝具抬了起來。
只是試探着朝前走了幾步,郭國已經欣喜地低叫起來:“比咱們抱着那些配重裝具走要輕鬆多了,這法子應該能成!”
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走在後邊的莫璽應聲叫道:“那就趕緊的吧!只要咱們路上不再出現什麼紕漏,按時趕到集結點,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幾乎就在郭國與莫璽抬着那些配重裝具大步前進的同時,坐在沙地突擊車上照顧着那名昏迷戰士的集訓營助教偶一回頭,卻是剛好看見了郭國與莫璽的動作,頓時便朝着駕車前行的唐大頭吆喝起來:“唐教官,那倆兵還真是有腦子的鵝?居然琢磨出了這麼個省力省時的法子?”
斜眼從後視鏡中看了看抬着那些配重裝具大步前行的郭國與莫璽,唐大頭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兩個兵倒是體現過了一關了?希望他們能撐過後面的訓練就好!”
只是略微的一個愣怔,那名照顧着昏迷戰士的集訓營助教頓時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本來只是個沙漠地形、負重越野的課目,倒是沒想到他們遇見了這樣的突髮狀況,居然把敵情選擇題先給做完了。唐教官,眼下剩下的兵可不多了,你那心理評估的打分,應該也進行得差不多了吧?”
微微點了點頭,唐大頭熟練地轉動着方向盤,避開了一處沙丘塌陷形成的凹槽:“基本項目已經做完評估了,還剩下的幾個評估項目……才是真正的鬼門關!”
“唐教官,你的意思是……還得再把他們折騰一段時間?”
“體能消耗到了極限、甚至是過了極限,心理壓力也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他們表露出來的一些東西,才會是最真實的!”
“後面那倆兵,能成么?”
微微皺起了眉頭,唐大頭應聲說道:“不好說……這倆兵都是好兵,可我總覺得…...從狙擊手的角度而言,他們身上差了點什麼東西?”
再次扭頭看了看抬着那些配重裝具大步前行的郭國與莫璽,坐在沙地突擊車上的助教微微嘆了口氣:“唉……每年都從各個部隊挑出來些兵尖子,指望着能從這些兵尖子裏頭訓練出一些狙擊手。可是每年都是大隊人馬來,最後訓出來的也就小貓兩三隻。再過個幾年,怕是咱們都到了退役的坎兒上頭了,可還是沒能……”
似乎是從那名助教的話音里聽出了些急迫與無奈的意味,唐大頭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就像是瞄準了個極遠處目標似的看向了前方:“有些事,急不來的!只能是一步步朝前走,把每一步都走得踏實了,這才能走到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