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林佳取來一個沾水的毛巾，擰乾后小心的將葉欣欣臉上的淚痕擦拭乾凈，然後苦澀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走回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的林佳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不禁想起女兒的事。
李德全，聽起來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而乞丐又是什他是誰呢？么意思，難道說這個人是個乞丐？那又怎麼會和女兒撤上關係呢？而從紙片上看，那個死字，字跡透紙，甚至有不少紙面都被筆劃破了。很顯然，自己的小女兒在寫着幾個字的時候，情緒異常的激動。
“難道，難道欣欣是想要一個叫李德全的乞丐死嗎？為什麼會讓欣欣如此恨這個人？不會……”
林佳剛想到這，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如掉進了冰窟窿，瑟瑟的開始發抖。雖然她還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出於女性的直覺，她突然有些明白了，隱隱的猜到是什麼讓兩個女兒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佳感到心中的無助。
猶豫了片刻，林佳才將紙片收好，蹣跚的下樓來到劉叔的房間。
“老劉，你睡了嗎？”
門開了，劉叔穿戴整齊，通紅的眼睛埋藏着深深的疲倦。而順着開啟的房門，遠處的桌子上，一杯濃濃的青茶正散發著淡淡的熱氣。
林佳感到眼中一濕，心中湧起一股衝動，一股想投入那寬厚懷抱的衝動。但是她忍住了，儘管忍住那念頭萬分的費力。
劉叔見到怯生生站在門口的林佳，微微的有些發楞，望着林佳的眼睛正流露着未知的複雜情感。
“小……夫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激烈的情緒說出平靜禮貌的言詞，兩人硬壓下心頭的思緒，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
“恩！不請我進去嗎？”
林佳暗嘆了一口氣，打破了眼前的僵持，還沒等劉叔應聲，就走進了房間。半天才回過神的劉叔輕喘了一聲，對着林佳婀娜的背影苦澀的說出已經晚了半拍的話。
“夫人，請！”
房間佈置的很簡單，簡單的甚至有些過份。四十多平方的房間裏，只擺了一張破舊的木床，一個書架，以及幾張藤椅和一張有些年頭的書桌，房間顯的空噹噹的。而整個屋子最值錢的恐怕就屬牆壁上那座古樸素雅的老式掛鐘了，此時它正有節奏的跳動着。
這個房間與葉家大宅那華貴的格調比起來，顯得那樣的不倫不類，那樣的寒酸。
林佳也不記得，自己是五年還是六年沒有進過這間房間了。只是印象中，房間的擺設與以前似乎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林佳嘆了口氣，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夫人，要喝茶嗎？我這就給你泡去！”
劉叔說話之間，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有些慌張，又似乎有點別的什麼東情感。
“不用，我喝這杯就可以了……唉！我們家真是苦了你了？”
林佳端起書桌上的玻璃杯，淺淺的吮了一口，然後側撫着額頭，靜靜的看着手中的杯子。
“你還是愛喝這種根花，它除了苦，根本就沒有任何滋味！”
林佳再嘆了口氣，說道。
劉叔聽言，撓了撓鼻子，猶豫了一下坐在了林佳對面的藤椅上，撇開目光平靜的說道：
“根花雖苦，卻能讓我平靜，讓我明白很多東西。呵！夫人，其實你也應該喝喝看。”
林佳的心有些混亂，突然之間，她感到自己失去了再望向劉叔的勇氣，劉叔剛才的話，雖然說的模糊，但她卻聽懂了。
兩人的關係，二十多年來，一直有些微妙的尷尬。這在彼此心中，誰都明明白白。
林佳心頭突然湧出一股濃濃的恨意，恨自己，也狠眼前的這個男人。想到這裏，林佳猛的端起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杯中清茶。
“咳！咳！咳……”
那入喉如刀絞般的苦澀讓她不住咳嗽起來。
“慢一點！那種茶不能太急，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喝。”
劉叔神情卻隱蔽的望着劇烈咳嗽的林佳，話中透出淡淡的關懷之情。
林佳咳嗽了一會，感到喉中的異感漸漸散去，這才從口袋中套出一堆碎散的紙片，遞給了劉叔。
“夫人，這是？”
林佳沒有說話，只是投去了“讓他去看”的眼神，劉叔有些好奇，於是將紙片整理好擺在書桌上。
“李、死、乞丐……乞丐、李德全、死……夫人，這是？”
林佳想起兩個女兒，開始哽咽，濃重的悲傷瘋狂的向上湧來，帶着哭腔說道：
“老……老劉，我想你應該……應該也猜到點什麼了吧？”
劉叔默不做聲，他只是直直的望着桌上的紙片，一雙星光般閃爍的眼睛開始彌散出濃郁的殺機，那股瑟瑟的冷意讓對面的林佳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老劉！你？”
劉叔閃爍着的眼神逐漸聚攏起來，顯出不可動搖的堅定，他早從字跡上認出，那是葉欣欣的筆跡。而能讓這個在自己心中，一向單純率真的女孩寫出如此可怕的字眼，讓她這樣痛恨一個人，除了那件事以外，已經不再做別的是很么考慮了。
“沒想到，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又再度降臨在自己最親密的人頭上，賊老天……”
劉叔的心不禁越跳越快，臉色也開始變的蒼白。
“老劉！老劉！你怎麼了，你可不要嚇我啊！”
林佳看着不斷劉叔不斷劇烈變化着的臉，心中立刻被不安的情緒所支配。她隱隱的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劉叔就曾經露出過這樣的表情，而後發生的事，她已經不感再去想了。
這時，劉叔繃緊的臉逐漸鬆弛下來，衝著如小貓般蜷縮在椅子上，正擔驚受怕的林佳微微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平淡的說道：
“呵呵！夫人，讓你受驚了。其實我一直有心絞痛，剛才正好發作，我怕你們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你們。呵呵！”
“哦？”
林佳正想繼續發問，就在這時，牆壁上古樸的掛鐘上閃出一個惟妙惟肖的金絲雀，歡快悅耳的鳴叫了三聲。
“夫人，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累壞了身子，那幫粗手粗腳的下人可照顧不好小姐們啊！好了，我送你吧！”
劉叔溫柔的將一臉疑惑的林佳扶起來，說道。
“恩！那我先回去了，你的病要緊嗎？要不明天我把醫生請來給你看看。”
劉叔只是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夫人，不用，我的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早去過醫院了。呵呵！人老了，身上有個小毛病也就難免了。我明天會去查查那個人的，你放心好了，晚安……”
林佳聽言，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背靠着門，林佳沉默了一會，從一個抽屜里取出一包茶葉倒進杯子，口中喃喃的吐出兩個字。
“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