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由愛故生怖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由愛故生怖

想到如今非常時候,她的表哥楚淵正極力打擊他在楚國的勢力,說不定還會趁他剛回來毫無防備之際對他下手,還有來意未明神秘莫測的冥國,不曉得會不會對他下黑手,心霎時慌亂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衝去。

慌亂中連鞋子也未穿,踩在冰涼的石階上,片刻便將一雙腳硌的滲出血絲,路過的地方留下點點血跡,她卻猶不自知。

“上官陌!”她大聲呼喊着,在光禿禿的軒王府疾走,驚得府中的人紛紛起來,忙問是什麼事。她抓住一個侍女急切的問道:“你有沒有看見上官陌?”

侍女搖搖頭,還有些睡意未消,“奴婢不知。”她怯怯的回答。

“楚淵呢?你們的太子楚淵呢?”她搖着侍女的肩膀厲聲問道。

侍女不過是個二等丫環,且是楚子軒府上的,不是楚淵的侍婢,自然是不知道楚淵的去處。“奴婢也不知。”她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蘇淺放開她,又抓過另一個侍女問着同樣的話。侍女和小廝們都被她弄得膽戰心驚惶恐不安,一個個紛紛搖頭擺手。

“淺淺,怎麼了?”蘇淺正搖着一個婢女的肩膀逼問,忽聽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猛的轉過頭,正看見楚淵朝她走來,穿戴稍有些不齊整,他的手還在慌亂的整理着衣襟。

“怎麼了,淺淺?”他關切的問道。看見蘇淺赤着的雙足,血漬斑斑,猶在滴血,他眉頭驀地皺起,兩步走到她身邊,“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急切的問道。

蘇淺一把抓住他衣襟,聲音冷厲的問道:“楚淵,你把上官陌怎麼樣了?他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楚淵看着她秀美的臉上滿是憤怒和不知所措,他聰明透頂,看到這個情況自然猜到一定是上官陌出了問題。他猛的扥開她的雙手,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染上一絲怒意,“你一大清早鬧的整個宅院雞犬不寧,就是為了找上官陌?”

他聲音凌厲,侍婢小廝們都嚇得一個激靈,何時見過這樣的太子殿下?他看了一眼怔愣的蘇淺,繼續道:“我是不知道你和他出了什麼問題,但你覺得他那樣的人是我可以怎麼樣的么?就算我想怎麼樣他,我哪裏有本事斗得過他?”他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搭理蘇淺,臉色鐵青的朝自己的寢房走去。

蘇淺怔愣片刻,猛的回過神來,“表哥,上官陌他不見了,你有沒有看見他?”她聲音軟了下來,沒了先前的冷厲,卻帶了近乎可憐的語氣。

楚淵猛的頓住腳步,轉回身來,卻看見蘇淺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瑟縮成一團跌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滴在青石板路上。他的心驀地一抽,縮在袖中的手握緊了緊。

即使上官陌撇下她遠去冥國的時候,她大病一場,但也是堅強堅韌的,但現在的她,卻脆弱得如同一個破布娃娃,彷彿誰一撕就會碎裂了一般。

楚淵離去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又走了回來,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去,斂起臉上的戾氣,柔聲道:“先回屋吧。地上涼,你的腳再不包紮會留下毛病的。”

他終是不忍心看她流淚哭泣,看她如此這般不顧惜自己。

上官陌何德何能,竟得她如此相待?一邊是不忍,一邊是痛恨,他此時心一半被火灼燒,一半被冰冷凍,煎熬得不知是何種滋味。

蘇淺淚水剎不住,抽泣着握住楚淵的手,如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表哥,我一大早起來他就不見了。你幫我去找找他好不好?”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蘇淺倘是知道此時自己的模樣,定會笑自己白痴。只是當局者迷,她心裏眼裏哪裏還有自己?

楚淵眸光暗了暗,但還是耐心地道:“先回房間去吧,說不定他現在正在房間裏等着你呢。”他看了一眼蘇淺滴血的雙足,眯了眯鳳眸,雙臂一伸攔腰抱起她,不顧她的掙扎,抱着她往她住的院子走去。

蘇淺掙扎了兩下,一想到上官陌此時也許真的在房間裏等她,她用儘力氣從楚淵臂彎里掙脫出來,不顧腳上的傷,甚至忘記了她身負絕頂輕功,一路奔跑向她和上官陌住的小院。

院中靜悄悄的,並沒有上官陌的影子。她剛要轉身離開,暗中月魄輕輕喚了一聲,“公主。”

