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三年不見不見你我安好
從日上到日下,花月滿就這麼一個人站在寢宮的門口,身子慵懶的斜靠着,一雙眼掛上了很多年都沒有的期盼。
她自從來到這瑤藍,便是再沒有和沈晟婻有聯繫,其實她知道,若是她主動聯繫,總是能聯繫的到,可是每次當她抱起那純白色的信鴿時,總是又覺得算了。
她知道沈晟婻總是不會虧待了自己的,所以她可以對沈晟婻放心,她不放心的是那個人,她害怕的也是聽見關於那個人,某些她不想聽見的消息。
眼看着太陽就要落山了,鈺瑤都已經開始張羅起了晚膳,這才見一排的宮女步履緩慢的站在了雅翠居的門前。
沈晟婻進門的時候,花月滿並沒有從門框上直起身子,掏出一個手帕,站在原地漫不經心的揮啊揮的,光看着,就是那麼一副不正經的調調。
沈晟婻看着這樣的花月滿,當即就笑了,屏退了身後的隨從,無奈淺笑的一個人進了院子。
花月滿見那些個隨從和宮女都退回到了院子外,這才起身迎了過去:“死女人,多時不見……”
話還沒說完,就看清楚了沈晟婻那臉色不好的面頰和還在紅腫的眼睛。
戲虐之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花月滿一把就握住了沈晟婻的手,冰涼的手指激的她都跟着一抖:“你怎麼了?可是在這宮裏被誰欺負了?”
沈晟婻笑着搖了搖頭,卻沒有和花月滿一般的不正經,只是淡淡的說:“我現在是貴妃,又是瑤藍帝親自下帖子請來的人,況且在這後宮還有你這麼個貴妃撐腰,誰又敢拿我怎樣呢?”
她雖是笑的,可濃濃的鼻音還是出賣了她佯裝的若無其事。
花月滿這下連鈺瑤都給屏退了下去,拉着沈晟婻進了屋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其實她想直接問出劉默的名字,可是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必要,當年劉默棄她如破鞋,她現在就算是極想問,也要憋着,她犯賤的整日整夜靠着腦海里那記憶中的面龐,渾渾噩噩度世,已經是夠了,若是現在連嘴巴都管不住了,那她也就真的可以收拾收拾去世了。
連臉都不要的人,活着也沒啥太大的意思。
沈晟婻以笑遮愁,拉着花月滿的手,雙雙坐在了軟塌上:“興悅公主生了,是個女孩兒。”
生……生了?!
那娘們的動作還挺快。
花月滿瞄着沈晟婻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出來。
恭喜她是絕對不會說,那是往沈晟婻的傷口上撒鹽,賤人這話她也罵不出口,她和沈晟婻兩個成親的都要比興悅早,若後生出孩子的興悅都是賤人了,那她倆豈不是連個賤人都不如了嗎?
沈晟婻卻無所謂的開了口:“你以為我會傷心嗎?”
花月滿擔憂的看着她,想要點頭,又不願點這個頭。
沈晟婻笑着就又道:“我不會傷心,因為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擅玉的。”
知道什麼叫晴天霹靂嗎?
花月滿現在感覺自己的頭髮絲都快要被雷劈的豎了起來,不大不小的腦袋登時劃過了千萬種假設,興悅紅杏出牆了,或者擅玉本來就不舉,等等……
沈晟婻忽然就抓住了花月滿的手,還沒等她把那各式各樣的假設想完,就又說:“早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擅玉就已經戰死了。”
“怎麼可能?!”這句話,花月滿說出口的時候甚至是想都沒想。
擅玉的武功高深莫測,在祈天除了劉默能將擅玉打的不成人形之外,還能有誰懂得了他一根汗毛?
況且擅玉的輕功,是連司慕冉都要點頭稱讚的,有着如此快如閃電的擅玉,就算打不過,難道還不知道跑嗎?
“沒什麼不可能的。”沈晟婻還在緊緊握着花月滿的手,目光忽然就變得空洞了起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瑤藍邊境動亂,作為聯盟之國的祈天被派兵支援,這帶兵出征的就是擅玉,本以為是一場小戰而已,卻沒想到我等回來的竟是擅玉屍骨無存的消息,沒過半年,祈天帝就為興悅公主,改嫁給了現在的禮部尚書。”
花月滿知道,對於擅玉,沈晟婻是絕對不可能會開玩笑的,只是這個消息來得未免太過於突然了,就連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
沈晟婻似看穿了花月滿的擔憂,笑的異常凄涼:“無需安慰我,可能對於我來說,他死了或者比活着好一些,活着的時候到底是別人的男人,我就連想一想都覺得非分,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讓他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裏。”
這樣的沈晟婻,是讓花月滿心疼的,可是她命里的桃花劫就是如此,她就算心疼的窒息,也無力改變。
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裏,像是曾經在祈天的相依相伴,輕拍着她的後背,無需任何的言語,只需要溫暖的陪伴。
沈晟婻沒了力氣的靠在花月滿的懷裏,沉默了半晌,忽然不期然的就問:“你都不想問問祈天帝這幾年如何嗎?”
