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篇第399章:所謂命定是否作數

尾聲篇第399章:所謂命定是否作數

如果不是此刻,蔓生前來相見唐仁修。

她根本就不會想起,當年於宜城一中所發生的烏龍事件。

那一年的她,剛剛升入中學就讀。

卻還能清楚記得,那是一個金秋十月。盛暑雖然早已過去,可是天氣卻還是炎熱。

十月里的她,鼓足了勇氣穿越了一整座校園,來到高一年級的校園裏……

“我一直很好奇,當時你為什麼偏偏要去體育社?”唐仁修不禁溫聲詢問。

為什麼偏偏要去那裏?

蔓生記了起來,“是因為一場遊戲……”

入學后不久,校園裏便興起了整人遊戲的熱潮。

遊戲中輸了的一方,就要聽從獲勝的一方,照辦任何事情。

從九月到十月,開學過後的每一天,她們都在這樣的遊戲裏度過。

待到十月一日的傍晚,在遊戲裏勝出的曾若水突然道:輸的人,就去高中校區的體育社更衣室里拿一樣東西!

邵璇立即興奮嚷道:這個好刺激!可是拿什麼東西?

曾若水想了想道:就拿籃球隊隊長的護腕吧!

高中籃球校對的隊長,曾經見過他在籃球場上的風采,邵璇也就拜倒在他的高超球技下。也是整整念叨了一個月,要是能夠和偶像近距離接觸,那她就發誓英語考上第一名。

邵璇聽聞后,一雙眼睛發亮,朝着她道:蔓生,你一定要拿到!到時候我就說撿到的,去還給學長!

曾若水回了個笑:下場英文考試,我等着你的第一名!

蔓生還在一旁懊惱不已,自己怎麼就會這麼悲劇,竟然要去高中校區體育社?

“我輸了遊戲,朋友就罰我去體育社拿護腕……”蔓生喃喃出聲。

原來是偶然,而不是特意!

唐仁修這才得知起因,他接着問道,“既然是去拿護腕,最後怎麼就變成那樣?”

就連蔓生也不知道,偷偷潛入體育社后的下場,竟然會是當場被人抓了個正着

幾乎是壯着膽,蔓生悄悄來到了更衣室。尋找着籃球隊長的名字,想要快些找到屬於他的那一間。當她終於找到后,她直接將儲物室的格門打開,她定睛一瞧,護腕就在眼前,大功就要告成了!

就當她決定拿走護腕,再偷溜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了動靜,竟然有人突然折返而回!

蔓生不知道那人是誰,可也猜到一定是高年級的學長。

情急之下。真是無處藏身,她只能躲進了格子間!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進來,也沒想到,他剛好打開了那扇格子間的門……”蔓生的一顆心,仿若回到當時,那份緊張忐忑全部襲來。

唐仁修清楚了,她怕被人發現,所以就躲在裏面,可是他偏偏走向了那一間,“當時他和籃球隊的隊長合用同一間儲物間。”

於是,就在陰錯陽差下,當儲物間的門被打開的一剎那,蔓生心慌意亂,來不及去瞧來人究竟是誰。只是隨後抓過一件東西擋住臉就想逃跑!

更悲劇的事情發生了那竟然是一條內褲!

……

竟然有偷內褲的女生,那時候的尉容多半也是震驚愕然。

當反應過來后,他就追着她跑了出去。

結果,他們兩個人,一個在前面使勁跑,一個在後面使勁追……

你追我趕中,纖瘦的低年級小學妹,又怎麼能跑贏高年級學長。更何況,尉容的體能一向卓越。

“不過,那時候你也挺能跑!”唐仁修忍不住稱讚。

她簡直就像是逃命一樣在飛奔……

實在是太丟臉!

如今想來,蔓生臉上依舊一片灼熱,“最後還是被抓住了。”

那是在體育社外圍的操場上,一旁全都是樹木林蔭,尉容追上了她,唐仁修也聞訊趕至。一旁還有另外幾位同年級的同學。

他們的面前,是這個纖細的女學生,她始終都低着頭,無論別人如何詢問,都不肯說明原因,只是一直不住在道歉。

女同學笑道:學妹,你該不會是暗戀學長,所以才來拿這麼私人的東西!

