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從沒說過這麼丟臉的謊話
靳明淵說過會派人來接鳳至,是以鳳至在揚靈給她安排的那院子中胡亂逛了許久,聽到禁衛稟報府門前來人了,她才慢悠悠地往外面走。不成想掀開車簾正欲上馬車,竟然看見了靳明淵!
見鳳至呆愣住,靳明淵笑笑,一把拽住她手,將她拉上馬車,道:“看見朕很意外?”
鳳至老實點頭,她以為這種小事,就是叫賀歲來都有些小題大做,沒想到靳明淵竟然會親自來。
靳明淵將她攬在懷裏,俯首輕聲問她:“累不累?”
鳳至搖頭,她今天什麼都沒做,當然不累。遲疑須臾,她還是將許秀才的事情告訴了靳明淵。
“……他以前一直都住在青蓮鎮上,開了一間書局。身有殘疾,又軟弱無能,就連加入御龍宗,都像是被人找上門才迫不得已。這樣普通的一個人,若非今天宋師兄叫他師弟,我還不知道他竟然是我爹的學生。”
靳明淵道:“許師弟出身寒門,卻心性極高,幼時尤其愛和幾位師弟相比。依你所言,想來是他當年隨老師遊歷失蹤之後,又遭遇了意外,導致腳跛無法醫治,才不敢回來。”可他心有不甘自卑成癮,會因此而誤入歧途是在預料之中。
第二日依舊是揚靈來接鳳至,他特意為鳳至備了馬車。
鳳至笑道:“下次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也能過去,你若非要來接我,牽一匹馬來也是一樣的。”
靳揚靈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點頭。
到了神威府後,鳳至問他:“今日忙不忙?”總覺得她到這地方並沒有什麼用。
靳揚靈本來想說並不忙,讓鳳至到那院子裏歇歇就好,然而話還沒脫口他便意識到這並不妥。先前他備馬車的細緻安排讓鳳至否定了,他便想到鳳至並不願意讓人看輕,便改口道:“我要去巡邏,您可以和我一道。”
鳳至聞言皺着的眉頭果然舒展開來。道:“可以。”
帶了二十來個禁衛,一起出了神威府,靳揚靈將手中的刀遞給了鳳至。
鳳至一愣,並未立即接過,困惑地抬眼望他,便聽少年道:“這是我的刀,可以先給您用,我換一把。”說著舉了舉另一隻手,鳳至一看,果然他還握着另一把刀,卻是只看外形就比他遞過來的這一把要粗糙許多。
鳳至想就是拒絕他也不一定會將刀收回去,索性就直接接了,道了一聲謝。
靳揚靈澄澈地眼眸里浮起歡欣笑意,又連忙偏過頭去,彷彿害怕被她看見似的。
巡邏並不是一件累人的事當然鳳至是這樣認為的,只是按着路線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並且隨時警惕着周圍環境,卻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見刺客,是以大多時候手中的刀都是沒用的。
臨近午時,一直關注着鳳至的靳揚靈見她仍舊未露疲態,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卻開口道:“我們可以回去了。”雖然這個時刻的確是巡邏衛隊交換的時間,但其實在往日裏他這個時候是不會回去的,可今天有鳳至在,雖然鳳至依然神采奕奕,但他並沒有繼續下去的打算。
鳳至並沒有反對,應了一聲好,卻忽然看見對面有一個人正朝她走來,甫一看清來人是誰她便是一愣郁也?
他很明顯是來找鳳至的,因為他視線一直都在鳳至身上,甚至在離眾人十來步遠的地方,他便駐足不前了,只望了她一眼,而後垂下眼瞼,立在了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前。
他莫名其妙的反應讓鳳至有些無奈又有些摸不着頭腦,抬腳正欲上前去,卻被靳揚靈一把拽住了袖子。鳳至訝然回首,靳揚靈抿了抿唇,忽然低聲道:“昨夜刑部大牢有人劫獄,若非我在大牢外早有佈置,韓天雙已經被人劫走了。”頓了頓,他又道:“劫獄的那人逃走了。”
他在這時候說這種話,鳳至再遲鈍都知道他在懷疑郁也,並且認為郁也此時來找她是居心不良。可是不管如何她都想過去看看。
“我會小心的。”鳳至笑了一笑。
靳揚靈皺眉,他沒想到鳳至依然要過去,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那您把刀帶上,我就在這裏,不會走遠。”
“好。”鳳至應着,低頭瞧了依舊被拉住的袖子一眼,好笑地抬眼,“那便放開我吧。”
靳揚靈面色赧然,連忙將手縮回,速度之快彷彿鳳至的袖子會燙人一般。
鳳至邁步朝着郁也走去,面上不露一分異樣。走到那沉默的青年面前,看見他抬眼,她才開口問道:“郁師兄是來找我的嗎?”
