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前塵往事之遇見(下)
安槿匆匆去更衣室換上了運動服,離比賽開場還有幾分鐘,原地做了幾組熱身運動。她一向注重德智體全面發展,體育成績縱然不出色,但也並不差強人意。
裁判的一聲令下,賽道上的女生們如脫弓的箭朝終點快速跑去。安槿知道長跑靠的是耐力,所以她一開始並不急,而是中規中矩穩定前進,保持耐力的同時又保持速度,位列於倒數第三名。
在跑完了第二圈零又半圈的時候,安槿在心裏算了一下,在剩下五百米里,她應該把速度提升,準備做最後的衝刺了。
她加快前進的速度,由於體力保持得不錯,很快就超越了幾個在一開始便把體力消耗得差不多的女生,接連超越了三個人,她此時已經位列第二,大概還有三百米便可以到達終點了,勝利似乎已經在眼前向她招手。
然而在她的身後,與她只有幾步之遙的女生突然如爆發了的小獵豹,奮身追趕超越她,就在與安槿擦肩而過的時候,裝作不小心把安槿絆倒在地,重大的撞擊力,安槿無法讓搖搖欲墜的身體保持平衡,直接與大地來了一個親密的擁抱。
安槿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腳腕處延伸開來,再看看手也被摩擦傷了皮。她試着站起來,腳腕鑽心的疼讓她站立不穩,踉蹌要再倒地,幸好及時反應過來保持身體的平衡,身體還是穩住了不倒。
身後的人陸陸續續超過了她向終點衝刺,終點那端歡呼聲震耳欲聾。
“既然事情開始了,就不要輕易的半途而廢,能堅持到終點,就算是輸也是贏了自己。”沒由來的響起了母親的話語。
安槿抬頭看了一眼藍天白雲,似乎母親的笑臉在白雲上,鼓勵自己要堅強勇敢。
既然開始了,沒到最後就不會輕易說結束,這一向是她的處事風格。既然說是重在參與,但是也要把它完成了才算是參與了。
於是,骨子裏的不服輸精神又冒了出來,腳腕雖然疼痛得厲害,但是安槿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向終點走去,腳上的疼痛似乎要淹沒了她的意識,額頭豆大的冷汗往下滴,她咬唇告訴自己不斷對自己說堅持到底!
安槿,你是可以做到的,加油!
她給自己開啟吶喊模式。
不知道人群中誰高喊了一句加油,周圍的同學跟着喊加油,加油聲和掌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這聲音似乎要響徹凌霄。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安槿覺得自己真的再沒有力氣走下去的時候,周圍的喝彩聲、鼓勵聲給了她無限的動力。
加油吧!安槿,你可以的!她強迫自己精神全力集中,心底里再次為自己吶喊。
如同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安槿終於到達了終點,體力也支撐不住倒落下地,漸漸的也沒有了意識。
就在她認為自己會和大地有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橫腰抱起了她,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看這雙手的主人,可終究是徒勞的,只有陌生而好聞的清香氣息竄入鼻間,然後不省人事了。
安槿醒來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消毒藥水嗆鼻的醫務室,崴傷了的腳已經被處理包紮好,可是輕輕挪動還是會扯着疼,五官因着疼痛揉成了一團。
她不由得輕“嘶”了一聲。
“現在知道疼了,你敢情是不知道,你再晚些來你這個腳就要廢了。”耳邊傳來校醫帶着低聲的呵斥,可是呵斥里仍然能聽出關心。
安槿賠了一個笑臉,“老師,我這不是及時趕來找你了嗎。以老師你過人的醫術,這點小傷區區不在話下。”
校醫一本正經道:“少拍我馬屁,腳是你自己的,你如果不懂得愛惜,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你。記住你這腳少碰冷水,少運動多休息,禁止劇烈運動。還有定期回來我這裏做檢查。”
醫者大概都是不喜歡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腳崴傷我只給你開外擦的葯。”校醫把開好的葯遞給安槿,“這個葯一天擦三次,擦的時候記得先把自己的掌心搓得發熱,然後再把葯倒掌心上,用力要適中,一定要擦到腳感覺發熱發燙才會有效果的。另外,我還給你開了消毒藥水,是給你手上的擦傷用的。每兩天回來我這裏複診一次,我剛剛說的都明白了嗎?”