花月滿舉起在半空之中的手僵住,靜默了半晌,才又輕輕拍在了沈晟婻的後背上:“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就算我知道也沒用,既已分道揚鑣,又何必再戀戀不捨呢?只要他好我就足以。”
窩在花月滿懷裏的沈晟婻僵了僵身子,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沉默了好久,這話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花月滿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卻沒有主動去問,從小到大,對於任何人任何事,她從來沒有逃避過,但對於劉默,她卻屢屢選擇往後退。
也許,這就是軟肋,這就是致命傷,寧可避着那傷患之處,佯裝自己是一個健康的人,也不願意親自去查看那總是一剜一跳的軟肋,到底是為何又疼又痛。
沒出息?
是挺沒出息的。
但她忍了……
“娘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您和祈天的宜貴妃,不知……”鈺瑤去而復返,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
花月滿想了想,估摸着這個時候沈晟婻也不曾用膳,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站起了身子。
“許久沒一起喝酒了,不如趁着今夜?”
“不醉不歸!”
沈晟婻與花月滿相視一笑,兩個人均是埋沒掉了那處疼到流膿的軟肋,緩步往外廳走了去。
“離妃娘娘到——!”
隨着院子裏一聲高呼響起,原本在院子裏打掃着的宮人們,便是零零散散的跪在了地上。
沈晟婻和花月滿相互攙扶着,剛巧路過這正門口,側眼一瞧,只見一名穿戴靚麗,淡妝淺抹的年輕妃嬪走了進來。
剛開始,沈晟婻還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可等那妃嬪上了台階,眼看着就要進門了,這才不由得一愣:“她,她是……”
花月滿連頭都懶得點,只發聲不動唇的嘀咕:“嗯,沒錯,是她,是她,就是她。”
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青竹了。
司慕冉登基之後,這青竹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后宮裏的一員,不過當初按照司慕冉對青竹的上心程度,花月滿以為,撐死不過是給她一個貴人,可沒想到這初封就是妃子。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青竹陪在司慕冉的身邊已許久,或許是感情濃厚,封個妃子也實屬尋常,可花月滿卻很清楚,司慕冉對她感情深厚個毛線球,所以青竹被封了妃子,她這麼多年都還沒把這份驚訝給消化下去。
“臣妾給頜貴妃請安,給祈天宜貴妃請安。”青竹在自帶宮女的攙扶下,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地上,已經有三個月身孕的她,肚子微微隆起在腹間。
沈晟婻瞧見了那攏起的肚子,這眉宇之間就掛上了一抹擔憂的哀愁。
想當初,這花月滿隨着司慕冉離開祈天,她原本以為司慕冉是要多疼愛花月滿,可是沒想到,來來往往三年的光景,最後竟是別的女人先懷上了孩子。
雖然聖上隆寵這事兒在後宮很是尋常,就算是為了維持朝野和後宮,那臨幸其他人也是必不可少的,但肚子裏的孩子,卻是皇上可以選擇的。
花月滿見了青竹倒是沒什麼反應:“起吧。”
青竹規規矩矩的站起了身子,也不說走,也不說留,就這麼安靜的站着。
花月滿上下將她打量了一圈,淡淡的道:“不知道離妃今日來可是又有什麼事情?難道又是哪個貴人和哪個貴人打起來了?還是哪個美人又不長眼的自己撞上了那後花園處的假山?”
她在後宮這三年,青竹是隔三差五的就來她這雅翠居報到,來的目的倒是不重複,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時間久了,就連鈺瑤都覺得很是稀奇,有一次還沒忍住的嘀咕:“這後宮又不是沒有皇后,那離妃娘娘作甚,天天要來娘娘面前說這些個有的沒的?”
做甚?
自然是作她大爺了。
青竹心知肚明花月滿是討厭她的,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怕要長了針眼,可她還是時常光顧,不是來礙眼的又是為了什麼?
花月滿其實挺慶幸的,好在自己現在不是曾經那點火就着的性子了,不然青竹早就被燒的屍骨無存了,還哪裏有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得瑟的歡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