郁也點頭,“是。”又道:“去茶樓坐坐?”
鳳至順着他方才視線一看,茶樓也不遠,不過幾步路的路程,也就點頭應了,回頭跟還站在不遠處的揚靈指了指茶樓,便跟隨郁也過去了。
進了茶樓,郁也依舊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他似乎偏愛這光線並不強的地方。茶樓雖然處在繁華地段,卻並不像個高雅場所,喧鬧得跟個酒樓一般,與一般的茶樓全然不同,彷彿只是個歇腳解渴的地方。鳳至四處望了望,堂中都是布衣百姓,想來那些達官貴人沒人會來這種看起來不倫不類的地方。
郁也見鳳至四處打量。便解釋道:“掌柜這茶樓已經開了幾十年了,一直都是這模樣。”小二送上茶具,郁也端坐在鳳至對面,親自為她泡了一杯茶。
鳳至有些詫異,剛才見旁人都是小二泡好了端上來,沒想到到郁也這裏倒要親自動手。不過想想也便明白了,怎麼說也是聞人九圳教導出來的弟子,自小錦衣玉食,想來他也是瞧不上那掌柜與小二不入流的泡茶手藝的。
接過他遞來的茶,稍稍冷卻后鳳至端起來剛送到唇邊,忽然又頓住,將茶杯放到桌上,她抬頭望向對面的人,問道:“不知師兄找我所為何事?”明明昨天還恨不得遠遠地逃離她,今天竟然就自己找上來了。
郁也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抬起眼來,望了被鳳至放在桌上的茶水一眼,道:“我知你嗅覺靈敏,尋常藥物騙不過你,但這茶水中的葯是盛世給我的。即便你不喝。那飄散出來的味道也足以讓你渾身無力。”
鳳至連忙站起身來急急往後退。郁也也不攔她,直到守在外面的靳揚靈發現異常,帶着人要衝進來,才站起身來,迅速閃到鳳至身後,而後一根細長的線往鳳至頸側一拉,將她困在了他胸膛與細線之間!
鳳至方才雖然發現了那茶水有問題,卻並未想到茶水發出的味道那一層,此時雖然強撐着站立,身體中力氣卻在一點點流失。是而她根本躲不開,只能任由郁也將她挾制住。將目光一側,才看清原來他手中竟然是一根琴弦。
靳揚靈帶着禁衛衝進來,茶客四散而逃,郁也一點也不急,發現鳳至在看他手中那根琴弦,他輕聲道:“我以前的武器是一把劍,雖然老師認為那並不適合我,但我依然喜歡用。直到遇見她,我才換了武器,這根琴弦是她從老師送給她的那把琴上取下來給我的。”
聽他這樣一說鳳至便明白了他說的是花之燕!
“郁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靳揚靈帶人將兩人圍困在中央,少年的聲音比臉色更冷。
郁也不搭理他,鳳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方問郁也:“你這樣算計我,都是為了她嗎?你想用我去換她?昨夜劫獄的的確就是你?”
郁也垂着眼,並不回答鳳至這些問題,他澀聲道:“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是註定了要對你心懷愧疚,既然如此,我至少該想辦法保住她。她不是什麼好人,但她曾經待我好。我總該回報一二。”
鳳至除了聽出來他要救花之燕之外,其餘都是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麼?”
郁也卻已經不願繼續,他抬眼,對靳揚靈道:“去將韓天雙帶來,我就放了她。”
靳揚靈揚起手來,正欲示意身旁禁衛依言而行,鳳至卻忽然道:“等等。”感覺到郁也忽然拉緊了琴弦,鳳至忙道:“何必要將人帶過來?你將我帶過去不也一樣嗎?只要我還在你手裏,你想何時離開都不成問題。”
“……好。”遲疑須臾,郁也終究是答應了。
鳳至對靳揚靈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擔心,而後任由郁也押着她走出茶樓。出了茶樓,郁也迅速收起琴弦,直接拎起鳳至就躍上了屋頂,踏着屋檐牆壁向著刑部大牢的方向而去。他似乎認定了鳳至此時沒有力氣,並不如何防備她。
忽聞身後有異動,鳳至艱難回頭去看,便見靳揚靈緊緊綴在後面,殺意凜然的目光緊緊鎖在郁也身上。發現鳳至回頭望他。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眉眼之間儘是擔憂與愧疚。見他忽然拔出了手中的刀,鳳至暗暗感受了下,方才趁郁也拎起她的時候往口中塞了一顆葯,現在力氣已經恢復了些許,便微微朝靳揚靈點了點頭。
靳揚靈見狀雙眸一亮,舉起長刀追上郁也便攻了上來。與此同時鳳至使勁一掙,郁也回身招架靳揚靈,難免對鳳至有所疏忽,便讓她掙脫開來。然而鳳至本來便氣力不繼。即將落下的地方卻是堅硬的石板路,郁也迅速抽空瞧了一眼,嚇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當下也顧不得身後的靳揚靈,追着鳳至身影就要去拉她,拉住她手將人拽緊懷裏時冷不防鳳至一把抽出手中的刀,極其迅速地架上了他脖頸!