她直接驚慌到語無倫次,迅速交還物品,又是鞠躬致歉。

伴隨着那一聲聲“對不起”的歉然聲,另外一位男同學念出她佩戴的學生證名字:林蔓生!

騰的一下,整個人都好似被火燒一般,蔓生再沒有了顏面,再次一鞠躬后道歉一句飛奔離開!

事後,蔓生回到自己的中學校區。

遊戲懲罰自然是失敗了。

而邵璇和曾若水詢問經過,她也沒好意思提起,這絕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烏龍事件。

過後的三天裏,蔓生還一直在擔心,“我以為,你們會將這件事當笑話傳出來。”

唐仁修回道,“本來是會傳揚,不過他阻止了。他對所有人說,不要再提起,只是誤會一場。”

“原來你們就是當年受校方邀請,來到一中學習交流的優等生!”蔓生卻更記起緣由,怪不得後來交流結束,再也無人提起,更像是不曾發生過一般。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蔓生也同樣忘記。

唐仁修不曾再否認。微笑問道,“所以,你說算不算?”

當思緒回籠,那些覆於記憶上的塵埃都被擦拭乾凈后,蔓生一下定睛,凝聲反問,“我和他也不過是有一面之緣,但是這一面甚至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至少我不知道!”

“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太兒戲了!”蔓生輕笑着,眼中的破碎卻無法拼湊。

唐仁修默了下道,“但至少,你在他的生命里出現了。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能遇到很多人,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你?”

誰說第一眼相見,就能知曉對方是命中注定。

誰又能確定,自己一定會愛上這個人,甚至是想要和這個人攜手一生。

世間多的是因為皮相合眼而生情,也因為靈魂相背而遠離。

更多的是匆匆一瞥,連過客都算不上。

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是到了最後時刻,再回憶當初相逢,原來這個人早已存在。

那一天眾人散去后的操場,唐仁修側目問:你什麼時候這麼善心了。

夕陽餘暉下,尉容唯有揚起了一抹笑容,他好似在說

瞧,這個女孩兒真可愛。

……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她?

蔓生也找不到答案,多年前就已經相識,多年後竟又遇見他,耳畔又想起他曾經的話語我只回答一次,我見過你,在你不認識我的時候。

突然就寂靜下來,一時間誰也沒有出聲。

只有一旁的暖爐還烤着火,飄起一絲火灰,唐仁修才又開口道,“你這次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蔓生來不及再陷入回憶漩渦里,立即凝眸反問,“唐二少,你是他的好兄弟,你信不信他殺人!”

這個問題卻是直接,唐仁修緩緩道,“信不信也不是重點了,他現在已經認罪,也被判刑。”

蔓生蹙眉道,“還有五天時間!”

法院已於上周宣判死刑。

如果上訴期之內不服判決,那麼就要進入下一司法環節。

可如果服從判決,始終不再上訴。那麼等到上訴一過,法院將會將判決申報至最高院核准,經核准后就會確定執行死刑日期。

上訴期限為十天,自判決生效后第二起算。

那麼現在,距離上訴期限終止還有最後的五天時間!

“你認為案子還有疑點?”唐仁修接着問。

蔓生也有些凌亂,卻還是道,“他絕對不會殺王子衿!”

她的奪定讓他一怔,只聽見她道,“小寶還認她是媽媽,他不會殺她!”

當時情況下,他明明知道孩子還念着王子衿,又怎麼可能會痛下殺手?

“心理學上來看,你說的這一點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不能作數,他難道就沒有這層考慮?”唐仁修沉聲道。“如果他有考慮,在二審當天為什麼沒有當眾打親情牌?”

蔓生也被問住,他為什麼沒有?

