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禽獸” 放開她
狄大美人緊握着龍緋雲的手腕,兩個人像是打太極一樣,糾纏不清的時候。房間的門“轟”的一聲被踹開了。
隔壁的常家公子華麗麗登場,一撩騷包的衣角,中氣十足吼道:“雲翡你這禽獸,放開美人,讓我來!”
這是他和身後的跟班們琢磨了好久,想出的開場詞。保證一開口,就讓雲翡嚇得屁滾尿流,讓絕色佳人心生愛慕。
騷包至極的常家公子叉腰站穩之後,後面的小弟在他身後立成兩排,跟家裏的老母雞亮翅似的。
“這登場方式不錯。”龍緋雲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不忘點評一句。
常清一甩頭髮,“這是自然!本公子何許人也!”
回過神的時候一跺腳,“要你這登徒浪子在這廢話,還不趕緊鬆開手,以免將美人兒嚇壞了!”
說到後面,常清一眯眸子,垂涎欲滴地盯着狄殊矇著面紗的臉。
龍緋雲亮起自己的手腕:“已經鬆開了,常公子還有何要求?”
狄殊極是危險地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冷怒道:“找死!”只差一點,他就能把小丫頭拐走了,偏生要有不知死活的人打擾。
“美人不要害怕,有本公子在,雲翡那禽獸傷害不到你。”常清一步步靠近,一副大義凜然的謙謙君子模樣,說得既溫柔又垂涎。
見龍緋雲要走,美人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禁錮住她,暗魅道:“哪都不許去,跟我走!”
本要按照劇情走,對受驚美人柔聲撫慰的常清呆了呆,停下了腳步。這……這不對呀!
美人你怎麼能抓着他的手,活像個逼迫纖瘦柔弱書生的女土匪。
常清墊着腳,才能勉強從美人頎秀的背影後面露出個腦袋,“佳人,你何苦要跟一個窮書生糾纏不休?他不識趣,不肯跟你走,本公子願意跟你走!雖然常家也是富甲一方,但美人如此強勢特別,本公子也不在意做一回上門女婿。”
龍緋雲被狄殊捏着手腕,頗為欽佩地看了常清一眼。沒腦子的人,想活過三集還真不容易。
狄殊終於忍無可忍地放開了龍緋雲的手腕,輕笑了一聲,頗有風雨傾城的架勢,“你願意跟本閣主走?還想入贅?”
紫衣散開,美人冷笑着轉過了身子,氣勢凌人。
常清咽了一口吐沫,佳人怎麼會比他高這麼多。而且一副要將他吃拆入腹的神色,常清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拉開點距離。
奈何色慾熏心,還敢說道:“美人我是真心的。我比雲翡那禽獸,好太多了,而且我是常家的嫡子。你只要跟了我,這輩子都吃喝不愁……”
常清扭捏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大美人,一臉的含情脈脈,“本公子一定會待你好的。”
“很好!”美人輕笑了一下,工筆描摹的杏眸極冷地眯起。
一腳踹了過去,只看見一道人影穿過了破碎的大門,直直地掉下了二樓。
“本閣主也是你們這些骯髒男人能夠肖想的?”美人理了理自己華美的裙擺,一臉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回頭繼續找他的小丫頭。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小丫頭和那鬼軍首領都不見了。
紫色廣袖下的纖纖玉指猛然捏緊。小混蛋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這麼溜了……
紫色的衣擺一震,一道氣流散開,震得所有常家的打手往後飛去。重重地撞在了屋外的欄杆上。
狄殊緩步走向倒地不起的常家打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本閣主最討厭你們這些男人。一群廢物,也敢來找她的不自在?你們放走了本閣主的小丫頭,那就留下這幾雙眼睛吧!”