那是先前靳揚靈交給鳳至,鳳至一直握在手中,卻不曾被郁也在意的刀!
兩人落在地上,鳳至氣力不足,微微踉蹌了一下。郁也下意識扶了她一把,於是錯失了良好的逃脫機會。靳揚靈追上來,冷着臉站在了鳳至身邊。
鳳至無疑是詫異的,方才郁也明明可以逃脫,卻並沒有那麼做,那麼他挾持她有什麼意義?他真的想救花之燕?
郁也方才下意識扶她的動作讓她動容,可是有些話她還是想問清楚
“你說你註定要一輩子愧對我,為什麼?”先前她還想不要揭人傷疤,現在卻不那麼想了,郁也舉動太過奇怪……
郁也望了她一眼,而後無望地閉上了眼睛,並不回答她的問話。
鳳至又問:“你不是想用我換韓天雙嗎?為什麼又這麼輕易就放過我?”
郁也這次回答了,他說:“隨心罷了。”
隨心?
鳳至自然不懂,“什麼意思?郁師兄,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想傷害我,可是又為什麼要做這些?”
為什麼要做這些?
郁也也啞然,他為什麼要做這些呢?鳳至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她還因病痛而昏迷着,那些他所認為的罪孽只是他一個人的心魔。他其實可以忘掉那件事,鳳至還會是他的小師妹。可是每每午夜夢回,那段想要極力忘記的記憶都會洶湧而來,他便如何也忘不掉,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面臨災難的時候,他將那個小小的孩子獨自扔下,一人逃生。
他生性早慧,老師又將他教得太好,他沒法將自己當成一個孩子來寬容。即便後來老師及時趕到,將鳳至救回,可是在他心裏,他的師妹早就死了因為他的自私與怯懦,她已經在火海里被燒成灰燼。
當年國師趁老師不在縱的那一場火,毀去的不僅是半個聞人府,還有他剛剛開始的一生。
可是這些他不敢跟鳳至講,於是他說起另一些事:“當初老師突然便不讓我們和你接觸,師兄們都很好奇,卻不敢違逆老師的意思,只有我悄悄潛進你的院子。可是在看見那人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那不是你。”他垂着眼,聲音微微沙啞,“可是她待我很好,這些年她一直待我很好。”他又強調:“比你待我還要好。”
若是以前倒也罷了,她什麼都不記得,這些曾經的故人和她彷彿都沒有關係。可是前不久她才剛剛記起和郁也有關的事,如今的認知里他還是當年那個細心照料她的小師兄,聽他這樣同她說起另一個取代了她多年的人,鳳至面上不敢隨意顯露,心裏卻還是有些難過。
鳳至怔忪之間,架在他脖頸上的刀微微退了退。她以為郁也如今的狀態。是已經完全妥協了,不會再有反抗的想法,是以有了放鬆。然而在下一刻郁也就驀地抬手打落了她手中的刀,那根鋒利得稍一觸碰就會流血的琴弦再一次被拉在她脖頸兩側。郁也的臉上再無先前的淺淡悲哀與無望神色,他目光無悲無喜,望着目眥欲裂的靳揚靈,道:“去將韓天雙帶過來。”
靳揚靈緊緊抿唇,神色不甘並且憤怒,鳳至卻出奇的冷靜,她輕聲道:“揚靈。去吧。”
靳揚靈只得咬了咬牙,轉身奔出了狹窄的巷子。
“抱歉,我”
“不用抱歉,你說過,她待你很好。”郁也的聲音聽來的確夾雜着愧疚,但鳳至不願意聽他說,再抱歉又如何?他心裏都已經有了取捨。
郁也於是沉默,不再說話。
靳揚靈回來得很快。
花之燕的臉上依舊纏着繃帶,只是那繃帶不知多久沒換了,儘是血污。
她一身的狼狽。
可是抓着花之燕的人卻不是靳揚靈。
神與冷厲雙目之中閃過猩紅。他將花之燕一腳踹在地上,毫不憐惜地將腳踏在她身上,對女子帶着嗚咽的慘叫充耳不聞。他看向面色不好的郁也,道:“上次在靈山寺放過你,是因為你是我師兄,我不介意給你一次悔過的機會。可是沒想到你不僅不思悔改,還將你那殺人的武器用在我阿姐身上!”
