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皇后她有病
身體忽然一陣旋轉,反應過來時雙腳已經踏在了狹窄的牆頭上,鳳至雙腳一軟,嚇得連忙拽住了眼前人的衣擺。
戰戰兢兢穩住身子,視線一抬,鳳至卻驚得險些摔下去,眼前人哪裏是什麼姦夫?這分明就是先前要掐死她的那皇帝!
“你你你……”鳳至臉色忽青忽白。
靳明淵將她臉色變幻看得分明,淡淡月光下唇角微微一揚,恢復了自己聲音,卻是道:“皇后這病發得真是時候。”
對於眼前人不是皇后這一說他是不信的,但異常就在那裏,皇後面對他時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言行舉止也差得太多,這人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優雅自在,嘴上說著怕死卻不見得有多麼驚慌。
到更像是……有備而來刺客。
偏偏派出去的探子來報,皇後身患癔症,每每病發之時都會表現得如今另外一個人!
所以說,這人還是皇后!但是她有病!現在只是病發了!
既然知道了皇后現在是病發了,靳明淵也不耐煩跟她多說,抓着人往下一躍,對暗處吩咐道:“帶皇后回棲鳳宮!”而後竟然一甩袖子走了。
鳳至在空中“飛”了一遭嚇得腿軟,乍然失去支撐的地方,險些摔倒在地,暗處卻忽然亮起幾盞燈籠,兩個宮女及時跑過來將她架住。
鳳至呆愣愣地看着皇帝的身影越來越遠,腦海里一片茫然。
皇后不是偷了人嗎?怎麼不關她了?她剛才不是還說漏了嗎?皇帝難道還認為她是皇后本人?怎麼就沒有一點表示?
鳳至被送回了棲鳳宮,進去才知道那就是她兩天前才離開的地方。她有心找靳明淵解釋,或許坦白了身份能有一條活路呢?
這樣想着心裏都沒那麼絕望了,卻是一連半個月都沒見到靳明淵影子。
半個月裏鳳至被害喜這新奇的反應折磨得不成人形,等到靳明淵再次光顧棲鳳宮的時候,鳳至已經瘦了一大圈。
見到那玄衣的男人,鳳至再也忍不住,幾乎是撲倒在靳明淵面前,眼裏含着淚:“我真的不是皇后!求您找個大師驅了我得了!我不想再受這份罪了!”
作為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懷孕的婦人鳳至見過不少,這種折磨卻還是第一次親身體驗。尤其這具身體聞到葷腥時的反應實在太大,簡直生不如死!
靳明淵默默地看着鳳至拽着他衣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額角青筋跳個不停。
他這皇后,發病之後……好像奇怪得不是一點半點,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朕勸皇后,‘不是皇后’這種話,以後就不要說了。現在朕看在你父親是朕恩師的份上,會讓你好好活着,但若是哪天朕真的信了你這話,你這條命也該到盡頭了。”靳明淵一席話將鳳至嚇得目瞪口呆,又道:“皇后既然不願遭這份罪,簡單得很,召御醫過來,也不過是一帖葯的事情。”
鳳至呆愣愣抬眼望了他一眼,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打掉這個孩子的確只是一帖葯的事情。
可她即便不是這孩子真正的母親,也下不去手,這是會遭報應的事情吧?
“不願意?”靳明淵將她神色看在眼裏,長眉一挑,繼而道:“或者你告訴朕那個姦夫到底是誰,朕讓你們一家團圓,如何?你要知道即便你不說,朕早晚也會查出來,屆時可不會善了。老師一生只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忍心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鳳至默默垂下腦袋不說話,先不說皇帝這話有多讓人無法信服,就是那姦夫是誰她也不知道啊!怎麼就不相信她的話呢?她性子和那皇后是有多像?
靳明淵見她這模樣,眸光一沉,竟揚聲向外吩咐道:“將葯端進來。”
鳳至心頭一跳,急急忙忙一回頭,果然便見兩個宮女端了碗葯進了殿。她自小與藥物為伍,對其味道早已爛熟於心,隔得老遠便聞見了那味道,當下就是臉色驟變那是……打胎葯!
“我……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不喝!”鳳至跳起來一個勁地往後退,只恨不得那宮女永遠也走不到她面前。她白着臉望着靳明淵,只盼這皇帝能生出一兩分惻隱之心。
卻不料靳明淵揮了揮手,兩個宮女開始朝着鳳至逼近。
鳳至幾乎要哭了,“你……你們不能這樣!他還只是個孩子!”或者還連個孩子也算不上。
靳明淵不為所動,兩個宮女繼續靠近。
“只要葯還沒有喝下去,你就還有選擇的機會。”靳明淵道。
兩個宮女近得身來,一人強行制住鳳至,一人抬起她下頜。即便她用盡了力氣去掙扎,也還是有半碗葯被喂進了腹中。
喂完了葯,兩個宮女自覺退下,鳳至滿身的狼藉,癱坐在地,一個勁地咳嗽。
竟然還是不肯開口!