可思來想去,卻只有一種可能……

“或許他在想,小寶已經跟了你。你還能組建新的家庭,孩子也會有另外一位父親。到時候為了安寧起見,你會帶着小寶離開,重新開始生活。”唐仁修將那種可能道出,“等到孩子長大了,他也終究會明白事理。”

如今尉家三少已是尉氏繼承人,寶少爺的身份太過尷尬,現如今恐怕董事會就算賞識喜愛,也不願接受寶少爺成為下一代繼承人。尉家三少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的子嗣也能夠繼承正統。

畢竟,尉家三少是尉老爺以及大夫人名正言順的兒子。

當她帶着孩子遠去。遠離商場,遠走到任何一座城市,遠走到國外,就能獲得一片無拘無束自由陽光。

“或許他更相信,孩子在你的教導下,不會成長為心中懷有仇恨偏激偏執的人!”唐仁修的話語響起於周遭,蔓生忽而沒了聲音。

他又是微微一笑道,“這些或許,只是我的假設而已。至於現在,就你提出的疑點,你預備怎麼做?”

胸口還有一絲窒悶,是被那些糾纏所擾,更是被案件所擾,蔓生凝聲道,“從三個方向!第一。記者許守業為什麼會來到海城?第二,他為什麼要認罪?第二,如果不是他,真正的罪犯又是誰!”

唐仁修不自覺頜首,這種情況下她還能這樣冷靜理智。

真是一個奇女子。

……

北城寒冬,監獄裏更是冰冷一片。

即便穿了棉服,卻也難以抵禦這份寒冷。那間獨立的牢獄裏,男人正在看書。

他已被判死刑,是即將臨死的囚犯。

入獄后,向監獄長要了一件東西,那就是一本書!

監獄長也是感到愕然,卻還是滿足了他。

於是,監獄裏的奇景便是他安靜看書的畫面。其實原本也沒有怪異,可是相比監獄裏另外一位也被判死刑的囚犯后,卻是相距甚遠。另外一人。每天都痛哭流涕喊着上訴,乞求法官再給他一次!

而他是那樣從容自若……

“咔擦”鑰匙打開了牢房之門,是監獄長走入,“3174!有人來探視你……”

原本在看書的他,不曾抬眸。

可是下一秒,卻聽見監獄長道,“是一位姓唐的先生唐仁修!”

多日裏誰來提出探視,他都不予理會。

此刻,他手中的書本放下了,卻是劍眉一擰。

……

北城警署這邊,辦公室內袁秋葉還埋首於案件中。

“袁警官,案子不是結了,你怎麼還在看檔案?”一旁有警員不解詢問。

袁秋葉回道,“還有另外兩樁還沒有!”

另外兩樁,一起牽扯到當年容氏,另外一起牽扯到林蔓生。

雖然那位豪門大少終於當庭認罪判刑,可袁秋葉依舊執着不懈。一方面,她派心理醫生繼續在旁暗中察看,另一方面她也繼續追查案件。

近日,心理醫生張醫師回道:袁警官,犯人如果真的是雙重人格,基本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會記得自己另外一個人格到底做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沒有記憶,才會堅持否認?

就在案件結案后的第二日,袁秋葉前往監獄探視,她詢問有關於襄城當年的案件:尉先生,當年到底是不是你暗中謀害?

他坐在對面不應。

袁秋葉又是試探道:你現在也已經承認兩項罪刑,如果這一起案件也是你犯下,你現在承認也沒有區別。

結果,他還是拒不認罪!

袁秋葉又是想起他當日所言這項指控。我死也不會認!

眼看着就要面臨死刑,他當真是死也不認?

可是分明,那位林蔓生小姐,卻又這樣肯定:我有感情也有感覺!我不是一個死人!

袁秋葉放下手中的檔案,她雙手交疊支着下顎陷入沉思中。

“咚咚!”突然,有警員來報告,“袁警官,警署這邊消息來報,有人來探視那位尉先生!”

袁秋葉詢問,“又是誰?”

自從這位豪門大少被判刑后,遠在海城的親眷家屬提出過數次探視,卻被都拒絕了。

“申請探視的那位先生是唐仁修!”警員立即報告,“他是以委託律師的身份提出探視!”

袁秋葉曾經因為案件原因前往過港城,所以她知道此人,竟然是唐家二少!

而且是以委託律師的身份?