郁也眼中有暗潮湧動,聲音更沙啞了幾分,纏繞指間的琴弦卻並未鬆動半分,他道:“將她扶起來。還給我。”
那一聲“還給我”,聽在鳳至耳中讓她莫名的難過。童年那麼多記憶,她偏偏只想起這一個人,偏偏他還選擇背叛她,理由也是那樣簡單,只是因為旁人待他比她好。
神與一把將花之燕扯起來,直接推向郁也。與此同時郁也一把將鳳至推開,抱住花之燕之後躍上牆頭,瞬間就沒了蹤影。
“阿姐!”神與扶住鳳至,面帶擔憂,“你沒事吧?”
鳳至望了望表情和神與如出一轍的靳揚靈,道:“沒事。”只是有些鬱悶,她為什麼總是遇上被背叛這種事?
阿九如是,許秀才如是,就連剛剛想起來的童年故友,都是這樣。
見鳳至果然沒事,放鬆下來的神與又恢復了以往面對鳳至時的嘲諷面目,他冷聲道:“你怎麼每次都這麼蠢?什麼時候能放機靈一些?”
鳳至對這一面對她就嘮叨起來的弟弟十分無奈,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太蠢,下次一定會注意。”
一旁靳揚靈不服氣,替鳳至抱不平,他道:“舅舅,母后她其實很聰明”
“當然聰明,”神與截斷他的話,似笑非笑,“小時候捉迷藏為了不讓我找到你,將你扔到墨水池子裏染得一身黑的事我也還記得呢。”
靳揚靈神色先是一青,繼而又是一紅,迅速覷了鳳至一眼,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鳳至僵着臉,神與說的往事即便她並不記得,聽到耳中還是覺得莫名的尷尬……
事完了,神與便要回聞人府,他道:“雖然父親可能會很生氣,但到底是他教出來的孽徒,怎麼說都要跟他說一聲。”言語間對聞人九圳教出來的徒弟似乎都很不滿意當然靳明淵可能除外。
神與走了,鳳至卻不免想起許秀才,便向靳揚靈問起,靳揚靈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方道:“送到聞人府去了……”
意思就是聞人九圳已經知道了。
失蹤多年的弟子終於找回來,卻是被人押到他面前的,聞人九圳想來心情並不美麗,尤其如今神與又帶去了他再一個弟子的消息。
晚間鳳至憋不住跟靳明淵說了郁也的事,末了很是鬱悶地道:“我想起來的那些記憶里我對他明明也很好……”
靳明淵好笑地將她腦袋按進懷裏,安慰道:“小時候的事哪還能作數?你看看你我如今不也”說到此處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打住不說了,鳳至卻是聽見了他後半句話,連忙抬起頭,問:“我們以前關係不好嗎?”不是說她不過五歲就被扔到他身邊了嗎?
靳明淵掩飾一般咳嗽了兩聲,很想轉移話題,奈何鳳至好奇心一起,雙眼都在冒光,不肯輕易放過他,“快跟我說說啊,也許聽你說了我能想起一些事情來!我們以前關係不好嗎?你以前很不待見我嗎?”
靳明淵一噎,他哪敢不待見她?明明該反過來!
可是以前那關係也的確不能說是好,他那時並沒有帶孩子的經驗,老師將人扔給他。他又不敢懈怠,偏偏鳳至小時候還挺嫌棄他,在其他師兄面前乖巧可愛,一遇見他就跟個小炮仗似的,他管教起來難免就嚴厲了些,導致兩人關係更僵了。被管教得久了,鳳至便也有些怕他,漸漸的不再頂撞,跟個小鵪鶉似的,卻半點不見孩童該有活潑機靈。每次讀完書習完字,他說可以了,其實很期待她也跟他撒撒嬌,跟他討要一兩句誇獎,可是她就是什麼也不說,就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面前,眼巴巴望着他,地等着他說出可以離開的話。等他當真說了,她的確會笑得眉眼彎彎,卻是看也不看他,不是去找郁也就是去找盛世,若是兩人不在就直接往陸合驕那邊跑,撒起嬌來那惹人疼惜的小模樣時常看得他暗自咬牙,沒少被陸合驕嘲笑。
靳明淵心性沉穩,可每每想起那些過往都忍不住心酸又遺憾,現在自然不可能跟鳳至說。見她鍥而不捨一再詢問,便道:“當然沒有,你小時候總愛粘在朕身邊,朕又哪敢待你不好?”
他從沒說過這麼丟臉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