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連長同志，新兵連實彈射擊考核課目已經執行完畢，請指示！”
“入列！”
“是！”
看着值班新訓教官在下達了稍息口令之後跑步入列，關雲大步走到了新兵對前前，聲如洪鐘地朝着排列成了整齊隊伍的新兵吼道：“同志們，通過今天的考核，大家應該都知道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了吧？那大家說說看，對自己今天的考核成績，滿意不滿意？”
幾乎是在關雲的話音剛落時，新兵隊列中已經爆發出了一聲整齊的吼叫：“不滿意！”
有力地一揮手，關雲毫不客氣的吼叫起來：“沒錯！你們不滿意，我也很不滿意！實話說，我關雲帶了這麼多批新兵，算計起射擊考核的成績來，你們這一批新兵，是最差的！”
“當然，我知道有些新同志心裏會不服！就這樣的天侯條件，剛剛還跑了個五十公里奔襲，氣還沒喘勻、手腳都直哆嗦，怎麼可能打得出好成績來？如果選個天氣好的時候來打，大部分同志的射擊成績，怎麼也得在優良標準之上！”
“可是同志們，咱們當兵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在戰爭驟然降臨到中國老百姓頭上的時候，能夠隨時提槍上陣、而且戰之能勝！那麼同志們，你們仔細想想看，難道敵人對我們發動突襲的時候，會替咱們着想，去挑選個天氣情況好、大家也都吃飽喝足、休息好的時間才進攻么？”
“一句話——咱們訓練，是練為戰，不是練為看！那什麼是練為戰呢？今天我就讓同志們仔細瞧瞧，也好叫你們心裏有個底！有個能刻在你們腦子裏的目標——全體都有，向後轉！”
伴隨着整齊劃一的向後轉動作，所有新兵頓時看見了在隊列後方排成了一列、正在飛快地做着掌上壓的幾名尉官。每一名尉官的背上，還都橫七豎八地背上了了四隻自動步槍！
都沒等看到了這一幕的新兵們感覺到太多的詫異，關雲的吼叫聲，已然從新兵們身後傳來：“你們面前的這些軍官，都是咱們突擊英雄團各連的連長！過不了幾天，你們也就要被分配他們的連隊裏面，與他們朝夕相處！今天也算是趕巧了，讓你們有機會先見識見識，看看你們以後的連隊主官，手上到底能有多少真本事、硬功夫！”
看着那些肩膀上掛着一杠三星的尉官、挽着袖子飛快地做着負重掌上壓，站在隊列中的不少新兵臉上已經掛上了明顯的驚愕神色……
在經過了初步的新兵訓練之後，每個新兵幾乎都能輕鬆地做完一百到兩百個掌上壓。有些在體能上出眾些的新兵，甚至能在拼盡全力的情況下，完成數百乃至上千個掌上壓。但在完成了幾百個掌上壓之後，手臂和肩背上的肌肉自然會因為極度疲勞而發酸、脹痛，甚至會出現紅腫發熱的現象。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是想要進行對穩定性要求極高射擊考核，就算是端着飯碗吃飯，也多多少少的會有些哆嗦......
眼前的這些尉官，在轉瞬間已經做了接近一百個負重掌上壓，每一個人的速度都沒有絲毫的減緩，動作也壓根都沒有走形。可想而知，能有這樣的體能狂人作為連隊主官，強將之下自然無弱兵？！
刻意不去約束有些新兵在隊列中的竊竊低語，關雲倒背着雙手，慢悠悠地從隊列側面踱了過去，說話的聲音依舊洪亮異常：“每人五百個負重掌上壓，完畢后立刻進行實彈射擊！同志們，你們自己在心裏頭琢磨琢磨，這要是把這個條件擱在了你們身上，你們能打出來個什麼成績？”
就像是沒聽見關雲那明顯帶着幾分炫耀的話語，站在隊列中的郭國很有些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巴，喃喃自語般地低聲說道：“好傢夥……一眨眼的功夫，眼瞅着就做了一百多個掌上壓了，速度還一點都不減。這兩條胳膊上的力氣…….”
