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變
古洛跑到二樓，就看到滿地的碎瓷器。
柴經正負手站在飄窗處，背對着自己，看不清表情。洛雲艾身穿旗袍，外面還搭了件罩衫，正端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眼睛紅紅的，看到古洛，明顯一怔，然後抹了下鼻子，站了起來。
“小洛，你怎麼來了？快來坐。”
古洛卻並不動，目光盯着柴經，“姐，你們怎麼了？吵架了？”
“沒有，就是剛剛不小心碰壞了花瓶。”如此欲蓋彌彰，古洛怎麼可能會信。
“到底是怎麼回事？”古洛加重了語氣。
正在僵持之時，古洛聽見傅亦澤發聲。“呵，真是不知道你們兩姐妹什麼時候感情變的這麼好了，陸夫人，你最好好好問問你姐姐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勸勸她不要想不開。”
說罷，他看也不看洛雲艾一眼。越過古洛就下了樓。
“哎，這是什麼態度啊！”古洛說完就要追下去，卻被洛雲艾攔住。
“看吧，這就是你找的好老公。到底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洛雲艾低低嘆了口氣，然後從一旁的抽屜中拿出了那份被她撕成兩半的離婚協議書。
“你們要離婚？看來是他先提出來的，為什麼？因為洛家倒了。他也要拋棄你是嗎？”
洛雲艾不言，只是低着頭。
“真是個渣男，那你不想離，是因為...還愛他嗎？”
古洛小心翼翼的問着，生怕會一個不小心觸動她的情緒。
“我的孩子還小，我不想他從小生長破碎的家庭里。”洛雲艾小聲說著。“而且，我是真的愛他。”
“你何苦呢？一個孩子都挽留不住他的心，這樣生耗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古洛彎腰蹲下，雙手放在洛雲艾的膝蓋上握住她的手，“姐姐，你說為什麼我們兩個的命都這麼苦呢？都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洛雲艾的眼神中終於轉換了一種情感。“你說什麼呢？陸鈞堯那麼愛你。”
“那都是他裝出來的，裝給外人看。”古洛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不過是他找來的一個替身罷了，他真正愛的從來都不是我。”
古洛說這話時神情悲戚，讓洛雲艾再度想起了柴經，不禁眼淚都掉落了出來，她將古洛緊緊擁在懷裏，“這些年苦了你了。”
古洛伸手替洛雲艾擦乾了眼淚，“姐姐，別哭了，我們都要好好的，我非常能明白你現在的感受，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這件事情又拖了很久，但是柴經似乎是鐵了心非要離婚，他們約好晚上好好談一談，洛雲艾便讓古洛先照看着柴琨。
古洛第一次見這個小侄子，便覺得他長得非常可愛，不知怎麼，她總覺得柴琨有着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不應該有的成熟。
“你告訴我你今年幾歲啊？”
“我想你應該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柴琨的聲音淡淡的，神情也似乎有些冷漠。
古洛一時被嗆了一口，“我這不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嗎？說吧，晚上想吃什麼？小姑帶你去吃大餐。”
沒想到柴琨搖了搖頭。“小姑，我不想吃外面的飯，咱們能回家吃嗎？”
“好啊，外面的飯也不健康，咱們回家吃。”
柴琨小朋友真的很聽話，他回了家之後不吵不鬧，古洛在廚房裏做飯，他就安安靜靜的在客廳里看書，書是從陸鈞堯的書房裏拿過來的，都是些名著，他字還沒有認全，卻也看的津津有味。
累了他就逗會貓。古洛倒是沒想到他也非常喜歡貓。
最後飯做好，柴琨還主動的過來幫古洛端飯，簡直是乖巧的不行，這麼聽話的寶寶，讓人不喜歡都難。
“柴琨小朋友，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呢？你這麼懂禮貌。是誰教給你的？”
“沒有誰教給我，我在家裏經常看見爸爸媽媽吵架，他們好凶，我只是不想變成他們那個樣子。”
父母是孩子的鏡子，果然沒錯，古洛伸手揉了下柴琨的腦袋，“真乖，你和你爸爸媽媽不一樣。吃飯吧。”
“小姑父不回來了嗎？我們可以等他一起吃。”
陸鈞堯這些天不知在忙什麼，很少回家來和他吃晚飯，今天古洛也沒有問他。
“小姑父他，應該不會來了吧，咱們先吃就好。”
“可是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吃飯的，爸爸媽媽就是因為每天不在一起吃飯，才會離婚的。”柴琨說著，眼眶已經微微泛紅，對於他這個年紀，他確實承受了太多。
“誰說爸爸媽媽會離婚的，他們只是有點意見不合而已，沒準你明天回去，他們就和好了呢？”古洛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自己也有點不知所措。
“小姑，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都知道。”
古洛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你要相信，無論爸爸媽媽以後還在不在一起，他們一定還是愛你的。”
