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至京師
九月初三，午後，天氣陰陰的，卻又不像要下雨樣子，與前幾日的高溫相比，現在這個天要好太多了，涼風習習，讓人倍感舒爽。
我的車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進入了我們大明的國都——順天。
有兩三年沒來了吧，我隔着車窗望着街上人來人往，一切都還那樣，京片子的吆喝，還是那麼的脆，總透着北腔的爽朗，不像蘇杭，喊出來的調都帶着一股子的水味。
還有這裏出名的烤鴨、煳肘、菜包雞，想着就叫人流口水。
“小雪，他的病怎麼樣了？”侯香關切的聲音讓我把視線拉回了車裏。
小雪把着我的脈，神情專著，過了一會，才微微的點頭，道：“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左大哥，往後的一個月內，你還要靜養，不能做過激的運動，還有要戒焦、戒怒，知道么？”
生病就是麻煩，不能做過激運動？那是不是意味着······
“唉——”我嘆了一口，目光在小雪和侯香之間漂移。
小雪低着頭整理着她的藥箱子，侯香靜靜的旁着我，車外街市嘈雜，車內卻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靜。
車輪碾過青石的街道，輕輕的晃動着，我遐意的閉上了眼睛，鼻間充盈着侯香身上那種好聞的香味。
“老公，老公，到家啦。”侯香輕輕的搖着我的身體，喚道。
到家了啊，好，下去看看，我的新家是什麼樣子的。我在侯香和小雪的攙扶下，走下了車。
“小雪，走，我們回去。”
一下車，還沒站穩呢，就聽見秋若男站在前面叫，她的旁邊則是她那匹寶貝馬。這女人，這些天來一直對我惡聲惡氣的，小雪也不問，估計是知道了吧。
“等一下，秋姐姐，把左大哥安頓好了，我們再走吧。”小雪背着藥箱，和侯香一起把我攙進了一座宅院。秋若男卻站在門外，沒進來。
庭院深深，翠綠昂然，院子雖然不大，卻也有着勃勃生機。
“左大哥，那我先走，你的葯我會每天幫你送過來的。”
把我扶上床，一切安頓好后，小雪就告辭回去了。
“呼，總算就我們兩個人了。老公，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啊。”侯香坐在床邊，甜甜的笑道。
“你還會做飯？”這讓我吃驚非小。
“那當然了，以前我就會，這個月又從小雪媽媽那裏學了幾個。”侯香臉上露着得意。
我卻又吃了一驚，這侯香還真是魅力非凡，這麼快又和小雪的家裏人混在一塊了，她活動能力也太強了吧。
“我說，你前段時間剛剛認了個干姐姐，這會又不會幫我搞個‘乾娘’出來吧。”我心有餘悸道。
侯香卻輕輕的笑了，道：“呵呵，不會啦，小雪媽媽雖然好，卻總喜歡教訓人，我若是認她做乾娘，那我不是死定了。對了，老公，秦姐姐，她也來京城了——”
“什麼，真的？！”如果前面只是“驚”的話，那麼這個消息還真把我“嚇”到了。
雲兒她們也在京城？這下，這下可真的熱鬧了。
“當然是真的，我都去過她家了，她家可比我們家大多了，人也多。住的也離這裏不遠。”
“人多？你都見到誰了？”我問道，既然雲兒來了，那麼其他的三女一定也到了。
侯香扮着指頭道：“是秦姐姐的三個姐妹啊，冷冰冰的杜冰雁，妖妖嬈嬈的火月蝶，精靈古怪的鬼霧夕，還有一些下人。”
這好，全齊了。
“她們漂亮嗎？”我隨口問道。
“恩，”侯香肯定的點點頭，道：“她們都很美，而且美的都不同。呵呵，老公，你是不是又想發揮你那個臭屁的‘博愛’理論了？嘻嘻，可惜啊，她們都嫁人了，你就死心吧。”
嫁人了，這倒沒錯，不過不用“可惜”，她們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老公我。
“老公，你到底想吃什麼，還沒告訴我呢。”侯香想起了這茬。
“隨便吧，燒幾個你拿手的我嘗嘗。”我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雲兒她們該不是把家兒乾脆搬到這裏來了吧，唔，這也好，省的在兩地牽挂，我這邊的事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好的，什麼時候能回去，還真說不準，她們搬到這裏來，幽會起來倒也不是很難了。
