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拜見師兄
看着道癲神色不太對勁,表情竟一反常態,有些嚴肅,晉疏影不由得心裏打鼓,緊張起來。
“道癲大叔,你放心,我很聽話的,保證不給你添麻煩,再說我們也算舊相識,你就收我為徒吧!”晉疏影誠懇道。
道癲正色道:“空明師兄平日裏如此斤斤計較,怎麼會對你格外恩典呢?”
晉疏影初入仙門,心中也無防範,脫口便道出事實:“這是因為只有我才能駕馭月影劍,掌教至尊要將月影劍封印在無仙山上,只能把我留在這兒。”
道癲眼神暗淡,拿着酒壺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果然,不久前他察覺天象有異,而後這把力量大得足以引發天劫的古劍就在碧水天池出世了。
天意難違,這道理他自然是懂的,雖然天劫在所難免,但他習慣自在生活,實在不願意將自己與這把凶劍卷在一起。
這把劍又到了無仙山,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而晉疏影與這劍有着不解之緣,收她為徒,等於將自己推入一場巨大的浩劫之中。
恩怨情仇的事情,道癲早已厭倦了。
“你回去找空明師兄,讓他再為你安排一個師傅吧,我不能收你為徒。”道癲淡然的轉過目光,喝了一口酒。
晉疏影很是納悶,她年紀輕輕,也不太懂人情世故,於是口無遮攔的問道:“為什麼不能收我為徒?道癲大叔,難道你也嫌棄我是掃把星?”
一聽這話,道癲心中冒出幾分酸楚,他與晉疏影也算有過接觸,這姑娘縱然身懷煞氣,但也算討人喜歡。
況且他是仙道,怎麼會和那些無知的凡人一般刻薄呢?
然而時機不湊巧,若是晉疏影在百年前來拜師,道癲必然不會有一絲猶豫,也肯定不會有一分畏懼。
只是現在,他煩透了紛紛擾擾。
道癲長出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酒壺,轉過頭淡淡道:“你為什麼非要拜我為師呢?元一師兄也不錯啊!”
說起那個紅臉的元一道長,晉疏影便不由得咬牙切齒。
就在這時,陸初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見晉疏影,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瞬間凝固。
“初寒哥哥!”晉疏影很是雀躍,連忙向陸初寒靠了過去。
陸初寒皺了皺眉,對道癲拱手:“師尊。”
道癲看這兩人關係不同尋常,不禁詫異,問道:“你們倆認識?”
陸初寒立馬搖頭,晉疏影卻搶着大聲答了一句:“他是我夫君!”
“什麼?”道癲聽后迷惑不已,又對陸初寒問道,“你是這丫頭的夫君?”
晉疏影已經追到這兒來了,陸初寒也無計可施,只得硬着頭皮解釋道:“我和她還沒拜完天地,不作數的……”
“哦。”道癲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丫頭之前迫不及待要來無仙山,一開始他只當晉疏影和別人一樣是個渴望修仙的人。
“這麼說你是初寒的媳婦兒?那我更不能收你為徒了,若是你們整天在我的馳雲殿裏卿卿我我,其他弟子看了就沒心思修道了!”道癲自認為找了個像樣的理由。
“師尊,我和她不是真的夫妻!”陸初寒認真的辯解道。
晉疏影眼睛轉了一轉,心想若是真的如道癲所說,可以整天和初寒哥哥在一起倒是最好,可惜現在八字沒一撇,她得趕緊想想辦法。
思慮良久,晉疏影才陰陽怪氣的裝作要走:“既然道癲大叔執意不肯收我為徒,那我晉疏影也不強人所難了!”
道癲默默鬆了一口氣,只見晉疏影背過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笑道:“只不過可惜了,我在晉府什麼都沒學會,只學了些釀酒的法子。”
“有滋補養人的屠蘇酒,取自高山寒潭水釀製的寒潭香,還有以夜晚露水釀製的秋露白,這些酒,可都是人間珍味啊!可惜道癲大叔喝不到咯!”
晉疏影拖着步子再次往前,心中毫無底氣,這也算病急亂投醫了,不知道癲吃不吃她這一套。
一步,兩步……
身後遲遲沒有迴音,晉疏影自責不已,為什麼要這般自作聰明啊!現在搞砸了吧!
“慢着……”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得出道癲也是掙扎了許久,終究抵不過美酒的誘惑。
此刻的晉疏影內心歡呼一片,道癲卻恨恨埋怨自己太不爭氣,滿臉無可奈何。
“你,你果真會釀酒?”道癲糾結着把臉擰在一起,再沒了之前洒脫自若的模樣。
晉疏影憋笑着轉身,得意道:“我會釀的酒遠遠不止這些呢!”
陸初寒見道癲師尊如此沒有原則,暗暗嘆了一口氣,晉疏影這傻瓜也確實厲害。
“那好吧,我,我就收你為徒。”道癲臉上有些尷尬,隨即又嚴肅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不準輕易使用月影劍!”
這算什麼條件?晉疏影本來也沒打算學什麼法術,更別說用劍了!