耳聽着郭國把話說了個半截，站在郭國前方排面的莫璽應聲接應上了郭國的話茬：“郭國，這幾個連長胳膊上的力氣，比你如何？”
仔細看了看那幾個正在做着負重掌上壓的尉官，郭國猶豫了片刻，方才低聲開口說道：“沒法比！你看他們胳膊上的那些疙瘩肉，全都跟小耗子似的來回竄，一點卡殼的時候都沒有！我沒出五服的大伯跟我說過，能把身上的疙瘩肉練成了塊，這個倒是不難。可要把這些疙瘩肉練得活了，那就是難上加難！能把疙瘩肉練成了這樣的人，看着乾乾瘦瘦的不扎眼，可手上怎麼也有個幾百斤的力氣。尋常七八個人，根本就近不了他們的身！”
微微嘆了口氣，莫璽很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好吧……沒請教，您家大伯又是那座仙山出身？”
“我大伯打過對越自衛反擊戰，他當時是捕俘手。就是因為胳膊上練得力氣太大了，抓住了個俘虜之後夾在胳肢窩底下準備帶回來審問，結果走半道上發現……力氣使大了，把那俘虜給夾死了……”
一片咂舌聲中，胡斐然已經搶先完成了五百個負重掌上壓，乾脆利落地站起了身子，一邊卸下了橫七豎八背在了身上的自動步槍，一邊朝着倒背着雙手站在一旁的關雲點了點頭：“立姿、跪姿、卧姿射擊，三中全會？”
篤定地點了點頭，關雲側身看了看幾個負責安全保障的新訓教官已經在幾個射擊陣位前鋪開了一塊塊白布，這才笑嘻嘻地朝着胡斐然說道：“也叫這些新兵開開眼——反手盲組、卧姿活動靶，都還記得吧？”
狠狠瞪了關雲一眼，再看看另外幾個已經完成了負重掌上壓後站起了身子的連長，胡斐然擰着眉頭低聲咕噥起來：“好你個老關…….你就是個屬螞蟥的，逮着了機會，不把血吸干都不鬆口！”
雖說話語中頗帶了些怨氣，但胡斐然腳下卻沒絲毫停頓，大步衝到了鋪着白布的射擊陣位前，背對着白布上隔着的一支自動步槍單膝跪了下來。
就像是在腦後也生了一雙眼睛，胡斐然的雙手才一觸碰到那支自動步槍，手指立刻靈巧地摸到了槍身中段、按下了彈匣後方的卡筍，首先便把彈匣卸了下來擱在了一旁。
伴隨着一連串槍械部件摩擦的細碎聲響，不過是眨巴眼的功夫，胡斐然反手抓住的那支自動步槍，已經被拆成了一堆零件。也幾乎是在此同時，負責保障的一名新訓教官雙手捧着一些黃澄澄的子彈，胡亂撒到了那些槍械零件之間，這才飛快地退了開去。
依舊是沒有回頭，胡斐然只憑着一隻巴掌在那些槍械零件和子彈上摸索了幾下，立刻便將散亂的子彈與槍械零件分成了兩堆。捎帶手的還沒忘了忙裏偷閑一般，斜眼看向了蹲踞在自己身邊、也在反手分辨着槍械零件與子彈的三連連長打趣：“我說老三，槍械組裝可是你的強項啊！要不你給我個面子，讓我十秒？”
冷哼半聲，三連連長一邊飛快地將自己剛剛拆散的槍支組裝起來，一邊狠狠地瞪了胡斐然一眼：“少給老子打岔！今年的新兵尖……咱們憑本事帶人走，誰都訛不着誰！”
幾乎是在話音剛落時，胡斐然已經帶着壞笑轉過了身子，將已經組裝完畢的自動步槍抓在了手中：“這可是你說的——輸了別賴！”
只是比胡斐然慢了眨眼的功夫，三連連長也抓着組裝好的自動步槍站起了身子：“誰賴誰孫子！”
話落槍響，三連連長已經搶先打出了第一槍。而在三連連長開槍后的片刻功夫，其他尉官也都組裝好了各自的武器，端着自動步槍朝着各自前方的半身靶扣動了扳機。
此起彼伏的槍聲之中，胡斐然很快打光了十發子彈，猛地朝前邁出了半步，搶先開始了跪姿射擊，直打得半身靶後方煙塵四起。而在這幾乎聽不出間隔的單發射擊聲中，半身靶下方報靶的旗幟，也接二連三地報出了十環的訊號！
幾乎分不出先後，所有的尉官全都敏捷地趴在了射擊陣位上，而前方的那些半身靶也驟然開始了幾近無規律的遊走……
爆豆般接連不斷響起的槍聲之中，站在隊列中觀看尉官們射擊的新兵們，幾乎全都是一臉震驚的神色。有好幾個新兵實在是壓抑不住心頭驚訝，脫口叫出了聲音：“這功夫……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啊？！”
“差不多全是十環，我只看見一兩個九環的…….”
“咱們還要練多久，才能有這樣的水平啊？！”
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站在隊列中的郭國看着已經率先完成了射擊、正在拉動着槍栓驗槍的胡斐然，忍不住再次低聲咕噥起來：“好傢夥……趕上我家……”
話沒說完，莫璽的聲音已經在郭國身後幽幽響了起來：“郭國，你家又有哪位貴親，能有這手功夫？”
“可能你還記得……咱們團的榮譽室里有我七舅姥爺的照片…….”
“郭…….你七舅姥爺是郭連勝？！那個全軍大比武年代，得過集團軍射擊比賽名次的？我說郭國，你家裏到底是有多少人是當過兵、手裏還有幾下子絕活兒的？”
張了張嘴巴，郭國還沒來得及回答莫璽的問話，隊列中已然有新兵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漸漸地，那越來越響亮的掌聲匯成了一道奔騰着敬佩與憧憬的洪流，幾乎都要蓋過了靶場上呼嘯響起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