對了，這順天旁邊最近的出海口是塘沽吧，看來要找個時間了解一下塘沽的情況了，當然還有從這裏去塘沽的路況、地形。這些可都是性命交關的大事，不可不查。
正當我思前想後的時候，外面全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
“出雲公主架到！”
出雲？我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是蘇容綉來了。
“快，小香，扶我起來，出迎。”以前是在野，蘇容綉也沒正式表明身份，禮數可以從簡，但現在不行了。
外面那個尖細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公主喻下，宣武督尉，左庸，病體未艾，免禮儀。”
接着蘇容繡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左督尉怎麼樣了？容綉要進來了。”
“公主請進。”我連忙應道。
門被推開了，一身宮裝的蘇容綉佩環叮噹的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
“臣左庸，見過公主千歲。”我在床上頓首道，侯香也跟着深深的一福。
“不是說了，免禮儀么，左督尉不必多客氣了。”蘇容綉微笑道。
“公主，您坐。”侯香乖巧的搬了一張椅子在我的床前。蘇容綉點點頭，幽雅的坐了下來，開口道：
“左督尉身體如何了？本想讓御醫一起來的，但有小雪妹妹在，想必也不用了。”
我苦笑道：“臣身體已經無礙，只是此次出征有負公主所託，公主卻依然不棄，贈以屋宅，實在讓臣汗顏。”
聽我如此說，蘇容綉立刻正色道：“督尉此言差已，督尉此難，還是由容綉而起的，容綉怎可相忘。再說，督尉前方戰事容綉具已所知，督尉以區區四千之眾，出奇兵，勇奪雄城孟賴，使我平叛部隊在東線穩坐不敗之地，此皆督尉之功也。”
“公主，您喝茶。”侯香又端着一杯茶遞到了蘇容繡的手上，聽到蘇容綉如此推崇她夫君，侯香的臉上頓時佈滿了喜氣。
“噢。”蘇容綉伸手接過茶，茗了一口，便茶杯放在了床邊的几上，接着道：
“為表彰督尉的功績，容綉已奏請太皇太后，給督尉封賞，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公主厚愛，臣實在是有愧——”
“艾，”蘇容綉卻打斷了我的話，面露愧色道：“說到慚愧，容綉才愧對督尉呢，容綉答應救督尉的父親，至今卻依然束手無策。”
我臉上自然的流露出戚容，道：“公主真的沒辦法么？”
蘇容綉嘆了一口氣，道：“左督尉常年和她們打交道，想必也清楚他們慕容家的實力，容綉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把令尊完好無損的救出來。”
“老公，爸——公公被人家抓走了么？”侯香在一旁問道。
我擺擺手道：“小香，你不是說要給我做飯么，快去吧。”
“恩。”侯香的眼睛在我和蘇容綉之間轉了一圈后，乖巧的答應，出去了。蘇容綉也揮手屏退了左右。
“我聽侯香說慕容家的那幾個女人也來京城了。不知我父親？”
“恩，這個容綉收到了消息，她們是在八月一十三進的城，目的卻難以揣摩。”蘇容綉皺着眉頭道。
有什麼難揣摩的，只是不想兩地相思，黯然消魂而已，你蘇容綉總有一天也會明白其中之苦的。
“公主，我父親——”
“噢，關於令尊，容綉已經和秦雲兒達成了協議，督尉有空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去她們家見人，但她們卻堅決不肯放人。”
呵呵，這真是沒話說了，雲兒聰明啊，這樣跑過去見“老爹”是假，見老婆倒是真的，還可以去的光明正大，方便。
“公主，不如讓我父親把那本黑帳交還給她們，您看——”實在摸不清蘇容綉對那本黑帳的態度，正好借現在的機會試探一下。
“萬萬不可。”蘇容綉斷然拒絕，鄭重其事的道：“那本黑帳在，則令尊可無礙，如果交還那本黑帳，他的安全可就難說了。”
看來蘇容綉對我家是志在必得啊，算了，我本來就不該有什麼僥倖心理的。我的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督尉不必難過，據容綉所知，令尊被照顧的很好，秦雲兒也說了，只要督尉不做對她們不利的事情，就不會為難老人家的。”蘇容綉細聲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