她一喜,如同聽見了親人的呼喊一般,心霎時安定下來。“月魄,你主子上官陌呢?”她驚喜地滿含期冀地問道。

月魄在暗中看見她只穿着一件裏衣,外衣披在身上連衣扣都沒系,腳底還在汩汩冒着鮮血,一想到這樣的公主若是讓他家主子看見還不心疼死?他忙道:“太子殿下無恙,只不過被人拖住了,稍後就會回來。公主且請安心,趕緊回屋把雙足的傷治一下吧。”他感知到不遠處楚淵的腳步聲,說話全是傳音入密。

蘇淺心安定下來,才看清自己的狼狽模樣,衣衫不整,頭髮散亂,腳上還在流血。

此時她才感覺到腳底鑽心的疼痛。

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她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果然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白痴傻子。”

月魄在暗處聽見,嘴角抽了抽。他本要進屋替她治傷,但聽見楚淵的腳步近了,他只能隱沒身形,忍住沒進屋。

蘇淺自然也聽見了楚淵的腳步聲,打消了再問下去的打算,徑直進了屋子。

楚淵尾隨着進了房間,蘇淺已經穿戴整齊,拿紗布在擦拭雙足上的血漬。

“淺淺,腳傷可有大礙?”邁步進屋,楚淵急切的問道。

目光落在她被石子划的傷口累累的腳上。只見大大小小的口子佈滿一雙足底,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看上去就令人心驚。

他想着她雖然經歷無數血腥,但武功高深,還真沒受過什麼重傷,身體自是嬌嫩的,像任何一位皇室公主一樣,肌膚都細嫩如嬰兒一般。這樣在石子路上奔跑了一早上,自然是受不住的。

“無妨。小事而已。”她一旦心定下來,便恢復頭腦冷靜,先前的那個驚慌失措失態的蘇淺便如輕煙消散的無影無蹤。

“都傷成這樣了,還說無事!”楚淵嗔怒地看了她一眼,拿過她手上的紗布,扔在一旁,吩咐人去打了一盆清水來。

“去軟榻上躺着吧。”他柔聲道,一如以前一樣對她百般溫柔,彷彿自打上官陌回到她身邊后兩人的矛盾冷戰氣怒等等都不曾存在過,兩人之間從未有過裂痕一般。

蘇淺心裏微微一動。但一想到昨夜剛剛承諾上官陌的話,她的臉還是冷了下來。

她推開楚淵要抱她的手臂,淡淡道:“真的沒什麼,我自己來就可以。”說著,她赤足下地用腳尖着地三兩步跳到軟榻上。

“把水給我端過來。”她吩咐一名侍女道。

侍女眼睛閃躲着那雙觸目驚心的赤足,把水盆端到軟榻前,擱在一個腳凳上,又慌忙退至一旁。

“你,來給我洗傷口。”蘇淺拿起一塊新的紗布遞給侍女。那名侍女低着頭,顫顫巍巍的接過紗布,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去把紗布在水中浸濕了,卻別著臉不敢看她腳上的傷口。

蘇淺皺眉看着她,一把奪過紗布,“真是沒用!”她憤了一句,坐起身,自己拿紗布擦拭傷口。

雖然性子堅強,但紗布接觸到傷口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噝”的一聲。

楚淵看着她皺了皺眉,“還是我來吧。”他拖了一張凳子坐在她腳邊,不由分說奪過紗布,輕輕擦拭起她的傷口。

蘇淺即便千般不願,此時也做不到從他手中奪下紗布,趕他出門。雖然他有心於她不代表她就得以情相酬,她不欠他什麼,但她終究像大多數女子一樣,狠不下心去傷害一個對她好的人。

楚淵手法極輕極柔,彷彿在擦拭一件極精美的瓷器一般,萬般小心謹慎。蘇淺甚至沒感覺到太大的疼痛。看着他太過專註的溫柔,她忽然感覺全身的不舒服。一把握住了紗布的一端,“表哥,還是我自己來吧。”她不太自然的道。

楚淵看了她一眼,眸光極淡,蘇淺被他看的一凜,不由縮了縮手,本來很強硬的態度忽然強硬不下去,軟了下來。猶豫的鬆了紗布,她往後退了退身子,看着楚淵繼續拿紗布認真的給她清洗傷口上的血漬和沾染的泥沙。

傷口比她想像的難清理,裏面滲進去許多的泥沙,楚淵一手拿着紗布,一手拿銀針挑開傷口,仔細擦拭掉每一粒灰沙。

他瞥了一眼極力忍着的蘇淺,冷淡的表情恢復了一點柔和。“痛嗎?”他輕聲問道,手下的動作又輕了輕。

蘇淺搖了搖頭,緊咬着下唇,眸中一絲堅強。淚痕乾涸在臉上,清秀俊美的小臉少了幾分平日的剛毅,多了幾分女人氣。楚淵的眼神黯了黯,他知道她是愛上官陌的,但愛到什麼程度他一直有所懷疑。此刻才明白,是愛到了骨髓里,血液里,每一根神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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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曲之傾國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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