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絕境之處新希望
登上前往烏魯木齊的大巴之前,站在車站門口,看着外面人來人往的大街,我的心裏充滿了無盡的無奈、感傷。
當初我和小七帶着對未來的期待與憧憬,帶着對朋友的信任,來到了這裏。然而,我們還是經歷了悲歡離合,最終分開。我獨自留了下來,迎來了新的情感、生活。可當人生再次燃燒起夢想並且正在走向成功、輝煌的路上時,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燒沒了。
而那些所謂的感情,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而已。我依舊一無所有,卻要再次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
那時候,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壓抑般的低迷中,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脫出來。站在那裏,冷風中,我苦澀的笑了,眼裏含着淚。不是我對那片土地愛得深沉。而是酸楚的淚水。我不知道人生為何總是這樣苦難與折磨,我只知道還要活下去。
無顏回鄉見父母,我只能選擇漂泊、流浪,直到我能成功的那一天,我再回去。我是固執的,不服輸的,就是這樣的性格。
到達烏魯木齊,是第二天上午,買了一張前往陝西安康的火車票,因為我要在那裏轉車去深圳。
那是一趟慢車,經歷了晚點延誤,47個小時后我才到達安康那座陝西東南的城市裏。到了那裏,我真的很疲倦,因為從新疆過來坐的是硬座。
休息了一晚上,然後坐上了一趟開往廣州的綠皮慢車。那車真的很慢啊,而且是從我老家果城發往廣州的。這車先往東北方向出四川,進陝西的安康,再折下來過湖北襄樊,過湖南郴州,最後進入廣東境內,繞了一個大圈子的節奏。
車子很老舊,環境差,車行速度很慢,而且是加班列車。不過,對於這趟車,我的印象還很深刻,因為能聽到四川話。那車在四川境內上了不少的客。都是在年底前出川南下務工的老家人。
也許你會覺得很奇怪,我在車上沒有過多和別人說什麼話,就算是說話,也是操着普通話。那時候,我依舊有着強烈的自尊,不想承認我來自四川,因為我很窩囊,一點也不成功。
當然,列車上的四川老鄉們用川話聊着天,讓我聽着又感覺很親切,心裏竟有有種異樣的暖暖感。而那一次旅行,到郴州的時候,我還買了一份當地米線,當時沒有零錢,便給了窗外販賣的女個體戶一張一百的。
那時晚上,燈光暗,她給我的找零裏邊夾了一張五十塊的假錢,我沒有發現。那是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收到假錢,想想和那時我的情緒也有關係,沒有刻意辨別錢的真假,而且我來自底層,似乎對這種在冬夜冷風裏賣小吃的底層人民也有種骨子裏的同情,於是疏忽了防範。
當我後來又在車上用錢的時候,人家才告訴我那是一張假錢,我一看,還真他媽是。那時候想起假錢的來歷,我有些沮喪。人類大部分是善良的,但少部分就是垃圾,不值得你去同情。
到達廣州的時候,天氣還算暖和。我聯繫了在深圳的一個朋友趙波,我在鄉下教書的時候,與他認識。他2005年退役之後,就在深圳一家大型的進口玩具加工廠里上班,是個普通保安。我們關係也還算不錯,所以我也打算投靠他。
當他接到我電話時,還是很激動的,給我說了乘車路線。
於是,我在廣州流花汽車站買了票,直接去了深圳寶安區沙井鎮。
到了那邊時,天色已晚,我先去開了一個小旅館,就在沙井市場旁邊。
然後我才聯繫了趙波,這小子精神抖擻的來接到了我,然後帶我去吃了人生的第一回海鮮。
之後,他說他們廠里隨時在招工人,以我的文化去,完全沒有問題,一不小心混成了流水線班長、車間主管什麼的,工資隨便上萬。
尼瑪,那時候我真是有點激動,都後悔沒有早點到南方來似的。
當天晚上,吃過海鮮后,趙波回廠里上夜班去了。我給了他五百塊,讓他幫我找一個合適的單間房子。然後便回小旅館好好休息一下,準備租房安頓好了就去廠里應聘。
誰知,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就咳嗽,很不舒服,肺上很痛,呼吸很難受。
沒辦法,我只好去了當地的一家小醫院。說是醫院,其實是比較有規模的診所。輸液床位都有三十多張。那時候身上錢不多,還要租房子,所以我根本不敢去什麼大的醫院,診所里也就行了。
醫生診斷後,覺得我是急性肺炎,當時就給我掛上了點滴。
我扎着點滴,給趙波打了個電話,誰知這傢伙手機竟然關機了。
我有些鬱悶,發了信息給他。說我肺炎了,過幾天病好了再去應聘。同時,我還問他給我找的房子怎麼樣了。
然而,等我輸液完畢之後,也沒有聯繫上趙波。
我想了想,只好自己去找房子。
那時候房子倒也好找,沒花多大功夫,便在當地居民區的老房子區域找到了一個單間,在二樓,外面還有一大片平台,種着花草,也掛着很多租戶的衣服。
房間裏只有一張鐵架子床,窗戶生着鐵鏽,光線有些暗淡。相比在新疆的日子,真是差距太大了。但又能怎麼辦呢?境況不同了。艱苦的生活對我來說,倒也是習慣。
房子是一個月一百塊,水費十塊,電費三十。對我來說,倒沒有太大的壓力。我一次就交了三個月的房租。
交完房租,我便又去外面的小商店裏買了被褥、盆子、毛巾等用品,花了三百多塊,竟然有種花錢如流水的感覺。
