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天平傾斜
一個人影逆着光，從大門口一步步走進來。
“你們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聽起來，讓我有一種血液都燃起來的感覺。
是童正天。
我完全沒想到這場婚禮他會來。
可我應該想到的啊！
霍景皓既然能調查到關於我媽當年離家出走的資料，應該早就清楚童正天的身份了。
在我記憶中所有和童正天在一起的場合，霍景皓都對他特別的尊重且彬彬有禮。
所以這場婚禮，他不可能不邀請童正天來啊！
只是我沒想到童正天會真的來！
他穿過眾人，走到我面前的樣子特別像一種救贖。
然後，他伸出手，慢慢地接過了我手裏的話筒，轉身對着眾人道：“是誰說。我童正天的女兒，想要嫁入豪門？”
舞台下，寂靜無聲。
“我童家，本就是你們都高攀不起的豪門，還用得着嫁什麼豪門？況且，要是真算起財富值，你們覺着霍家又能高攀了我童家么？”
他話音剛落，距離舞台側面的一個包房門立刻打開了。
我只見過兩面的霍老爺子，帶着一大幫人浩浩蕩蕩走了出來。
“抱歉，各位，真是太抱歉了，是我教子無方，景皓那孩子前天忽然有事離開，本來說好了今天會回來舉行婚禮的，可到臨頭卻趕不及。氣死我了啊！”
他笑呵呵的朝童正天走來，一邊繼續罵：“真是對不起，童先生，我們一直到來這裏之前都還在聯繫他，可一直聯繫不上。哎！”
這下司儀總算緩過神來了，趕緊拿出打了雞血的幹勁圓場。
霍夫人這才揉着紅紅的眼睛趕緊幾步走到我身旁，帶着哭腔問：“你還好嗎？我那乖孫還好嗎？”
雖然知道前半截是她順帶問的，但我還是點點頭：“好！”
糾結了幾秒，她還是道：“我們其實一早就來了，在包房裏都不敢出來，因為景皓忽然聯繫不上，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媽，他會沒事的！”
“你說什麼？”
“我說他會沒事的！”
霍夫人吸了吸鼻子，壓低聲音：“我是說，你剛才叫我什麼？”
“媽……您是希望我稱呼您婆婆嗎？”
“不不不，就叫媽，叫媽……”
整個舞台上的氛圍已經變得特別奇葩。
霍老爺子就那麼站在童叔叔面前開心的聊起來，彷彿兩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婆婆則護着我問東問西。
司儀一個人在前面唱戲。
好詭異。
反正這輩子我從來沒參加過這麼奇葩的婚禮。
幾分鐘后，司儀的話說得差不多了，開始頻頻回頭張望。
童正天對霍老爺子打了個手勢，就走上來接過司儀的話筒繼續道：“今天這場婚禮，是因為萌萌想要低調，而我們也不願意打亂她喜歡的生活方式，才沒有昭告全世界，不過新郎的缺席，是個意外，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兩家的婚姻關係，各位，願意祝福的。就留下來吃好喝好，要是不願意祝福的，隨時都可以離去！”
舞台下，還是一片寂靜。
不過卻沒有任何人選擇離開。
我看見梁佳佳和寜願的臉都呈現着一種前所未有的猙獰表情。
大約度過了漫長且難熬的一分鐘后，舞台下終於猛地爆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音。
幾個大概是隱匿了身份混進來的記者已經按耐不住跳起來。拿着細小的儀器就追問童正天。
“童先生，請問一下，您在J市一直都是獨身一人，您的女兒是送到國外去養大的么？”
“童先生，請問一下，您之前曾經在接受J市採訪的時候說過您目前是單身一人，這位新娘是您的干.女兒嗎？”
“霍先生，請問一下您兩家的聯姻是有關商業么……”
記者說話都特別快而且吐字清晰，很快他們身邊的嗡嗡聲就更大了。
我隱約聽到台下有人已經低呼出聲：“哎呀，這個童正天不就是J市房地產大亨么？前段時間我好像還看見了他在G市出現過！”
“聽知情人提過他是來G市找妻兒的，難道這個新娘就是他要找的女兒？難怪會這麼明目張胆的嫁給霍家，原來是這樣啊……但霍家大少爺這是逃婚了嗎？”
“……”
好在酒店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錯，很快就有服務員帶着保安特別利索將那幾個混進來的記者一點不客氣的給請了出去。
童正天身後一個黑衣人立刻跟了出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我估摸着，今天這一幕是不可能出現在明天後天的新聞報刊上，頓時又放心了不少。
台下議論紛紛得更加熱烈起來，眾人甚至不客氣的開始用餐。
用八卦下午餐，有夠美味的。
我忘了自己在舞台上呆立了多久，直到有人牽着我走下去。
“小萌姐，你沒事吧？”
“沒事！”
我搖搖頭，彷彿在經歷一場虛幻的夢境。
霍家的人在上台露臉並和童正天交流之後。很快就分散來融入了人群之中。
童叔叔跟着我走下台。
然後，我就看見了我媽那張複雜糾結且抓狂的臉。
“你來幹什麼！”
她避開我的眼神，直接衝著童正天咆哮。
我爸獃獃的看着童正天，又看着我，欲言又止。
童正天被我媽吼得直接抖了一下。
半響。才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出現，今天來也是想偷偷看一眼婚禮，想假裝自己參與了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只是沒想到……霍景皓那臭小子竟然會缺席！”