就在袁秋葉困惑中。警員又是回道,“犯人同意探視了!”

同意探視?

難道是要商議上訴!

……

午休時刻

海城這邊,王鏡樓一收到消息后,就立刻尋找到王燕回。

辦公室的門被他猛地推開,是他闖了進來!

王燕回不疾不徐抬眸望向他,只見王鏡樓一張臉龐陰沉無比。

下一秒,王鏡樓便開口質問,“大哥,你知不知道蔓生姐今天一早就出發去了北城!”

王鏡樓一早抵達公司后就忙於奔波,根本就未曾來得及顧及王氏事務。待到結束保利的事務,他又趕去王氏財閥,結果才得知林蔓生向人事部提出休假申請!

“我知道。”王燕回應聲。

王鏡樓實則也在暗想,他怎麼可能會不收到消息?他已經是王氏財閥掌舵人!

“你既然知道,怎麼還會同意!”王鏡樓氣憤追問,“大哥。蔓生姐去北城,是不是去為尉容翻案!”

此刻尉容已被判刑,她還要去往北城,不為翻案還能為了什麼?

“她既然請了假,做任何事情都是她的自由。”王燕回又是低聲道。

王鏡樓疾步上前,來到大班桌前方,一雙手重重拍在案上,“大姐的死,隔了那麼多年才得以申冤!大姐是尉容害死!蔓生姐現在去為他翻案,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她難道不知道,尉容是我們王家的仇人!”

聽聞他的話語,王燕回神色沉了幾分,似是對於她的離去,也不曾釋然。可他沒有立即回聲,只是抽了支煙。像是將那份不滿壓下。

卻記起那間斯諾克會館裏,楚映言對他所說的話語我不查了,但是我賭,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去查證!

“鏡樓,人都已經判了死刑,你還擔心什麼?”王燕回這才道,“她要去,你就讓她去!”

王鏡樓沉眸,聽見王燕回幽幽道,“就算她去了,也翻不了案!”

哪個人會無罪當庭認罪?

哪個人會平白無故含冤待死?

除非這個人,神志不清病入膏肓!

……

北城警署辦公室內,袁秋葉靜待片刻后,再次收到警員來報,“袁警官。監獄那邊已經開始安排探視!按照程序時間,將會在十分鐘后讓犯人和那位唐先生見面!”

他們相見後到底會說什麼?

袁秋葉實在是感到疑惑,卻又有人前來,“袁警官!林女士來找您!”

袁秋葉再次驚訝,林蔓生毫無徵兆出現來此,又是為了什麼?

前往警署的步伐被打住,袁秋葉命人請林蔓生入內。當她再見到這位豪門千金,她帶着自己的秘書余安安而至。

沙發座椅里,兩方人面對面,袁秋葉還不曾詢問來意,對面的她直接道,“袁警官,很抱歉,打擾你了。只是,有關於尉容先生的案子。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袁秋葉疑問,“你又想了解什麼?”

“我想知道當年容家那起案子的來龍去脈!”蔓生眸光鎮定,卻是一語驚天。

她竟是前來查探容家那起凶殺案?

袁秋葉不禁道,“林女士,我想基於警方保密的原則下,我不能接受你的請求。再來,你為什麼又要突然關心這起案子?”

“警方也不是懷疑,記者許守業的案子和容家的凶殺案有關?”蔓生回聲反問。

袁秋葉道,“你是來替他翻案?你認為還有疑點!”

“難道警方不想將真正的罪犯繩之於法?還是說,警方緝捕了嫌疑人後就想要快速結案!”蔓生又道,“袁警官心裏邊真就這樣放下了?如果是,那是我冒昧了,我現在就離開!”

她迅速回應,簡直不容人多作考慮,袁秋葉一向追求真理。更因為她也存有遲疑,想要打聽到更多相關消息!

於是她道,“林女士,你先請坐!”

此刻在座只有她們三人,袁秋葉方才道,“容氏的案子,在很多年以前結案。不過當時,我也還不是警員,所以不大了解。”

“負責案件的警署應該有記檔!”蔓生機敏道。

袁秋葉秀眉一蹙,“是應該有……”

蔓生卻聽出了其中的蹊蹺,“難道不見了?”