他抬起手指,指尖有紫色的瑩光飛舞,宛若花瓣。閃爍的紫光下,這張妖嬈絕艷的面容,似魔似魅。
手心捏緊,花瓣飛出。
紫光劃過,眼前一痛之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一陣慘叫在客棧中響起,常清習武,那踹在他肚子上的一腳,還傷不到他的性命。
他捂着肚子忍痛坐起了身子,就看見美人身邊紫光繚繞,垂到腳踝間的長發飛舞。凌厲的美眸,強大的氣場,宛若顛覆天下的妖姬。
常清眨巴着眼睛望着,不自覺地吸溜一下嘴巴。美,太美了……如斯美人,被她踹上一腳,也是自己的榮幸。
他低頭看了一眼肚子上的腳印,都捨不得撣去。這件衣服一定要留着,當做美人留給他的信物珍藏。
狄殊解決完這些廢物之後,打算凌空而去,繼續尋找小丫頭的蹤跡。
見美人要走,常清撲騰着,恨不能抱住美人修長勻稱的大腿,“美人別走……”
駕着輕功的狄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挨了他一腳,這蠢物還敢不知死活。美人的名號,也是這張豬嘴能叫得?
看美人柳眉微蹙,眼波凜冽,常清迫不及待地跪了下來,將自己的衣領一扯,美滋滋地喚道:“美人你再給我一腳吧!”
狄殊一扯繞在衣服上的輕紗,倒是收回了掌心。哦,原來剛才的那一腳,將這蠢物的腦子踹壞了……
三日之後,狄殊還沒找到小丫頭的蹤跡,殿試就已經開始了。
天一亮,一百多名貢生就在皇宮外面候着。晨曦微露,巍峨的宮殿之後,水色的天際如湛藍的海岸線,鑲嵌着一兩顆即將落下的星辰。
龍緋雲是最後一個到的,其他的貢生還捧着書,要見天顏,兀自緊張個不停。
只有她穿着淺藍色的布衣,步子從容走近,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只帶了一個尾隨身後的人。
殿試無需動筆,考得是靈活應變能力。能哄得在位不久的小皇帝開心,比讀再多的聖賢書都有用。
這一系淺藍無華的布衣,在清一色雪白的織錦貢生中格外顯目。
不少人紛紛抬了頭,不再盯着書,而是盯着她。
龍緋雲就在這些矚目的視線中,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最前的位置,身後的小尾巴緊緊的跟着。
龍緋雲有些無奈,進殿面試,她怎能把羯也帶進去?羯的身份特別,定然不能讓皇族中人發現。
可就算趕他走,他走幾步就又回來,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龍緋雲半步。
身後的貢生響起了竊竊私語:“沒想到他就是雲翡!那五連奪冠的人!”
“看不出來,年紀這樣小。看着像是貧苦人家出生,竟有這麼大的才華。”
也有人不屑,“能寫文作詩又有什麼用?你們別忘了,後面還有武試,文物第一才能當上狀元第一甲!”
這些人盯着龍緋雲纖細的背影,都生出輕慢的心思。
跟在她身後的羯轉過身子,隔着紗帽,眸光從這些人身上劃過。
無形的殺意盡顯,讓那些小聲說話的貢生都閉了嘴。
站在羯一米八的高個之下,穿着男裝的龍緋雲不像是他的主人,更像是他的弟弟。
龍緋雲輕輕拽過羯的衣袖,道:“不用去管他們。又能者行之,無能者笑之。螻蟻之言,不足在意。”
羯聽了她的話,垂下湛藍色的眼瞳,靜靜的望着小小姐抓着他衣袖的手,整個人安靜下來。
常清站在她的身後,自龍緋雲出現之後,他就一直揉着肚子。
揍人不成,反被揍的常家嫡公子,哪有臉回去告狀。肚子上挨得美人一腳,到了今天還在隱隱作痛。
罷了,那麼快痊癒,他也少個念想。那日一別之後,他調用了常家不少人,去尋找紫衣佳人的蹤跡。
雍州城中也有不少美人,但見過紫衣美人那樣的絕色之後,世間的庸脂俗粉哪能再入他的眼睛。
今日見到雲翡之後,常清的眼睛可謂是亮得發光,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擺,好聲好氣開口:“雲公子,好久不見!”
龍緋雲撩了一下自己白色的髮帶,懶得理他。
常清忍着脾氣,想到眼前這人可惡得很,上次割斷了他的褲腰帶,讓他在那麼多賤民面前丟了臉。
但要不是跟雲翡結下樑子,他也沒有機會見到紫衣佳人那樣的妖姬絕色。
常清看了看左右之後,拿了一錠銀子遞到了她手邊上:“只要你肯告訴我美人的下落,你要多少,只管開口!”
