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偷梁換柱
許是感覺到有人靠近,雷天虎艱難地抬起眼皮,神情微微一怔,餘光瞥過端坐在旁的顧紹賢,又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雷天虎!”
雷天虎費力的低喘着,“該說的我早已經說過了,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輕初雲蹙了蹙眉,道:“你的傷很重!”
雷天虎鄙夷的看向輕初雲,冷哼道:“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態,有什麼花樣兒儘管使出來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心了,老子沒做過的事絕不會承認!”
輕初雲卻似沒聽見般轉身看向顧紹賢,“大人,可否將他暫且鬆綁?”
“什麼?”顧紹賢疑惑的看向輕初雲,身後的雷天虎亦是一臉震驚。
顧紹賢琢磨了半晌仍是不明深意,只得無奈的擺了擺手,“隨你吧。”目光卻是時時落在雷天虎身上。
輕初雲微微頷首,淡淡道看向解無憂,解無憂心下瞭然,取了掛在牆上的短刀腕間發力劃出幾道寒光,綁在雷天虎身上的繩索便斷成了幾節。
原本緊縛的力量突然消失,雷天虎腳下一軟險些跌到了地上,輕初雲扶他到牆角坐下。他吃痛的靠在牆上,冷冷看向輕初雲,“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我今天這一切全都是拜你們所賜!”
“你……”顧紹賢拍案而起,沒好氣的看着輕初雲,“本相早就說過此人不識好歹,你看……”
輕初雲卻是滿不在乎的笑道:“右相大人請稍安勿躁。”
說著,她又看向雷天虎,“今夜前來只是有幾個問題想當面求證一下,你只需如實告知即可,倘若有半句虛言,我便奏請相爺每日斬首一位你堰芎山的弟兄!”
“你!”雷天虎下意識想要起身,哪知一動又牽扯到了剛凝結的傷口,只得無奈的跌坐回去,怒目瞋視着輕初雲,“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心腸竟如此狠毒。”
輕初雲坦然的把手負到身後,垂眼看他“我只想知道真相。”
雷天虎半凝着眼認真的審視着輕初雲,良久方才似認命般嘆道:“有什麼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輕初雲嘴角輕輕揚起,滿意地看向他,“官糧失竊當日你是否到過城中?”
“嗯。”
“所謂何事?”
“這……”雷天虎默了一會兒,正色道:“前一日我曾收到一封書信,邀我到城中聚源居一敘,說是有關舍妹的消息相告。”
“這麼巧?”輕初雲眸光微凝,追問道:“那你可知這信是何人送來?”
雷天虎搖了搖頭,“信上並未署名,起初我也不以為意,只是念及舍妹安危,思量再三還是去了。”
說著,雷天虎便不住乾咳了起來,輕初雲一邊倒了杯水給他一邊道:“途中你可去到糧倉附近?”
“多謝,”雷天虎將水杯遞還給輕初雲,整了整呼吸繼續道:“我在那裏等了很久仍是不見人來,心知是被人給耍了,便怒氣騰騰的從客棧走了出來,沒幾步便被一個小乞丐迎面撞上。我一摸腰間,好傢夥,錢袋子竟然不見了,便追了上去,途中好像是路過了糧倉。”
“平日你可是都將印信帶在身上?”
“沒有!”雷天虎肯定的說道,“平日我都是將印信鎖在卧房裏,我也不知怎麼會掉在糧倉附近……”說著,他疑惑的看向輕初雲,似乎也在等着一個答案。
“有這等事?”輕初雲暗自思?了一會兒,揉了揉眉心道:“此事先不論。我再問你,右相大人曾查到在官糧失竊的那幾日堰芎山有大量貨物運上山可有其事?”
“有,不過並非我們所為。”
“此話怎講?”
“那幾日每天一早寨子前就會堆滿布袋子,起初兄弟們還很高興,不過打開一看裏面竟然全是寫沒用的東西。大夥越想越不對勁,不久就聽山下傳來消息說糧倉被盜了,我心道不好,便叫人把東西都倒進了後山的河裏……”
“荒謬,真是荒謬!”顧紹賢再也耐不住了,憤然打斷了他的話,“簡直是一派胡言,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試問你雄踞堰芎(xiong)山多年,這槿都城內何人還有這等本事上得了山!”
解無憂上前安撫道:“大人切勿動怒,這是與不是自是不會聽他一面之詞。”
“哼!”顧紹賢目光狠狠地掃過雷天虎,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輕初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雷天虎,走到顧紹賢身後道:“大人,雷天虎乃是本案重要關係人,在找到官糧前容不得閃失。既然連日來已經在他身上動了這麼多大刑他仍是不招,依在下之見繼續審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不如先將他收押到其它牢房,派人嚴加看管。”
“這……”顧紹賢捋了捋鬍鬚,又看向解無憂,“無憂,你的意思呢?”