袁秋葉抬眸道,“檔案保留不充足,絕大部分找不到了,只剩下部分少許。”

“怎麼會這樣?”余安安憂心道,“這樣重大的案子。不是應該妥善保存留檔?”

難道是被人故意毀了?蔓生心中疑慮,袁秋葉又道,“案件太多,時間太長,又是已經早就結案的案子,一時間保存不善也是有的!”

顯然,袁秋葉並不願意去假想,是否是有人故意毀了。

畢竟事情牽扯到警方內部!

“當年負責案件的長官也已經退休,他年事高了,記不大清,不過我也有拜訪過他。再加上留下那份檔案,大概也能夠了解整個案子……”袁秋葉繼而道。

蔓生正色以對,只見袁秋葉神色一凜道,“這起凶殺案,一共有八個人死亡!”

……

監獄的探視廳,是空空蕩蕩的大廳。

一側的位置里有幾位犯人,正在會見自己的家屬。

另一側這邊,唯獨男人坐在外圍的椅子裏。

透過玻璃看着前方,唐仁修瞧見那道身影自另一扇門后閃現。手銬被取下了,他蒼白了一張臉龐於燈光下慢慢晃了過來。

旁人再是一瞧,那一側會面的兩人,竟是同樣兩張蒼白臉龐,一人消瘦,一人灰敗。

卻是生得人中龍鳳,那份蒼白不曾掩蓋絲毫的丰神俊美。一位天之驕子已是風景線,兩人成雙相視之間瀟洒一笑,那竟是猶如置身深山青竹之境,知音相逢人生幾何。

兩人紛紛拿起話機,唐仁修微笑道,“現在不以委託律師的身份。見你一面也是不能。”

如今他已被判刑,就算探視也需要直系親屬方才能夠提出申請。若是友人前來,也未必能夠通過申請。

尉容緩緩一抬眸道,“你是唐家二少,可是知名人士。”

會見犯人,若是代表人物,知名人士不受限制。

唐仁修應聲,“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有人看管。”

即便是知名人士,但必須有獄警全程陪同。

三言兩語過後,唐仁修注視前方,只見他一貫清雅的微笑,卻是說道,“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歡受人矚目。”

念書之時,他從不願意得第一名,退而求其次便是落得兩袖清風。

唐仁修怎會不知。

可是此時此地,再不爭上一回,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已是無欲無求,所以生無可戀!

……

縱然是唐仁修,此刻也凝聲道,“再過五天,上訴期限一過,就沒有反轉的機會!”

隔着玻璃,尉容一直微笑着。

但是那笑容,如此的淡而疏遠。

“唐二,雖然當年那場辯論賽輸了給你,可這些常識我不輸你。”尉容低聲應道。

當年港城大學友誼賽,最終以他落敗結束。

唐仁修其實清楚,這是他一貫不爭第一的處事原則。他更清楚,以尉容對法律的深知,他又怎麼會不知曉,他僅剩的時間已經不多!

他眸光一緩,又是開口,“你認了罪,也不想再上訴,也沒有打算找我幫你。”

他確實不願再尋求任何幫助,所以自從開庭受理至判刑,他都沒有派人前來尋找他。

“可你還是來了。”尉容回道。

唐仁修默了下道,“我太太和我那個兒子,他們指責我不來見你,就不用再回去。我也不好意思,只能來一趟。”

“你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尉容瞥了他一眼。

這個借口,還真是一點技巧都沒有。

唐仁修接着道,“兒子的命令不可違背,妻命就更不能違背了。”

簡直是堂而皇之秀恩愛!

瞧他雖然比曾經消瘦,可是人逢喜事精神奕奕,有妻有兒,人生還有何所求?

見他如此安好,尉容回了一聲,“秀完了恩愛,你還是快些回去。你才剛醒沒多久,顧敏也會擔心。”

“你倒是會為別人着想。”唐仁修沉聲又道,“你有沒有想過她,又有沒有想過你們的兒子!”