天黑了,我還是沒能聯繫上趙波,便去了信息,說我自己租到房子了,不用他去忙了。
之後。我便去沙井市場外面的大排檔區域。那裏攤位很多,都是穿着各種制服的工人們在那裏吃飯,什麼炒粉、炒飯、砂鍋之類的,生意好到爆。我特么竟然被炒粉的味道迷惑了,炒得真香。實際上,我那時花了兩塊五毛吃了一份,油水真心不多,粉條吃到肚子裏還剮油。
隨後的十來天的時間,我都在打針輸液,也沒去思考工作的事情,因為必須養病。
不過,我再也沒聯繫上趙波,他手機都停了,沒用了,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等我完全康復了之後,身上都只剩下六百多塊了,我便去了趙波的廠里應聘。他們廠叫“飛煌廠”,在當地也是相當出名的。
當我在保安室問趙波的情況時。人家才告訴我,趙波因為盜竊廠里的一批鋁材,被抓了起來。不過,這傢伙還沒來得及把材料賣出去就被抓了,罰了三千塊,拘留了一周就放了,那時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媽的,這也真是坑。本來我就沒錢,趙波還拿走了我五百。算算趙波這傢伙的事情,就是我到達沙井鎮的當天晚上。唉……
那時候更讓人鬱悶的是,臨近過年了,很多工廠都關門放假了,而且也不招工人了,就算是有工作呢,待遇也不如意,真是讓我工作也沒有着落了。想想也是,我不管去做什麼工作,也只能是個新手,人家也不想培訓,萬一培訓好了,過完年又去別的地方上班呢,人家不想損失太多。
我的手機早沒用了,長途加漫遊,真的用不起,和家裏人也失去了聯繫。我只在離開新疆的時候給家裏打了電話,說過年還是忙,不能回去了,也得到了父母的理解,當時那個心頭別提多難受了。
那些天,我整日在沙井鎮上轉,到處工業園區跑,工作確實無法落實,很鬱悶,大約只能等過完年了再看了。
那時候,生活也不敢亂吃,方便麵吃得倒挺多,因為沒錢。媽的,連臉都長瘦了。看那情況,幾乎是離夢想越來越遠,離歸鄉之路也越來越遠了。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沙井鎮漸漸就變得有些空蕩了起來,車少人也少。很多打工的人們都回家過年了,而我這個初來南漂,就特么孤零零的,像遊魂一樣在街上轉悠,漫無目的。
那天,我在鎮政府辦的公用報欄里,無聊的看着報紙。突然,我眼前一亮。因為市關愛辦公室聯合了《大鵬商報》,並由當時的一個民營企業家贊助,發起了一次“邊遠支教”的活動,待遇相當不錯,工資兩千,生活補助一月一千,為期半年。
那個民營企業家呢,貧困出身,有錢了,就變得道德化了,想回報貧困山鄉,支持老區教育。他不在深圳市裡招聘教師,因為那裏教師工資高,不願意去。於是,他就在全國範圍內招募教師15名。代替他去做教育活動,因為他能賺錢,但不能教書。
我看了那次活動的支教地點,有西藏、貴州以及廣東的河源市偏遠山區的小學。而且,西藏、貴州的教師,將從深圳出發,由南航提供往返機票。只要取得成功,還會繼續開展第二季、第三季,一直搞下去。西藏對於我來說。一直很嚮往的。而貴州的地點呢,是遵義市,紅色革命老區,對我的誘惑力很大,因為過去就是重慶,重慶到我老家就近許多了。教書對於我,嘿,這可是拿手的好戲。再說了,我還沒坐過飛機啊!
當我看到這個消息之後,暗自有些興奮。教書吧,工資不錯,而且還能去嚮往的地方。我最中意的地方,就是遵義了,我在網上查詢了相關資料。山高林密,原始森林,河流眾多。我甚至覺得,在那樣的地方,也許能讓我的心靈得到沉寂,讓我心上的傷痕得到療養。說實話,出來闖蕩,我自己都有種厭倦感,很想歸隱的想法都有了。媽的,人就是這以奇怪。也許吧,因為我混得不好,無臉面世。
隨後,我馬上準備好了個人資料,包括教師資格證、自考大專文憑、簡歷等等。快遞到了“支教工作委員會”去。為了等候消息,我還重新啟用了手機,買了電話卡,因為人家有電話聯繫的。
這樣的活動,在當時還是有些轟動,誘惑力挺大。所以,人家要審核資料,然後通知面試,面試包括講課和支教工作委員會的見面問答。
資料寄出后,我就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等着消息。一個人在南方時而乾燥時而潮濕的天氣里,熬過了孤寂的農曆2007年的新年。那一年,我舅舅們還在廣東中山,我妹妹和男朋友以及我的父母都在那邊過年,我都不好意思聯繫他們。我想要一次成功,然後再聯繫他們。我想,我的父親要是知道我做着這種看似很崇高的事情,一定會激動的。
為了去支教,我還積極鍛煉身體,因為我知道條件艱苦,沒有好的體魄是扯淡的。那時候,整個人都充滿了精神頭,全身充滿了力量。為此,我還給青潤明打電話,借了些生活費。他那時工資只有七百塊,又談了對象,但還是咬了咬牙,和何為、王治培一人給我湊了五百塊。都希望換來一個結果:面試成功,我能拿半年的月薪三千塊。
當然,青潤明也問到我怎麼去深圳了。我說一言難盡,等我成功的時候再說吧!
那時候,我還在沙井新華書店裏泡了好些天,全找小學教材研究內容,因為我報名的是小學語文。
大年初八下午,我終於等來了支教工作委員會的電話。人家告訴我,資料已經審核通過。讓我三天以後前往委員會面試,一旦成功,春季開學前到校。
我特么興奮得都跳了起來,放下電話后,在出租屋裏仰天狂吼。現在想來,那時候為了生活、為了面子,真的有些可憐。
三天後,一大早,我便充滿自信。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趕到了支教委員會面試。