眼下已經順利成為陸初寒的師妹,晉疏影不論怎麼抿着嘴,還是遮不住那抹暈染開的喜笑。
“弟子謹遵師尊教誨,一定不給師尊闖禍!”晉疏影偷笑着悄悄瞥了陸初寒兩眼,陸初寒臉上除了無奈似乎沒有其它表情。
道癲拿晉疏影沒辦法,只得跟着她笑了起來:“秋池姑姑為你安排住處了嗎?”
晉疏影點點頭:“秋池姑姑說讓我住在瓣蓮苑。”
“嗯。”道癲看向陸初寒,“既然是你的媳婦兒,那就由你送這丫頭去她的住處吧!”
顧不得陸初寒瞪大了眼睛,道癲又將陸初寒的辯解打了回去,對晉疏影道:“那你先出去見過幾位師兄,然後回去歇着吧!”
晉疏影歡喜的點點頭,笑着對陸初寒躬身:“拜見師兄!”
陸初寒閉着眼睛吐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叫師兄總比她每天肉麻的叫他“初寒哥哥”要好得多。
陸初寒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帶着晉疏影走向外殿。
身後的道癲恢復之前自在的半卧,不緊不慢的拿起酒壺,嘆道:“唉,我就等着喝好酒咯!”
陸初寒靜靜地走在前面,一身白色道袍穿在他身上也比別人穿着更加飄逸。
晉疏影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白玉仙人的那身白衣突然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恍如天邊劃過的一顆流星。
再次路過邱楊等人身邊,陸初寒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轉頭對晉疏影說:“這是幾位師兄……”
話還沒說完,只見那邱楊一聽晉疏影成了他的師妹,立刻色迷迷的笑道:“我叫邱楊,是馳雲殿的大弟子。”
晉疏影輕輕皺眉,這些話之前不是就說過一遍了嗎?看這大師兄一副弔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樣子,晉疏影頗為反感。
“幾位師兄好,我叫晉疏影,今日還有事在身,我先走了!”晉疏影說完,假笑着就往外走。
陸初寒搖了搖頭,跟了出去。
“初寒哥哥!”回頭看見陸初寒緊隨其後,晉疏影心中雀躍。
“你還是叫我師兄吧,還有,以後別再提起我和你拜過天地這件事了!”陸初寒冷冷道。
“哦……”晉疏影委屈的點了點頭。
“無仙山是修仙重地,仙家注重禮儀,所以往後你行事一定要合乎禮貌,切不可沒大沒小。”陸初寒又淡淡叮囑。
晉疏影撇了撇嘴,很快又被周圍亮麗之景所吸引,欣喜的四處張望着各處美輪美奐的高大殿宇。
陸初寒無奈的瞟了她一眼,目光忽而被晉疏影腰間的香囊所吸引。
“你的香囊……”陸初寒輕聲問道。
晉疏影還沒聽完陸初寒的問題,就急着答道:“這香囊是我在山上撿來的!”
陸初寒嘆着氣搖了搖頭,失望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這個傻瓜活得也太粗糙了,居然連幼時害得她哭了整整一個月的大事都能忘記。
思緒飄回十歲那年,又一個初雪之夜,那是陸初寒的生辰,晉疏影滿懷欣喜的跑到陸府,被寒風刺傷了的臉紅得像是抹了胭脂。
陸初寒還記得,她從衣襟下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珍珠珊瑚珠八仙香囊,鄭重的遞給陸初寒,她的雙手有幾分顫抖,眼睛閃着殷切期盼的光芒。
可是陸初寒並沒有如晉疏影所願,收下她精心準備的香囊,他才不管晉疏影為了把香囊繡得格外精緻而費了多少心血。
他推開晉疏影伸過來的手,香囊伴着漫天飄散的雪花,孤單的零落在冰冷的地上,沒有人去拾起它。
也許是過了太久,又或許這些年她活得太辛苦,大多往事在她心裏都像飄散風中的塵埃,她大概太想丟掉過去那段卑微如同草芥的落魄年華。
可是他卻清清楚楚的記住了,她帶着噴涌而出的兩行熱淚,失望而歸的那道清瘦背影。
她穿着淺綠色長裙,奔跑在漫天紛飛的雪花之中,孤獨的身影,恍如一隻在冬夜裏翩翩起舞的蝴蝶。
“傻瓜,這樣的事也能忘記。”陸初寒淡淡注視着晉疏影天真爛漫的面孔,嘴邊低低呢喃。
珍珠珊瑚珠在香囊上閃閃發亮,恍惚之間,陸初寒很想向她要回這個小小的香囊,忽然很想撫平她心裏大大小小的傷疤。
思緒如一團亂麻,陸初寒也不知道自從上次逃婚以來他到底怎麼了。
鬼使神差一般,他緩緩走到晉疏影身旁,伸手輕輕扶住晉疏影的一隻手,柔聲道:“明日我給你帶些丹藥,你好好養腳傷,別再亂跑了。”
抬眼時再看陸初寒的那一雙明眸,眼前霍然山明水秀,五彩祥雲也好,高掛天邊的絢爛彩虹也罷,所有的一切都美不過陸初寒的一抹似水溫柔。
七槿苑裏的陣陣花香,隔了老遠,竟飄向晉疏影的鼻尖。
看着晉疏影痴迷的神情,陸初寒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
他就是要晉疏影為他神魂顛倒,晉疏影愛他一日,他回到天界就多了一分希望。
唯有犧牲晉疏影一人,天劫才能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