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他真不害臊
本以為柳暗花明,哪知道這老頭想一出是一出,鳳至剛剛放鬆的神色再次僵硬,這老頭和她什麼仇什麼怨?和聞人九圳有仇就不能衝著正主去嗎?怎麼就非要牽連她!
老頭態度堅決,完全沒有要再次改變主意的意思,偏偏他的威脅靳明淵還當真不能不顧,若說靳綺南想要的消息可以捨棄,那麼還未得到的秘術無疑讓他非常忌憚。若是老頭誰也不給將其毀掉倒也罷了,偏生又要交給別人靳明淵完全有理由相信老頭的確留了後手。
他不敢冒險。那秘術決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裏。可是鳳至的生死他同樣在意,他在兩者之間難以抉擇。
院中一片死寂。久久之後,靳綺南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她面對着一模一樣的五個人,鄭重道:“請相信我。”
鳳至自然知曉靳明淵沉默的原因,她不願成為他的軟肋,於是抿唇,點頭。其餘四人的反應同她一樣,好像早知道她的想法。
老頭睨了五人一眼,輕飄飄地道:“待會兒別說話,也別作怪,否則就是這小丫頭過關,老夫也不會認!”他雖是望着五人,但這話無疑是對鳳至說的。
鳳至咬牙,無比挫敗,只得同其餘四人一樣。面帶微笑,目視前方。心裏僥倖地想,方才她這轉變可比別人要慢了一步,靳綺南應該看出來了吧?
靳綺南回頭看靳明淵,發現他垂着眸子不置可否。不說話彷彿是默認,於是她接過老頭遞來的弓箭,按照老頭的要求站到了牆下院中離五人最遠的地方。動作利落地搭弓上弦,箭指前方。擺好了姿勢,視線順着箭頭在五人身上巡視了一遍。靳綺南弦上的箭久久不敢發,拉弓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退開的眾人即便處之事外,心頭緊張卻一點也不必靳綺南少。
鳳至眼珠子隨着靳綺南箭頭方向轉動,見她弓箭移開,悄然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刻,那才移開的弓箭措不及防地又轉了回來,竟然直直指着她!鳳至一驚,靳綺南方才沒發現她的不同?鳳至臉上流露出少許震驚顏色,期盼靳綺南能發現不對,誰知靳綺南目光微微遲疑之後,竟然漸漸堅定起來!
鳳至暗道不好,她這是什麼運氣?五個人裏面就她一個真的,靳綺南竟然第一個就選了她!相識的那些歲月原來都是浪費時間么?!
腹誹間靳綺南箭已離弦,鳳至驀地睜大眼睛,正欲躲避,那箭卻在中途被人截住!靳明淵擋在鳳至與靳綺南之間,眉目冷峻,瞧了錯愕的靳綺南一眼,他輕輕抬手一揮,一直冷眼旁觀的神與身形一竄。已經到了老頭身邊。老頭顯然不會武,神與輕而易舉便將寒意凜冽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靳明淵!你想做什麼?!”老頭氣急敗壞地大喊。
風立人一聽這名字,不由面露駭然,驚疑不定地望着靳明淵。雖然知道“明大人”是一個虛假的稱呼,但也沒料到靳明淵來頭會這樣大西秦帝王的名諱。誰會不知?!再加上先前老頭說破鳳至是聞人九圳的女兒一事,風立人心中存的只是諧音的僥倖,也瞬間破滅!就連風青譚和風霧濃察覺他的不對,也漸漸反應過來,臉色一個賽一個的精彩。
靳明淵並不理會,只對老頭道:“師侄又一次犯上無理了,師叔莫怪。”這次的敷衍,任誰都能聽得出來。他回身沖鳳至招了招手,鳳至連忙跑到他身邊。靳綺南看見,本來蒼白的臉頓時更白了,眼中無措與驚惶無處掩藏。雖然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箭對着人的重要部位射,畢竟總是擔心會誤傷了鳳至,可是沒想到辨別力會這麼差,竟然頭一次就認錯了!若非靳明淵眼疾手快,此時恐怕……
“小至哥哥,我……我……”她跑到鳳至身邊,拽着她袖子,想跟她解釋,卻因倉皇不安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鳳至知道換作旁人自責一會兒也就過了,但靳綺南總是不一樣的,只得從那老頭身上抽回注意力,輕聲安撫了她一會兒。
老頭瞪着靳明淵,兇狠的眼神里竟讓鳳至瞧出了一絲可愛的倔強。靳明淵顯然也不願意真對老頭動手,拉着鳳至在凳子上坐下,緩緩地喚了一聲:“師叔。”
老頭扭過頭去,輕哼一聲,不說話。靳明淵又道:“其實那東西師叔已經給了別人了吧?”
