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世界真是好笑，懵懵懂懂，跌跌撞撞，茫茫然然地追趕不屬於自己的腳印，卻不曾回頭對他一笑，忽略了一直陪在左右的款款情濃……
但願還來得及，抓住輕盈如風的溫暖……
“寒，你可回來了！”皇上看到冷若冰山，永遠堅硬的線條，俊美無鑄的耶律寒，心中不知是怒是喜，兒女情長，總不能不顧國家安危！
“皇上，請原諒。”冰涼嗓音幽幽吐出。
“寒，大事不妙啊。”皇上焦慮地離開龍椅，走到他面膽，“大宋軍隊此次攻打我大遼，氣勢如虹，勢如破竹，實在令人難解，楊家一門兩年前已兵敗山倒，沒想到如今捲土重來！聽奚敏將軍說，領帥是女將——楊夫人！唉~~”眼看兵臨城下，百姓驚恐不安，做為一國之君卻只能求救於他——從來都是這樣，或許早已習慣了。
楊家？兵敗山倒？！
兩年前的血戰閃電般掠過腦海，楊家七將被他碾作塵泥，血流成河，他利用她，不顧她聲聲痛斥，甚至跳落懸崖……
第一次，他體會到恐怖，體會到她對他的恨有多深，多徹底……
錦兒，你還是放不下，對不對？
他痛苦地閉上眼，腦中全都是她悲憤，凌歷，哀怨的雙眸，美得破碎……
“寒。”皇上低喚，莫名望着他。
“皇上不必擔憂，臣自當率軍迎戰，奪回城地。”他的聲音如披冷霜，君臨天下般倨傲。
皇上輕輕一嘆，拍拍他的肩膀。“朕只能靠你了。”“臣告退。”正當跨出大殿門檻，蕭燕燕迎面進來，臉色憔悴。
“寒！”她眼中忽地多了一股生氣。
“皇后，臣有事先走了。”耶律寒丟下這句生硬冷陌的話，頭也不回地步出大殿。
還是一樣。
你見到錦兒了嗎？
“皇上，時下軍情緊急，民心思亂，八部又內訌不斷，如何是好？”蕭燕燕回頭，發現他正望着自己，眼中寫不盡的凄涼，她連忙迎上去，關切地問道。
“寒已經着手處理了，你也不必太擔心，好好照顧太子才對。”一臉無奈，這個皇帝實在沒用，朝中大事一直都是他們倆人在幫他。
我果真比不上他，燕燕。
“皇上，奚敏大將軍在外候着呢，待會你記得為寒多說幾句好話，誰讓他得罪奚敏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蕭燕燕黯自低容，緩緩步出正殿。
“奚敏，找聯有什麼事？”“皇上，請委我以軍權，讓我率大軍攻破大宋”奚敏單膝跪下，一臉懇求。
“可是，軍權一向交由耶律寒掌管，突然收回，豈妥？”“皇上錯了，我並不是要他交出兵權，只是讓他的軍隊人馬多調一些到我奚部這邊，好與他並肩作戰。”“奚敏啊，聯希望你明白，國家大事切莫牽扯太多私人恩怨。”“臣明白。”“下去吧，我會安排的。”“吁——”一聲長嘶，雪兒受驚般揚起前蹄，馬背上的人應聲落地，胸口劇痛一陣陣襲來，幾乎暈厥。
模模糊糊中，一襲紅衣妖嬈逼近，嘴角彎成危險的弧度。好熟悉的一張臉，傾國傾城，她……
錦錦終於暈倒，胸前的血凝成暗紅一片。
妍姬俯身，纖纖細指輕輕掠過德錦臉龐，“就這麼死了，會不會太便宜你了？”她快意地看着她生不如死的表情，“來人，帶她上去。”很快，她便會讓她更加生不如死，“耶律寒，這就是你負我的代價！”馬車絕塵遠去，雪兒嘶嘯着緊追不捨，最後還是被甩開，它太累了。
怡翠閣。
花樂飛揚，酒香醉人……
妖嬈女子，縞衣綃袂……
花花綠綠，人影綽約……
“老闆娘，人我給你帶來了，你一分錢都不用給我，好好看着她，隨你怎麼折磨她都可以，甚至……”妍姬幽幽地看着怡翠閣的老闆娘，這個見錢眼開的老婆子，多少花女子葬送在她手裏。
“放心，放心，憑她那模樣兒，不怕沒客棧上門，只是這傷口……”老婆子皺了皺眉，傷口很深，不會死了吧？
“拿去，找個大夫給我救活她，我要她，生不如死！”妍姬將一鼓鼓的荷袋丟給她，冷笑地咬住下唇，死死地盯住倒在地上的德錦。她的眼光比刀刃還要鋒利，一旁的老婆子不由得心頭一緊。
妍姬風情迢迢地步出怡翠閣。
好好享受吧，我的大宋公主……
“啊”肩膀彷彿被人有意地撞了一下，妍姬抬頭怒視這個走路不長眼睛的小子，突然間一絲恐懼湧上心頭，這一身白衣，風席翩翩的公子為何如他那般，令人惴惴不安。
“姑娘走好。”他淺淺一笑，儘是嘲弄。
“你才給我走好。”妍姬撩下一句話，慌張地逃開。他是誰？
那襲白衣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搜尋的眼神一下子凝固，倒在地上的女子，如此凄美，如此讓人心痛……