說出這句話，古洛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
這天晚上，陸鈞堯果然沒有回來。
飯後，時間還早。柴琨不想睡覺，也不想看電視，古洛便帶着他在外面的院子裏盪鞦韆，柴琨懷中抱着貓，看起來倒是十分的溫馨。
陸鈞堯開車回來的時候，車燈掃過他們。古洛就醒了，但是她懷中的柴經還沒有醒。
古洛沖走過來的陸鈞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懷中的柴經，陸鈞堯便放緩了步子。
“誰家的孩子？”
他說著從古洛那裏講柴琨抱了起來。
“是我姐姐家裏的，叫柴琨。”
安頓好了柴琨，陸鈞堯關了房門出來，看到古洛正沒形象的躺在沙發上。
“你怎麼把別人家孩子弄過來了？”
古洛剛想說話，又往柴琨的房門處看了眼，“咱們先去樓上吧。”
說去樓上，古洛又賴着不走，躺在那裏沖陸鈞堯伸手。
陸鈞堯沖她翻了個白眼，卻也還是配合的把她抱回了樓上。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古洛起身到櫥子裏拿了套換洗的睡衣，“我姐姐和姐夫可能要離婚了。”
“因為洛子鎮的事嗎？”
“有關係，但我覺得也不全是，我看他們夫婦的感情本就不太好，虧我以前還覺得柴經是個好人。”
說完古洛就徑直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推開門的一瞬，古洛就被陸鈞堯騰空抱起，然後壓在了大床上。
就在兩個人如膠似漆之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姑姑。”
陸鈞堯低低咒罵了一聲，然後離開了古洛，兩人迅速找睡衣穿好，古洛才開了門。
門外柴琨睡眼惺忪，“姑姑。我睡不着了，能和你睡嗎？”
“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嗎？”陸鈞堯在一旁冷冷的開口。
柴琨一臉迷茫，“哈？”
古洛在旁邊錘了陸鈞堯一下，“你說什麼呢？我陪他去下面睡，你自己解決吧，親愛的。”臨走前，古洛還給了陸鈞堯一個飛吻。
*
不久之後，洛雲艾和柴經最終還是離婚了，但是古洛怎麼也沒有想到，柴琨竟然被法院判給了柴經。
“怎麼可以這樣呢?這麼小的孩子還是要跟着媽媽最合適。姐，你要不要上訴？”
洛雲艾搖了搖頭，“不了。他說的對，孩子確實跟着他才會更有前途。”
“那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不是放棄，是成全。小琨這麼小，被人爭來搶去才會更沒有安全感。”
“小洛，我想去看看父親，你能陪我去嗎？”
在監獄裏看到洛子鎮的時候。古洛只覺得他蒼老了好多歲，原來只是三三兩兩的白髮，竟然如野草般生長了起來，真的是歲月不饒人。
洛雲艾把電話遞給古洛，古洛卻並沒有接，只是在一旁站着。直至今日，古洛也認為自己與這個父親沒什麼好說的，欺瞞利用，見死不救，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他看古洛的眼神還是有那麼一絲陰狠的，但是古洛不怕。他被判的是無期徒刑，這輩子都要老死獄中了。
洛雲艾與洛子鎮說的什麼，古洛也沒有認真去聽，只記得洛雲艾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
“小洛，其實你心裏還是恨父親的吧。”
古洛回頭看了一眼。“不，由愛故生恨，我對他沒愛，也談不上恨，不過是個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罷了。”
洛雲艾從原來的別墅搬了出來，拒絕了古洛給她提供的住處。自己找了一個靠海的小區，古洛想，小區人多熱鬧，對洛雲艾的心情有好處，便也答應了。
從上次畫展意外之後，陸氏的生意就一直出現問題。在很多知名企業中陸氏的口碑大大下降，由於上次的地下經歷給很多南城名流帶來了不太好的心理陰影，所以很多人也是在盡量減少和陸氏的接觸。
尤其是最近，陸氏的股份更是動蕩的厲害。
陸鈞堯每天更是早出晚歸，古洛有時候一連幾天都看不見他，她雖心裏擔心，卻也幫不上什麼忙。
“收拾東西，晚上陪我去法國，證件我已幫你辦好。”
古洛正在工作，就接到陸鈞堯發過這麼一條消息，她不明就裏，立馬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卻一直是正在通話中的狀態，這是有多忙啊。
但是古洛卻不敢耽擱，立馬回家收拾好了行李，不僅把自己的收拾好，還把陸鈞堯的東西也收拾了出來。
剛剛收拾好，來接她的車就到了，只不過來人並不是陸鈞堯，而是韓拓。
“韓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古洛在後座上問。
“嫂子，你別多想，就是陸哥需要到法國那邊，有些工作，順便就帶上你啊，嫂子你高興還來不及哪。”
古洛陪着哼哼笑了兩聲，“那我也還真是謝謝你了。”
直到坐上飛機，古洛才看到身旁匆匆趕過來的陸鈞堯。
他的神色有些疲憊，但看到古洛的一剎那還是露出了笑意。
剛坐下不久，飛機就起飛了，窗外夜色正濃，古洛不知道他這麼著急去法國到底為了什麼，想來肯定有很重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