靳明淵一甩袖子,起身欲走,卻聽鳳至喉間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本來便憔悴的臉龐陡然變得煞白,柳眉緊緊皺起,一看便是痛極的模樣!
空氣中血腥味漸漸濃郁,靳明淵瞳孔一縮,目光在鳳至下身凝住,那處有液體漸漸暈染開來,將妃色衣裳顏色染深。
靳明淵從來沉靜的臉色陡然一變,他只是想恐嚇鳳至一番,吩咐的明明是安胎藥!
“賀歲!宣御醫!”靳明淵連忙衝過去將人抱起。
鳳至只覺得腹中疼痛愈演愈烈,意識都逐漸脫離,耳邊喧囂越來越遠。
棲鳳宮中一通兵荒馬亂之後,鳳至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御醫哆哆嗦嗦地稟報道:“胎兒是保住了,但皇後娘娘情況是不大好,怕是要仔細調養些時日。”
靳明淵臉黑如墨,揮退御醫,冷厲目光轉向殿中那跪在地上抖了幾近一刻鐘的宮女,問道:“那碗葯是怎麼回事?”
宮女汗如雨下,“回陛下,是……是西妃娘娘……”
鳳至睡了一天一夜方醒來,整個人虛弱得彷彿下一刻就可以去死,身邊伺候的女官戰戰兢兢,說什麼也不敢讓她下床。
如是休養了三天,勉強恢復了些,鳳至正想下床轉轉,卻有人衝進棲鳳宮,跪倒在她面前便是一陣哭訴:“娘娘!娘娘您去救救西妃姐姐吧!陛下說她謀害皇嗣,要處罰她!”
鳳至猝不及防被扯住了裙擺,退也退不得,一臉尷尬地望着地上的美人哭得滿臉是淚。
這人……和皇后關係很好嗎?
身邊伺候的女官早得了靳明淵吩咐,知道皇后癔症複發之後情況有些不對,彷彿連人也認不全,當下就附身過去,低聲提醒道:“娘娘,這是絡美人。”
絡美人哭道:“西妃姐姐都在紫宸殿跪了半個時辰了,陛下還不准她起來……娘娘你去替她說一說話可好?”
鳳至茫然:西妃是誰?
身旁女官見了鳳至的迷茫神色,又低聲提醒道:“東、西二位娘娘在這宮裏最得聖心,都是娘娘您的死對頭,先前便是那位西妃娘娘將陛下吩咐的保胎葯換成了打胎葯。”
鳳至一愣,而後扶着腦袋就想往回走,她是腦子抽了才會去趟這趟渾水。不料此時外頭卻忽然來了個小太監,道:“陛下請皇後娘娘到紫宸殿一趟。”
鳳至心頭驀地一跳,皇帝這時候叫她做什麼?和那個西妃有關?
帶着一腔忐忑到了紫宸殿,站在殿外的賀歲看見鳳至時卻表現得頗為震驚,見他並不進去通報,反而有些着急地走過來,鳳至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
賀歲在鳳至面前站定,放低了聲音道:“陛下正會見國師,娘娘先到偏殿歇歇可好?”
鳳至巴不得不進去,忙不迭點頭,身後絡美人卻突然站出來,拔高聲音道:“國師大人在又怎麼了?皇後娘娘又不是不能見他!”
話落便見賀歲老臉一黑,眼底都帶出了濃濃絕望。不等他跟鳳至解釋,裏面已經傳來靳明淵沉沉的嗓音:“讓她們進來!”
鳳至老實地垂着腦袋,戰戰兢兢地跨過門檻,此時便聽見裏頭傳來一道蒼老卻堅定的聲音:“……臣推算出中宮有異,是而急急進宮拜見,陛下卻因何百般阻撓,不讓臣面見皇後娘娘?”
鳳至一走進殿中便感受到放到她身上的寒冷目光,她又不是傻子,都到這時候了哪裏還不知道被人給陰了。連頭也不敢抬,鳳至撲通一聲直接跪地上了,搶在靳明淵開口前,問道:“不知陛下傳臣妾來所為何事?”
鳳至話落只覺空氣更冷了些,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卻彷彿沒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