“明白。”
“運動會期間受傷的同學比較多一點,我比較忙。”言下之意是你請自便吧。
“那老師你先去忙吧,如果感覺不適我再來找你。”
“真是個倔強的人,但願你是真的把剛才老師說的話聽進耳朵里了。”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槿這才發現半個身子倚靠在門邊上的程高陽。
安槿從沒見過有一個人的笑容像他這般乾淨純粹,像是深山裏沒經過任何污染的清泉,簡簡單單一往那裏一站,世家子弟的雅緻和華貴從骨子裏透出來。
“是你把我送到醫務室來的?”他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大概送她來醫務室的人也只有他了。
他點點頭,“是我,但是你不用說謝謝。”
“我說是我的事情,而你接不接受又是你的事情,這是兩個不能混淆的概念。”安槿面向他,一臉的誠懇說:“這位同學,謝謝你把我送到醫務來!”
真像是舞着利牙的小貓,巴掌大的小臉倔強着上揚着,清澈如泉的雙眼似乎有着吸引人不自覺淪陷的魅力。
他突然很想撩一撩這隻張牙舞爪的貓兒。
可是這隻貓兒卻在說了一句謝謝以後,選擇了自動忽略他的存在,如水的雙眸正緊盯着藥物的說明書。
“哎,這位同學,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程高陽不禁要懷疑自己的魅力指數是不是下降了?她居然沒有像別的女生一樣直接中婉轉的套問自己的信息。
嗯,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裏隱隱的不痛快。
難道她是高明一點使用了迂迴戰略,給他來一出欲擒故縱?
他隱晦的神情,安槿都看在了眼裏,只能啞聲失笑,混跡於萬般花叢中的男生總有太把自己當一回事的本事,似乎別人都要只圍着他轉才算是正常。
哦,原來是個自戀狂。
“是不是告訴你我的姓名,然後再來一段迴腸盪氣的以身相許才算是正常的劇場發展?”
嗯,貌似這才是正常的狗血言情小說橋段。
程高陽輕輕挑一挑眉,笑意瀲瀲如春風襲來,“如果同學你願意和我共譜一出俗套查又唯美的愛情片的話,我也勉為其難接受吧。”
好吧,他好像也是今天才發現他的體內會有這麼輕佻的潛質。
安槿皮笑肉不笑,笑容快速凝結在嘴角,“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做以身相許的打算。如果同學如果你是以慣用這一招追女孩子的話,我想這一次你用錯對象了。我很忙的,沒有時間與你共譜梁祝,你另找高明吧。”
程高陽的嘴角抽了抽,他程高陽什麼時候成了要靠英雄救美的狗血橋段才能追到女孩子的人。剛剛她還好像還把他說得很飢不擇食的樣子。
沒有好像,而是她直接把當成了這種人,她鄙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安槿卻不理會他心裏的想法,摻着床邊借力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門外走去。
見她就這樣走了,程高陽的心裏竟有一絲的莫名的慌亂,上前把她攔截下來,沒來得及分情是什麼樣的情愫,話已開口,“喂,等等,我叫程高陽,你叫什麼?”既然她不問他,他也只能自報家名了。
見她還是不理他,他索性大步逼近她,無賴道:“不許走,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的神情明顯是在告訴她: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走。
安槿睨着眼睛看着他,心中的不悅感卻被他那張笑得如同向日葵般燦爛的臉給一點點輾碎。
“安槿。”她才沒功夫和他在這裏耗時間,想到他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人家好歹是把自己送到了醫務室來了,於是報上名號,“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安景?你叫安景?”程高陽眉頭輕蹙,問道,“哪個安哪個景?”
這個男生怎麼這麼哆嗦,沒完沒了,再一次看在他好心送她來醫務室的份上,她沒好氣的回答,“安靜的安,木槿花的槿。同學,請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程高陽粲然一笑,“可你還沒告訴我你哪個班級的?我怎麼才能找到你?”
安槿不耐煩的看着他,語氣里也多了一絲不悅,“那請問這位同學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問我家住哪?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父母在哪裏高就,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
這也太善解人意了,居然清楚知道他心裏所想,連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笑得有點白痴,“其實,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聊聊。”
安槿直接白了他一眼,“你是黨政府派來人口大普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