龍緋雲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促狹一笑:“常公子這是打算賄賂我?”
常清一愣,臉色難堪,“姓雲的,你別胡說。我只是想知道美人的下落而已,至於其他的,咱們各憑本事。”
“你把身上所有值錢的都給我,我可以考慮。”龍緋雲慢悠悠說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常清被她看得一陣窘迫,一臉的不甘心,還是依言從腰帶里、袖子裏拿出不少金銀,一股腦地要塞在了龍緋雲的懷裏。
龍緋雲沒讓他碰到自己,只是示意他將這些金銀交給她身邊的人。
常清嘟囔着哼了一聲,“一個窮書生也學人家講排場,我們這些世家子弟來殿試都沒帶個僕人,你倒是會講究。”
龍緋雲懶得理他,吩咐了羯一句:“將這些金銀收好,誰要是敢跟你要回去,你只管剁了他。”
“是!”羯應了一聲,將常清雙手奉上的金銀錠子,全都收到了袖子裏。
常清眼瞧着自己的錢財一分不剩了,心裏空落落的,每天身上塞那麼多金銀習慣了,沒了那些俗物壓身,他走路都覺得打飄。
“雲翡你快點告訴我她的下落!”
龍緋雲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常公子,你問得是誰呀?雲某一介貧苦書生剛來雍州城,哪認識什麼美人!莫不是常公子喝花酒的時候,喝壞了腦子,問錯人了。”
淡藍色的衣袖一展,她就震開了常清的手。
常清的面色就好比開了染坊,紅綠都有,氣了好一會才組織好語言,“雲翡你這小人,你騙本公子的錢,又傷了本公子的心。本公子饒不了你!快把錢還回來……”
殿試開考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宮門前來了不少御林軍,而且是由祁道遠親自帶兵。
這還不夠,這次禮部派來的監察,竟是狄蔓。
接連看見了兩個遠遠走來的老熟人,龍緋雲心口一震,眼底掠過攪動的漣漪。
狄蔓這是……真的與祁道遠在一起了?
“宮門禁地,不得喧嘩!”還未走近,祁道遠一聲呵斥,就讓眼高於頂的常清不敢再造次。倒不是畏懼祁道遠的官職,而是為他在沙場上磨礪出的血性所震懾。
這些貢生都是籠中金絲鳥,極少見過皇城繁華以外的景象。稍稍一點震懾,就能訓得他們服帖。
祁道遠走近之後,自然也看清了龍緋雲的容貌,震驚開口:“是你?”
比他反應更大的是狄蔓,狄蔓手中的聖旨差點握不住,要不是這麼多貢生眼睛望着,她真想不顧一切地抱住龍緋雲。
“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死!那些五城司馬都是些吃乾飯的混蛋。”
狄蔓穿着深紅色的朝服,戴着同色紗帽,比之兩年之前更加成熟穩重,顯露出超乎女兒身份的雋美秀逸。
這份穩重在見到龍緋雲時徹底打破了,她眼底泛紅,似哭似笑地盯着龍緋雲,更是不顧一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像是害怕眼前人只是一陣雲煙,風一吹就會消失。
龍緋雲也在望着她,赤瞳中光芒流轉。狄蔓算是她唯一的親人,朋友,自己消失了兩年,音訊全無,才是真正的混蛋。
當年的龍家大小姐早已不在了,她是雲翡!
歸來,只是要顛覆這天下。
兩年的天塹,誰都無法跨過。
龍緋雲望着她,眸光兜兜轉轉。最終,眸中的光影消逝,她冷漠堅定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赭紅為底,上秀蒼鷹。您應該是禮部官員。”龍緋雲抽回自己的手臂,在狄蔓驚愕不解的目光之中,抬手行了禮節。
這般恭敬,就像是她們從未認識過。
“在下雲翡見過禮官。雲翡出生於江南雲鄉,從未有幸與禮官相見,禮官應該是認錯人了。”龍緋雲一字一句道,從語氣到神色,都不像是偽裝,無比的疏離陌生。
在狄蔓失態之前,她必須要點明自己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懷疑。
相見不相識,或許是她唯一能保護故人朋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