解無憂自是明白輕初雲的用意,附和道:“如今他已身受重傷,若再繼續用刑他定難活命,在下也覺得可先將他收押,也可讓他好好想想清楚。”
顧紹賢點點頭,收回目光道:“罷了,就依你二人之見。”
“來人!”
不稍一會兒,牢頭和兩名酷吏回到牢中,“大人!”
“將他收押起來。切記,務必派人嚴加看管,若有任何閃失本相就拿你們試問。”顧紹賢再三叮囑。
幾人互看了一眼,凜然道:“請大人放心!”
輕初雲和解無憂辭別了顧紹賢便往客棧走去,一路上兩人各懷了心思是以都沒有講話。突然,輕初雲停下了腳步看向解無憂,“無憂,你說方才雷天虎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
解無憂一愣,隨即笑道:“你心裏不是已經有數來了嗎?你刻意讓顧紹賢將他收押在普通牢房不也是為了一試真假?”
輕初雲展顏道:“知我者無憂也,你果然也是這麼想的。”
“這麼大的案子絕不可能是一人犯下,倘若雷天虎說的是實情,那麼他定當會安然無恙,不過若是他當真參與其中,那這背後之人定不會讓他活下去。”說著,解無憂眼中露出一絲狠色。
輕初雲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算是讚許,倏爾正色道:“我想去失竊的糧倉看看。”
槿都糧倉坐落在城南一處顯眼的位置,糧倉失竊后,為保護現場槿都牧便派人將這裏保護起來。或許是現在糧倉內已經空無一物,所以原本嚴正以待的侍衛們也比平日裏懈怠了不少。
解無憂帶着輕初雲悄然躲過門口的守衛從屋頂落下,四周一片漆黑,解無憂點燃了火摺子,周圍頓時明亮了不少,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
沒有預想中的凌亂不堪,反倒是乾淨得讓人不可思議,解無憂和輕初雲將倉庫仔細查探了一番,竟是沒有任何發現。
輕初雲俯下身去,有些氣餒的呢喃道:“無憂,你說這些官糧該不會真如傳言所說是憑空消失了吧?”
解無憂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頭:“我看你啊就是太累了,竟也開始說起了胡話。”
他環顧着四周道:“這真真切切存在的東西是不會無故消失的,戲法終究是戲法,變得再好也總會有破綻,只要我們耐心點相信總會又發現的。”
“戲法嗎?”輕初雲怔怔地看向他,記得當日莫流暄也說過這般話,他反覆說到槿都的情勢,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麼呢?
“怎麼了?”解無憂見她不語,擔心道。
輕初雲感激的沖他笑笑,收回了神思道,“我只是在想這麼多官糧要一夜之間搬走必定需要不少人手和馬車,那麼這地面上應是腳印和車轍雜亂交替才對。可是你看,這地面卻像是被人可以刻意打掃過一般,看不出任何痕迹。”
解無憂贊同道:“這也是我遲遲想不通的地方,這些人究竟是如何辦到的?莫非他們真有上天入地之能不成。”
“你剛剛說上天入地?”
“嗯,怎麼了?”解無憂不解的看向輕初雲。
只見輕初雲眸光輕轉,眼中霎時多了幾許光彩,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或許就是這個。”
解無憂蹙眉道:“我不明白。”
輕初雲不答反問:“你可記得右相說這蟻巢是在哪裏尋到的?”
解無憂想了一會兒,“就在這糧倉底下,那又如何?”解無憂被她這麼一問更糊塗了。
輕初雲無奈嘆道:“在尋到之前你可知它藏匿何處?”
“自是不知……”忽然,解無憂恍然大悟,“既然要尋找蟻巢,自然會在這附近四處挖掘,如此就算是有人明着挖暗道也不易被人察覺。”
“不僅如此,”輕初雲補充道:“這挖出的泥土終究是要回填的,倘若有人藉機暗中偷梁換柱,將泥土和大米掉包,再從暗道把大米運走……”
“等大功告成后再派人潛入糧倉將調包的泥土填回暗道,清理好地面后再從屋頂離開,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覺了……計劃如此周密,可謂是天衣無縫!”解無憂說著,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輕初雲點點頭,“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不過能明目張胆辦到這件事只有那個人!”
“你是說……”
解無憂話音未落,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雞鳴,解無憂整了整心緒道:“我們還是先回客棧再說吧,一會兒天就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