尉容那抹笑意依舊,只是眉宇微微一皺道,“他們很好。”

“沒有你,也會很好?”唐仁修接了他的話,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尉容又要回聲,卻被他打斷道。“就在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鐘之前,她找上了我!”

她找上他……

剎那,尉容一言不發。

面前是唐仁修就座的身影,更是聽見他問,“尉容,你真就這樣捨得!”

……

北城警署辦公室內,袁秋葉將自己所知的容氏案件傷亡之人道來,“這八個死亡的人,分別是容鎮喬以及容熠,他們是一對父子。容鎮喬是容氏當年嫡親一脈,他的太太當時已經和他離異……”

“還有容鎮喬的律師何岳成,他身邊的女助理關欣……”袁秋葉繼續道,“根據調查的情況看來,他們應該是陪同容鎮喬一起去別墅辦事……”

余安安已經聽得心驚膽顫,竟然死了這樣多的人!

“還有四個人!”蔓生則是凝聲追問。

“這三個人分別是原本就一直住在別墅里的程睿,他從小就在容家長大,是領養的孤兒,他不會說話。”袁秋葉又道出兩人,“以及家教老師翁學良。”

只剩下最後兩個人了!

蔓生仔細在聽,袁秋葉眸光一定道,“還有韓懷江!”

“他又是誰?”余安安不解追問。

袁秋葉接下來的話語,更是讓人震驚,“他就是那位容柔小姐的親生父親!”

容柔的父親韓懷江!

原來容柔原來姓李,是後來才改姓……

可是為什麼?

蔓生再是一想,冷不防記起多年前,蕭從澤對自己所說的話語她從前可不是容家千金,在成為容詠慈的義女之前,她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存在於容家!她早在從前就許了人家,小小年紀被養在那家人的家裏,因為認定是那個人的妻子人選!

所以,當年的容柔其實原來是韓柔。

而蕭從澤那番話,也並不假,可為什麼是後來才改姓?

難道就是因為發生了這起案件!

一瞬間無法理清思緒,蔓生卻有不祥預感聚起,“袁警官,最後一位是誰?”

余安安緊張等待,蔓生一雙眼眸一眨不眨,那最後一位亦是被宣佈,卻是徹底心中駭然!

“是容氏的千金容詠慈!”當袁秋葉終於說出這最後一人,余安安驚呼一聲,“啊!”

蔓生端坐在溫暖室內,卻感覺寒風穿透過嚴牆。

容詠慈!

她是他的母親!

她竟然是死於那場案件……

……

一陣寒風吹過監獄探視廳的窗外,玻璃發出“哐哐”聲響,像是砸落在心中!

旁人探視訴說不斷,可是那一方角落裏。那兩個丰神俊美的男人卻許久都未曾有過動靜。

唐仁修握着話機,他還在等,等他的回答。有些事情多說無益,有些話語道上一千一萬次也都不會有用。

尉容只是沉默以對。

卻等到時鐘將最後的探視時間走盡,唐仁修眼看不能再耗下去,他才又出聲,“她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

鳳眸聚起了焦點,尉容望過去,是唐仁修不疾不徐道,“她問你,那年鵬城醫院病房,第四天的晚上,你對她說的話,記不記得!”

那年鵬城醫院,是突發事故后被緊急送至。

第四天那夜晚上,是她請了護士讓他直接進病房。

病床兩頭,她在那頭,他在另一頭,她突然開口問:尉容,你這算什麼?

後來,他又說了什麼?

那些話語洋洋洒洒凌亂而起,散開又聚攏,聚攏再又散開……

“你給她念故事之前,最後說的話,還記不記得!”唐仁修幾乎是將林蔓生所言原話轉述。

猛然那些凌亂被定格,一下跳出於耳畔,尉容記起自己當日所言。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任何時候,我都不想你放棄自己,不管遇到任何困難任何陷阱,我都希望你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哪怕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你留戀的,你都不能夠放棄自己。

尉容眸光深邃暗涌,隔了一道玻璃外的唐仁修,那身影依舊,可那質問卻似從另一人口中道出。

分明是她在清算過往,“你說過的話,究竟作不作數,自己又有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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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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