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如果我們以後有了小孩子，一定要帶他（她）來這裏看看哦！看看他們偉大的父親母親邂逅的地方。呵呵！”
美倫美幻的笑臉，五官卻模模糊糊，李德全想伸手去抓，結果卻摸了個空，這時四周的環境似乎開始扭曲些變化着。
“讓我們一起做這座塔的守護者好嗎？恩！作為獎勵，這個項鏈送你，你可要好好保存哦！”
女孩的身影背着雙手歡快的轉了個圈，衝著李德全興奮的笑着。但是，女孩的背後根本沒有什麼塔狀的建築，四周都是白茫茫的，腳下卻閃爍着點點的星光。李德全知道，他是城市的燈火。
“陽光無法穿越的地方，那些影子真是討厭，你說對嗎？
女孩漸漸的靠近，李德全的心跟着開始劇烈跳動着。
“記得照顧自己哦！在我不能陪你的時候，一定……”
越來越近了，身影也逐漸變的清晰，李德全卻驚恐的發現，女孩滿身是血，身子劇烈的顫抖着，無力的蜷縮在地上，蒼白的臉卻始終帶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李德全，又好象在看着腳下，眼睛漸漸的閉上了。
“鶯！醒來啊！鶯！鶯！不要睡啊……你還沒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字，你怎麼能睡呢？醒來啊……”
李德全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着血，那血濃濃的，熱熱的，噴的整個胸腔都是，抱着漸漸冰冷的軀體，李德全感到自己全身滾燙的血液也開始變冷。
“鶯！”
李德全仰天大吼着，眼前的一切都隨着這聲嘶啞的喊叫漸漸的消散，化為一片虛有。
“呼哧！呼哧！”
“原來是夢啊！”
李德全伸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卻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潤，用手指沾起一滴放進嘴裏，仔細的品着。
“好咸！原來我哭了！呵呵！我竟然哭了！我他媽的哭拉！哈哈……”
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有些泣不成聲，李德全死死的抱緊了被子，身子將它圍成個團，護在中央，彷彿那被子是一片自己珍視的樹葉，一鬆手就會被風無情的吹走。
點點滴滴毫不相連的碎散片段如電影一般在李德全腦海中流轉着，那曾經封存在記憶最深處的感情，如鋒銳的箭矢一根根的插在心房，好痛，痛的李德全臉都開始痛苦的扭曲起來。
“鶯！我做錯事了，你會像以前一樣原諒我嗎？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李德全失神的望着屋頂，越說情緒越激動。突然，他一把揪下脖子上還殘留着體溫的項鏈，深情的望着它，然後將它吞進嘴裏，費力的咽了下去，接着他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咳！咳！鶯！呵呵！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李德全已經在老馬家修養了好幾天了，這幾天，受到老馬的精心照料，傷口已經開始癒合結痂，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李德全城牆般的臉皮也有些頂不住了，已經能自由活動，就不好意思再賴在床上，換上老馬為他準備的新衣，幫忙照顧着餐館的生意。但很快，他就為自己作出的這個愚蠢的決定後悔不已。
在阿花的強烈要求下，李德全暫時性的成為了餐館的一名夥計，不過屬於沒有一分錢入帳的那種。抹桌、掃地、端茶、倒水、幫忙搬東西，等等等等！從頭到晚忙的團團轉，李德全也有些糊塗了，怎麼看，這生意並不怎麼樣的小館子，竟然會有這麼多活。結果還沒幹兩天，李德全全身的懶筋就開始犯毛病了。
“我們這裏不養廢物，給你這個臭要飯的看病，可花了我們家不少錢，你給我聽好了，立刻把那幾筐菜給我搬到後院！快點，剛才的飯進狗肚子裏拉？”
阿花單手叉腰，另一隻手遙遙的指着李德全的腦袋，整個形象和罵街的潑婦沒什麼兩樣。而旁邊老馬正耷拉着腦袋，肥胖的身體伴隨着陣陣的輕顫，掀起層層肉浪。
“好你個死老馬，兄弟有難竟不相救，虧那天讓我感動差點掉眼淚，哼！”
李德全惡狠狠的瞪了幸災樂禍的老馬一眼，轉身凄涼的望着門外的“大山”，他實在搞不清楚，餐館一天最多不超過三百人的客流量，這幾十筐用卡車運來的菜也太誇張了點吧！難道老馬該行搞蔬菜批發了？
“快點！再給我磨蹭，姑奶奶的棍子可不等人！”
阿花說著從內室找來一物，對着李德全揮舞着，看的他心裏直發涼——這那裏是棍子，都快趕上房梁了。
見李德全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阿花放下手中粗的有些過火的棍子，拍了拍手，突然揪起正在偷笑的老馬耳朵，緩步走進屋。
“半個小時內我來檢查！要是干不完，哼哼！”
李德全聽到此話，差點沒趴在地上，這幾十筐菜，每筐最少六七十斤，半個小時內能搬完，那真要請老天爺幫忙不可。無奈的搖了搖頭，李德全從車上扛起一筐，喘着粗氣向後院的方向挪動着。
“嗨！小夥子！請問陳秋樺是住在這嗎？”
一個蒼老而隱顯威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語調中雖然客氣，卻怪異的讓人不敢拒絕。李德全不由一楞。
“陳秋樺，誰啊？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李德全費力的扭過身子，只見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後五步之外。
“呵！好個人物！”
那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氣度凝重，一身筆挺的銀灰色西裝，將挺拔的身軀襯托的淋漓盡致，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他面色微黑，恬淡沖和，看上去給人一種沉默寡言的感覺。一雙眼睛深邃明亮，盯的稍久一些，都讓人感到有些眩暈！而略微有些上翹的下巴，隱約間透出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勢。
看到這種人物竟然出現在這破敗的貧民區，李德全不由有些好奇。
“嘿！小夥子，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那中年男子聽聲音稍有不悅，但臉上卻沒有流下絲毫痕迹。
李德全這才回過神，用肩膀蹭了下臉頰，說道：
“陳秋樺！沒聽過這個名字啊？你是？”
中年人沒有回答李德全的問題，而是從衣內套出一張雪白的紙巾，沿着額頭從左到右擦拭着額頭的隱現的汗水，動作顯得異常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