老婆子捕捉到他的目光，心裏一盤算，得意地笑了，“公子好眼力……”耶律寒回營，攤開地圖，深邃雙眸冰涼無邊，收起地圖，耶律寒調集精兵十萬，撤退其他州的士兵，集中進軍楊家所在地——幽州，這一仗，勢在必勝！莫名的情緒趨使他打敗楊家，一個不留！
幽州戰場，烽火連天，大宋戰旗莫名其妙地連連倒下，馬踏成泥……
“報——，遼國大軍屢破我陣，我軍戰士連連失利，傷亡慘重。”一名士兵焦慮地跪在奏軍情。
“出去吧。”楊夫人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是他來了！
“娘，這是怎麼回事？前面的仗不都贏了嗎？”金娥一身盔甲，頗有男兒氣慨。
“是他，耶律寒，他回來了。”“耶律寒！”金娥渾手顫抖，緊咬下唇，關節泛白，這個惡魔，讓她家破人亡，她發誓一定殺了他，為楊家報仇，為七郎報仇！
“金娥。”楊夫人慈愛地看着她，心疼極了，是楊家對不起她和端娘，楊家欠了她們太多太多……
戰爭局面完全扭轉大遼轉守為攻，楊家軍幾乎敗潰。大遼皇帝龍顏大悅，寒果然沒讓他失望。
眼看勝利唾手可得，耶律寒卻出人意料地班師回朝！是什麼牽絆着他，這個時候，他居然收手？！
遼軍不解，百姓不解。
皇上哀嘆一聲。蕭燕燕只是低容，淡淡的哀愁。
楊夫人緩緩坐下，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燈火通明，豪華晚宴，一場陰謀悄悄醞釀。
座上，佳肴滿席，美酒傾杯。
“請。”遙輦徵舉起酒杯，滿臉笑容。
座中賓客亦舉杯回敬。
“潘丞相，恕徵某直言。兩年前，你和耶律寒聯手導了一場好戲，痛敗楊家將，為何今日會與我等同席呢？”潘仁美置杯桌上，“老夫本以為耶律寒才智過人，與他為舞，定能稱霸天下，誰知他卻收手不幹了，楊業雖除，可楊門女將也不能等閑視之。所以老夫才力薦我大宋皇帝派楊夫人出征，然後……”一臉奸詐如他，座上的那襲白衣頗感不悅……
“哈哈哈，潘丞相果然聰明過人，在下佩服。”遙輦徵一飲而盡，又斟上，舉杯敬另外倆人：“奚敏將軍，謹大人，請幹了這一杯。”說罷，一仰頭，酒盡杯空。
奚敏喝完狠狠地放下杯子，奚瑤苦苦哀求的表情讓他心碎。這個傻妹妹，只懂為他考慮為他着想，卻不曾為自己打算過。備受冷漠，不反抗，也不向自己的哥哥哭訴……
“將軍，怎麼了？”“沒事。你們放心，皇上那邊我已經辦妥，他答應將耶律寒的兵權讓出一部分給我。到時，軍隊不足，看他如何稱霸！”奚敏握緊手中的杯子，心陡然生疼，瑤瑤，別怪哥哥……
“那更是錦上添花了。您說是嗎？謹夫人？”“沒錯。”他微微一笑，“抱歉，徵大人，上次在怡翠閣有急事讓您久等了。至於我們的約定，就按原先擬定的來辦吧。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完顏謹躬了一下手，起身離席，那種冰涼的感覺好像那人，卻又夾雜着複雜的東西……
遙輦徵怔怔地望着完顏謹離去的方向，這個大金能將，肯來大遼與之商議，可得罪不起！
胸口的疼痛劇烈地襲來，德錦擰緊了雙眉。他無助的眼神，痛苦的哀求，悲涼的身影……不斷在腦海中切割變換，夢的最後，是他用契丹語呢喃的三個字“我愛你。”“寒！”德錦猛地睜開雙眼，一雙冰涼幽深的眸子湊上來，“寒”她笑了，好柔。
空蕩蕩的心猛地顫動，為她。
“你是漢人？”完顏謹掩住一絲難以察覺的喜悅。
凝了凝神，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不是他！
“你是誰？這是哪裏？”沒由來的恐慌將她包圍，這陌生的世界，他不在她身邊。
“姑娘別怕，這是大遼國土，在下完顏謹，是大金來此地做買賣的商人。”完顏謹笑着說，在她面前，他總不自覺得微笑。
“大遼？”真是好笑，繞了一圈，還是沒走出去……
“對了，姑娘為何被賣到怡翠閣？”“怡翠閣？”“是這樣，那天，我正好路過那兒看到一位妖嬈女子棄你而去，你身上還有傷。所以我就先帶你到我府上來，等把傷治好了，再送你回去。得罪了。”原來如此，那嬌嬈女子應該是妍姬吧。兩年了，她恨我做什麼？我不在，她不是樂得自在？“”姑娘“”。
“請叫我德錦。”她不習慣他一口一個姑娘。
“那好，德錦姑娘，你先在這住下，好好養傷，你放心，沒人會傷害你。”德錦微微點頭，還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