我下意識的轉身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童叔叔，景皓是有事，不是逃婚！”
“我知道他是有事，不然你就不會自己一個人站在台上……我只是覺得他這樣做太過分了！”
“他再怎麼過分也不關你的事！”
我媽忽然又咆哮起來，指着側門，對童正天一字一頓道：“你給我離開這裏！”
從她眼睛裏的表情來看，她沒有說“滾出去”已經是特別特別給我面子了。
此時此刻的童正天，完全找不到剛才在舞台上那種霸氣和傲然，對着我媽甚至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身後幾名黑衣人巧妙的將他隔絕在人群之外，剛好把我媽等人都隔在舞台背後。
沉默良久，童正天還是一個字都沒對我媽說，反而默默朝着她手指着的側門出口走去。
“纖雲，你別這樣！”
我爸開口了。
嗓音雖然沙啞了點，但是聽起來格外鎮定。
“今天這個婚禮如果不是他出現，萌萌還不知道要受多大委屈呢，如今景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都陪着萌萌比較好！”
童正天猛地一抖，半側着身子朝我媽看來。
“纖雲？”
他唇角蠕動，彷彿在咀嚼着駱纖雲這三個字，最後溢出一絲苦笑：“你是有多恨我……”
“恨？我才不恨，我現在只是想眼不見心不煩而已！”
我媽暴躁的轉身拽着我爸。又拉着我轉身推開了另一個包廂門，等劉芳進來之後就嘭的一聲關上了。
這種行為與不恨完全無法沾邊。
“陳峰，我給你說，那人在我心裏早死了，二十多年前就死了。而且他現在也距離死不遠了，你要是敢因為他的出現就對我不管不問了，就拋棄我自己一個人去死的話，我告訴你，我立馬死給你看！”
我爸：“……”
門外很快傳來童正天的聲音：“我先走了。關於萌萌的事情，我改天會找她談！”
“不用！”
我媽立刻朝着門縫咆哮：“萌萌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她之前既然沒和你談什麼，之後也不會和你談什麼！”
“我說的，是關於我給她的那些駱家的資料！”
童正天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了聲音。
等了半響，我媽回頭狐疑的看着我：“駱家？他給了你駱家的什麼資料？”
我猶豫了幾秒鐘，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讓駱家所有人都可以去死的資料！”
我媽：“……”
*
這場奇葩的婚禮持續到下午快三點，人群才走光。
中途我在劉芳的陪同下端着酒杯出去繞了一圈，卻沒有再看見寜願和梁佳佳。
倒是覃謙。破天荒第一次特別主動的走過來找我敬了一杯酒。
“恭喜你了，終於和景皓完成了婚禮！”
“你這是諷刺吧？”
還完成婚禮？完他妹！
覃謙對我的話絲毫不反駁，倒是舉杯又對着我揚了一下。
“你要知道，他如今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他就離開了。
後來我特地問了君四少。才知道，原來他和覃謙與霍景皓，這六年來一直都算是個朋友，至少，霍景皓身邊已經沒有比他倆還要交往得久的朋友了，除了他那幫X部的兄弟們。
然後這六年來，霍景皓一旦在任務中失去聯繫，那麼在他親自回來之前，他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否則……
否則下面的內容。君四少沒有再詳細說，我當時也夠慫，沒敢問。
再回到婚禮上，折騰完，眾人都離開之後，霍家人又彙集在一起，特別熱情的圍繞着我爸媽聊天。
就像在他們眼裏，童正天這個人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媽特別作的衝到霍家太太們中間，將這幫人一個個都得罪完了，才拉着我離開。
“哼。要不是……我就不信他們在包房裏沒聽見一開始你被人質疑的聲音，呵呵，偏偏等到姓童的出現了他們才出來攀關係，如果姓童的不出現，那他們是不是就打算看着你孤身一人在台上撐着？啊呸。什麼東西，老娘才不屑和這種人做親家！”
“嗯嗯，我們看上的是景皓這個人，又不是這霍家！”
我爸趕緊幫着安慰她：“當年你都不屑和那霍家攀親戚，如今又怎麼會稀罕？這還不都是萌萌喜歡那小子了你才勉為其難的對不對？”
“對！”
我媽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轉頭對着我爸道歉：“對不起，這些年一直瞞着你！”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真的寧願自己是孤兒，也不要和那些人有着一絲半點關係，我都明白的。真的！”
看到兩人這麼和諧，比平日為了一點雞毛蒜皮就朝翻天還要和諧，我終於放心了。
只是，心口又微微疼痛起來。
當著我媽的面，以及為了顧慮我爸的心情，我對童正天，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點？
從他出現幫我解圍到他離開，我都沒有親口承認他是我親爹！
並且我還執着的叫他“童叔叔”。
想起他垂着頭低落的背影，我的心好像已經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