靳明淵似乎說中了事實,老頭在短暫的不自然之後,得意地笑道:“你說對了,可這又如何?東西已經不在老夫手裏了!”
靳明淵不驚不怒。“東西不在了,師叔還在,再寫一份,想來不是問題。”
鳳至一聽就笑了,這樣好像沒什麼不對啊?老頭聽罷卻是又驚又怒,若非神與壓制的力道大,恐怕當場就要跳起來。他好像事先並沒有想到靳明淵說的這種情況,又似乎是沒料到靳明淵敢逼迫他,總之現在老臉上色彩精彩得很,“你……你和聞人九圳那老不死的一樣卑鄙!”
……老不死的?!
老頭話音才落,腦袋就被神與用刀鞘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少年涼涼地道:“我父俊雅風流英明神武,‘老不死的’說的是師叔這種人。”
老頭一手抱着腦袋,一手指着神與,氣得直哆嗦。半晌卻只憋出一句:“……一把年紀了還扮嫩裝小白臉!他也不害臊!”
“……”
鳳至在這話中察覺到了濃濃的心酸與妒忌,一時竟然生不起氣來,反而有點想笑,瞧見神與的冷臉和靳明淵辨不出喜怒的面龐,卻又忍着不敢笑。一張臉憋得扭曲。靳明淵幽幽地望她一眼,見她收斂,方轉向老頭,“不知師叔將那東西交給誰了?”
鳳至以為老頭會拒絕告知,誰知他完全沒有一點要替人保密的意思。“一個穿白衣裳的,說是你師弟。”
穿白衣裳的師弟?這都不用猜了,除了盛世還有誰?總不能是陸合驕!
靳明淵似乎並不意外,他問道:“不知他拿了什麼東西跟師叔交換?”
“沒拿什麼,老夫我白送他的!”老頭意味深長地眯着眼睛。望向靳明淵的眼神里隱含得意。
鳳至一瞧就明白了,這老頭自詡天下事無所不知,盛世創立御龍宗對抗朝廷,與靳明淵不和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這麼做肯定就是為了給靳明淵添堵!卻沒想過盛世得了那東西。會給朝廷造成多大的麻煩。想到此處鳳至都不由暗嘆一聲:這師叔,真任性!
老頭等着看靳明淵難看的臉色,誰知他竟然全不在意一般,甚至還對着鳳至淺淺一笑,伸手輕輕撫平她皺起的眉。旁觀者眾多,鳳至被靳明淵這動作嚇得身子都僵硬了,等他若無其事將手收回去,她才漸漸放鬆,垂下眼瞼,不去看旁人比她還不自然的神色。
“靳小子!”老頭見兩人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的互動。一張老臉起得扭曲,“東西老夫已經給別人了,想要就自己去搶!不要妄想讓老夫再寫一份,你就是一刀宰了老夫,老夫也不動筆!”
相較於老頭的暴躁。靳明淵實在溫和平靜得讓老頭心裏發慌,只見他淺淡一笑,道:“師侄不敢逼迫師叔,師叔現在不願意,師侄就等師叔願意動筆了再說。”一句“不敢逼迫”將已經被神與挾制住不能動彈的老頭氣得面色扭曲。渾身哆嗦,恨不得指着靳明淵鼻子大罵一通。靳明淵卻不給他開口機會,指着靳綺南對老頭道:“這是師侄的侄女,也算是師叔的晚輩,她有一些事情想問問師叔。師叔天下事無所不知。想必不會被她的問題難倒。”
老頭瞪着眼睛冷笑,“老夫的確無所不知,可是老夫為什麼要回答她的問題?她剛才沒過關,老夫不樂意!”
靳明淵也不惱,只慢悠悠地用說故事的語氣道:“聽老師說師叔十歲的時候”
“閉嘴!”這次神與的刀沒能阻止老頭跳起來。老頭完全不在意被誤傷,神與卻是心驚膽戰急忙將刀挪開,直到老頭站直了才再次將刀架回他脖子。
“綺南,你可以問了。”老頭還沒答應,靳明淵卻已經勝券在握。果然老頭神色變幻半晌之後,聲音冷硬地道:“閑雜人等都先出去!”
站在一旁的這人面面相覷,靳明淵道:“聖兒,你們兩個先出去。神與,你也出去。”而後目光轉向風立人三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意思十分明顯閑雜人等都先出去。風立人甚是尷尬地笑笑,帶着徒弟和女兒跟在金聖兒三人身後出了院子。
“問吧。”老頭語氣十分憋屈,他剛才是打定了主意不管靳明淵如何威脅都不鬆口的,可是沒想到聞人九圳竟然什麼都告訴靳明淵!那些事情要是被說出來他哪還有臉活?
鳳至對靳明淵沒說完的話十分感興趣,悄悄扯了扯靳明淵袖子。靳明淵瞧着她興緻盎然的眼,笑了一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